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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va走進教堂,空蕩的大堂內,碩大的十字架上是正在接受苦難的耶穌,後面正圓形的彩色玻璃透過陽光,絢爛而斑斕的投射到了地面上。

  他把賀蘭芝放在椅子上,對著十字架比劃了一下,“你很顯眼。而且,你受傷了。”

  “???”賀蘭芝滿臉問號的瞪著對方,難道這傢伙是善心泛濫麼。

  “阿爾瓦!你回來了啊,這是誰?”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從裡面跑出來,躲在Alva的身後,怯怯的看著賀蘭芝。

  “幫你寫信的人。”Alva指了指賀蘭芝,然後才想起自己連對方叫什麼都不知道,“你……你叫……”

  “……賀蘭芝,你可以叫我芳林。”賀蘭芝把髮絲別到耳後,露出一張灰濛濛的臉,但是那雙鳳眸似乎有光華流轉。

  “小玉。”Alva把小姑娘推到賀蘭芝面前,字正腔圓的又說了一遍:“小玉。”

  賀蘭芝彎下腰,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輕聲說:“你好,小玉。”

  “你好,芳林哥哥。”小玉靦腆的回道,清脆的聲音好像春雨落在大地。

  “我們讓他住下,天天幫你,寫信,好不好?”Alva蹲下身,摸了摸小玉的頭髮,賀蘭芝還想拒絕,但是小玉的笑容還是讓他遲疑了,也罷,亂世中,她就和自己一樣,是一株沒有了根的浮萍,相互依偎,也許能取得些許溫暖。

  盛夏,賀蘭芝束起長發,坐在Alva親手幫他製作的簡易輪椅上,躲在樹蔭下乘涼。

  “芳林哥哥,你真好看。”小玉伏在賀蘭芝的膝上,想起當初他第一次洗乾淨了臉的模樣,Alva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直呼撿到了個美人。

  賀蘭芝放下炭筆,把手裡剛寫好的家信遞給小玉,“這是第幾封了?”

  小玉看著紙上行雲流水的字跡,仔細的將信折好,收進貼身的口袋,“一百封了。明天……就可以燒給爹娘了……”

  “燒?你知道——”賀蘭芝看著小玉抹了抹泛紅的眼睛,啞著嗓子說:“我其實都知道,就是不想承認。我怕爹娘在下面擔心我過得不好,所以想寫信告訴他們,不用擔心我,這樣他們就能放心去投胎啦!阿爾瓦說過,這世上有長著翅膀的天使,可以引領亡魂進入輪迴的。”

  “……是的,有天使。”賀蘭芝想起管家和父親,淺淺的笑著,“他們來世一定會很幸福。”

  “芳林哥哥,你的腿還能治好嗎?”

  Alva幫他找過幾個洋大夫,都說因為長時間不治,需要重新打碎長歪了的骨頭,才能接上,而且並不保證能重新站起來。

  賀蘭芝想了很久,還是想試一下這個唯一的方法,但是醫藥費……

  “可以治好的,也許有一天,我還能和你玩捉迷藏呢。”賀蘭芝不去想那些煩惱,故作輕鬆的說道。

  夜晚,Alva做完禱告,拿出了一把精緻的小提琴,在後院彈奏。賀蘭芝聽到悠揚的琴聲,他來到了後院,好奇的看著Alva手裡的樂器。

  “想試試嗎?”Alva放下琴弦,對著賀蘭芝問道。

  “很好聽,音色和我們的二胡有一點相像。”賀蘭芝接過小提琴,Alva教他如何擺放,如何演奏。

  賀蘭芝自小便學過琴棋書畫,這方面的天賦讓他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幾個月後,“芳林,你真聰明。”Alva聽完賀蘭芝的演奏,不無讚賞,“但是你真的要去那裡?”

  那裡,Alva說的那裡,就是新華的夜總會。

  賀蘭芝聽聞,夜總會正在招一些會演奏西洋樂器的人,雖然這種場合他不是很喜歡,但是報酬豐厚,他想儘快醫治他的腿。

  “我一個男人,總是要賺錢養活自己的,不能老靠著你救濟。”賀蘭芝摸著自己的膝蓋,“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Alva傷感的嘆了口氣,上海的局勢波雲詭譎,他雖然作為異國人,不至於陷入危險,但是家中急催著他回國,“我會帶上小玉,你……”

  以他的能力,最多只能添加一個兒童的名額出國。Alva很是抱歉的看著賀蘭芝,“我,很擔心你。”

  賀蘭芝搖搖頭,“這半年我已經很幸運了,小玉在這裡沒有親人,跟你走是最好的選擇。”

  “琴,送給你了。”Alva拎著行李,把小提琴留給了賀蘭芝。

  小玉牽著Alva的手,頻頻回頭對著賀蘭芝擺手。

  賀蘭芝一直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碼頭,才慢悠悠的挪著輪椅,回到了教堂。

  後來,賀蘭芝和新華夜總會的老闆簽了合同,每次演出都能得到一定的報酬,總是能勉強維持著生活,直到——今晚,遇見了他。

  ……

  “你的腿?”賀鈺慢條斯理的解開領結,從酒櫃裡拿出兩隻高腳杯。

  賀蘭芝靠在床上,有些羞惱,有點高興,又夾雜了說不清的恨意,“不用你管。”

  他看到賀鈺遞給自己的紅酒,別過臉,“我不會喝酒。”

  明亮的燈光下,賀蘭芝瘦削的下頜線連著脖頸,都被緊緊的包裹在了純白的西服里。賀鈺輕笑一聲,他放下酒杯,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捏緊了賀蘭芝的下巴,俯身親了上去。

  “不喝酒,還想喝龍井麼?”

  “唔!”賀蘭芝被迫承受著對方霸道的吻,唇舌間熟悉的清茶香氣強行勾起了他的回憶,“……賀……賀鈺,你放開我!”

  “怎麼不叫我春生了?”賀鈺抵著賀蘭芝的額頭,好像親密的情人一般,用指腹摩挲著他濕潤的雙唇,“恩?叫我春生,芳林。”

  賀蘭芝瞪著眼前已經大變的男人,忍住想逃跑的欲望,伸手推搡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胸膛,“你記性不好?是你說了,你叫賀鈺。”

  見賀蘭芝巴不得遠離自己的模樣,賀鈺低聲笑了起來,他索性跨上床,抓過賀蘭芝的兩隻手舉到頭頂壓住,“我後悔了,乖,叫我春生。”

  “不叫!”賀蘭芝的脾氣也上來了,他用力扭動著上身,“我當初說了,你走了,就別想回來!”

  看賀蘭芝決絕的樣子,賀鈺眸色漸漸深沉,他乾脆利落的扯開了賀蘭芝的西服,紐扣嘩啦啦的崩落了一地,“後來,你娶妻了嗎?”

  ——和諧的分割線——

  “春……春生……”賀蘭芝淚眼模糊的呢喃道,“你別……丟下我……”

  “芳林,我的芳林。”聽到賀蘭芝的話,賀鈺鼻子一酸,“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就算是死,也不會分開。”

  ……

  清晨,賀蘭芝被一陣水聲吵醒,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呆呆的望著陌生的天花板,酸痛感慢慢回籠,昨晚的記憶像拼圖一樣,在腦中閃現。

  賀蘭芝慢慢的撐起身,看到自己手腕上紫紅色的淤痕,他環顧四周,發現在一邊凌亂的衣服上,有一張很眼熟的畫紙,他抖著手展開,已經乾涸的血跡氤透了紙張,曾經父親和管家的聲音又像夢魘般充斥了他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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