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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鳥起初想要掙扎,他就輕輕合攏手掌,那小東西大概怕黑,便一動不動了,手心裡只感受得到它劇烈的心跳。
姜淮糯不知道要拿它怎麼辦,放在墊了布料的鞋盒裡,實在看不出它的傷處,但看精神狀態還好,他就上網查鳥類的餵養方法,沒想到只需要小米和水,十分好養。
姜淮糯餵它東西,它就乖乖地吃,一個星期後,竟然在姜淮糯批改作業的時候,從客廳飛來了臥室,在他的頭頂上繞一圈又飛出去。
姜淮糯高興壞了,到花鳥市場買了漂亮的籠子,雖然有些背脊發毛但還是帶回一袋活蟲,自此小東西更加活躍。姜淮糯本來聽說鳥類需要同伴,但從花鳥市場帶回來的顏色艷麗的雌鳥卻被它徹底冷落,外加暴力相待,那雌鳥整天縮在籠中一角,看起來太可憐,只好送了回去。
此時姜淮糯望著站在他手腕上的小灰鳥,一直沉鬱的胸口突然像是霧氣被吹散那樣,柔軟而清朗起來。
他趴在桌上,就這麼睡了過去。
小灰鳥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眼珠直直看著姜淮糯,然後它從男人的手腕慢慢走到姜淮糯的肩上,低下它短短的脖子,用尖小的喙輕輕梳理姜淮糯的鬢角。
它眨動那灰褐色眼皮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莫名的憂傷。
[25]
方河約了凌環,那女人遲到了半個多小時,方河也只好忍著,單刀直入地說:“我要請齊沿接廣告。”
“哈?”凌環還沒坐下來,差點一個趔趄,“什麼?接廣告?”
“嗯,市中心剛剛拆了的那片住宅區,要蓋高級公寓,我要請齊沿拍支廣告。”
“你請個寫書的給你拍房地產廣告?”
“本來住戶的類型界定就是較年輕的金領,齊沿是青年作家,作品題材也足夠撐得起台面,我想過了,用科幻手法拍樓盤廣告,會讓受眾更加驚喜。”
“說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你不可能真是為了賣房子吧?”
方河頓了頓,“嗯。”他從鼻子裡低低哼出一聲,上頭那堆犀利的職場言論就像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的那樣,他瞬間變得像個懇求食物的寵物。
當然凌環是不吃這套的,“就算我能被你收買,看什麼,你以為我會無償牽線?我又不是月老,好的,就算我被你收買了,答不答應還是齊沿他自己的事,我雖然算是他老闆,但是這種範圍外的活,我可是不能強迫他半點的。”凌環說完,悠哉抿了口茶。
“你只要幫我把能動用的職權都動用上,剩下的我自己去。”
“自己去幹嘛?”凌環促狹地笑,“美人計啊?就算是美人,我看齊沿啃了七年,也啃膩了吧。”凌環看方河那張鬱悶臉,不由自主就想開腔調戲。
“什麼叫膩了?”
“嗯?”她不過是想占點口頭便宜,碰到什麼人的痛處了嗎?
“膩了是什麼意思?齊沿他……你怎麼知道齊沿膩了?”
凌環盯著方河的臉琢磨了一陣,忽然笑起來:“方河你也會有今天。”然後她往後靠在了椅背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點燃了根細長的香菸,隨便嘬了兩口,就按在了菸灰缸里。
“方河你這幾年幹的事情,周圍哪個人不知道?我以前特別想不通齊沿怎麼能忍你,最重要的是忍那些整天把你們的事在同志酒吧嚼的人,後來我以為我知道了,啊,如果是這麼個理由的話,好像還合理。但是方河你想過嗎?一個人要是能最大限度地容忍另一個人,除了不夠在乎以外,也代表著足夠的在乎。換了我是齊沿,早八百年就甩了你了,如果我不在乎,幹嘛還要留著塊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的抹布?”
方河驚訝地看著凌環。
“我女人的第六感你們這些基佬一輩子也趕不上,就別問我怎麼知道那件事了。我就想說,看見你今天這樣,會擔心齊沿跟別人,我覺得蠻爽。”
方河坐在對面,沉默了良久,最後拾起筷子在碗底磕了磕。
“凌環你這女人嫁出去的那天我一定得給你老公送錦旗。”
“錦旗就不用了,送他塊搓衣板當嫁妝就行。”
凌環啪嗒地撥亮了打火機。
齊沿在家裡收到凌環關於廣告事宜的郵件時,坐在電腦前輕輕笑了笑,然後抿一口馬克杯里的速溶咖啡,隨即皺起眉。
好吧,雖然廚房裡有咖啡機,但他試過了,不知道為什麼煮出來的東西跟方河的就是不一樣,只好換了速溶,但是誰能告訴他這股奇怪的酸味真的不是過期了麼?
齊沿把咖啡強忍著咽下去,手指回到鍵盤上,回覆郵件只有兩個字母:
OK.
方河在廣告開拍的第一天就去探班了。
齊沿只穿了普通的白襯衫,倒符合他一貫的形象,他背後是搭了三面的綠幕,拍攝結束後方便做3D數字背景,不管是那片還未動工的公寓,還是添入的科幻情節。
齊沿看上去一點都不怯場,甚至給導演的配合都有些出乎意料的精彩,方河走進去的時候,他正被風機吹著衣擺和半長的頭髮,垂著眼瞼,在他慢慢仰起頭的過程里,攝影機在軌道上繞著他轉了一個流暢的弧度。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齊沿,他突然展現出來的魅力令人驚訝,方河聽到有兩個女工作人員在旁邊低聲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