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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指尖頓住,對著他如有什麼即將傾出的黑眸,竟是無語凝噎。

  好久,我才能壓著胸腔湧出的滾熱的一團,溫柔笑道:“那麼,可不可以為了那份安心,別再去求什麼痛快?”

  “哦!”唐天重眼底仿佛有東西氤氳開來,卻很快散去,再度幽深如潭,“其實……你還是不想讓我傷了唐天霄吧?他從不會如我這般逼迫你,也不會如我這般算計你,是不是?”

  他的呼吸炙熱,撲在脖頸間並不舒適。

  我縮了縮頭,嘆道:“你為什麼不想看,我是擔心你出事呢?你就確信,一起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連大周的天下,也已在你腳下了?”

  他眼中又有旋渦,似要將我吸入,正讓我有些不安時,他已一覆身掩到我身上,唇已吻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忙護住小腹時,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小心地將我身體半側過來,大手溫柔地在腹部微凸的部位撫過,才漸漸往別處游移。

  “三個多月了。”他的嗓音沙沙的,帶著難言的饑渴,“太醫說,你近來身體狀況頗好。”

  我有些喘息,仿佛他的炙熱呼吸傳遞到了我身上,肌膚有微微燒灼的烈意。

  他的唇形並不好看,略放了些,弧度不柔軟,卻很配剛硬深邃的面部線條,混合成一種……同樣讓人傾心的男兒氣概。

  我抬一抬頭,吻住他正在頰邊流連的唇,溫柔地深深吻住。

  他仿若呻吟一聲,動作頃刻激烈,唇舌間的肆意,仿佛要將我的氣息盡數吮去。而我確然已無法呼吸,好不容易等他放開我的唇時,才能深深地吸了口氣,腦子卻還在搶掠一樣的深吻中眩暈著。

  這時,只聽他很是難堪地向我說道:“清嫵,我耐不住。”

  竟是帶著些孩子氣的低低央告。

  我赤紅著臉,悄無聲息地為他鬆了腰帶。

  他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但至少將我帶入王府後再未碰過其他女子。其實……我似乎也不希望他像親近我一樣,去親近別的女子,哪怕是我不在他身邊的日子。

  他從側面進入我,謹慎而有力。

  我閉上眼,撫著他結實的肌肉,默默地享受那很充實也很安心的感覺。

  他雖不滿我為唐天霄說話,卻還會把我的感受和我們的孩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紗帳上天水碧的蘭糙銀紋水波般蕩漾著,起起伏伏,薄衾上一對對彩蝶翩翩嬉戲,追逐競飛於鮮艷多姿的百花叢中。呢喃曖昧的呻吟細切低促,連透過帷帳的燈影都敷上了流麗的艷色。

  “天……天重……”

  纏綿到極致,我痙攣著軀體忍不住喊出聲時,唐天重也發出了猛獸般的低吼,然後捏緊我雙手,從身後半壓著我,久久不肯放開交纏著的姿勢。

  略略緩過神,我側過頭,看到了他汗津津的面龐,黑亮的眼眸水晶般通亮透明,溫柔而沉靜,讓人見了,也不由得醺然欲醉。

  我拿手擦了擦他的汗,微笑道:“侯爺,早點兒歇息吧!明天還有事呢!”

  他哼了一聲,不悅道:“你方才還喚我天重,怎麼這一會兒,又改了口?”

  我怔了怔,恍惚想起被他引領到那身處雲端般的快樂源頭時,好像真的喚出了他的名字。

  可尋常面對著他時,他更像那個高高在上如主人般操控我生活的康侯,而不是和我平等的朋友或愛侶。

  我只是下意識地覺得,叫他侯爺,也許更切合我們彼此的身份和地位。

  遲疑片刻,我僵笑了一下,道:“方才忘情了。侯爺的名諱,並不是我該喚的。”

  唐天重慢慢抽離我的身體,臉色已經不那麼好看了。

  他道:“你總是刻意疏離我。我再怎麼取悅你討你歡心,哪怕讓你懷了我的骨肉,你還是滿心滿眼只有你的莊碧嵐。如果莊碧嵐有一天封了侯封了王,我就不信你對著他也能叫什麼侯爺王爺!”

  都主動和他親昵了,我何嘗疏離他?

  又要我親密地喚他天重,又這樣居高臨下地指責我不夠專一,他還真難伺候。

  我無奈地眨了眨犯困的雙眼,輕聲道:“侯爺,早些睡吧!”

  唐天重沉默,兩眼已不復原來的清澈通透,又像暗藏激流的深潭,倒映著我帶了倦意的面容。

  許久,他冷淡道:“不論我是輸是贏,你都別想再到別的男人身邊去。便是我死了,等你產下孩子,也會有人送你下地獄陪著我。”

  我盯著帳頂的承塵,苦笑。

  寶藍錦緞所制的承塵上,精繡著仰首闊步的神夔,旁若無人地咆哮著,一意孤行地在海島邊奔跑。

  風雷四起,不進則退。

  我到底是左右不了的。

  我只在唐天重沉睡後,悄悄從枕下取出一枚白天剛剛做好的香囊,替換下原來那枚白虎的。

  繡的還是貔貅。

  我喜歡這種性情兇猛的瑞獸,據說它能保平安,解冤煞。

  唐天重什麼時候起床走的,我並不知道。

  當我知道,它帶走了那枚放在他衣衫上的貔貅香囊。

  被送到那個防守明松暗緊布滿王府暗衛的饒城後,無雙才有空把那個白虎香囊清洗了,重新灌入香料。

  “姑娘,你一定不知道吧?”她笑嘻嘻地拿了香囊給我看,“那日侯爺走的時候好開心的,把那隻貔貅香囊捏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好久,才戀戀不捨地掛到腰間去,然後傻子一樣站在床邊,看著姑娘,直到外面有人來催,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我接過香囊聞了一聞。到底他佩了許久的東西,雖然清洗過了,龍腦、蘭芷的芳香中,還是有著屬於他的陽剛穩健的氣息。

  無雙繼續道:“他出了門,又把我叫出去,讓我們夜間輪著伴姑娘睡,警醒些照顧姑娘,別讓姑娘半夜裡腿抽筋都叫不著個人。”

  他倒還記得。

  其實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胎兒漸漸大了,我雖然不是太挑食,總會有些孕期症狀。

  我的腳開始有點兒腫,前幾天夜間還曾被腿部的抽痛驚醒。唐天重被我的呻吟驚醒,一邊幫我揉捏著,一邊喚了大夫診治,說孕期腿腳抽筋並不礙事,只要多吃些骨頭湯,每天曬曬太陽,便能緩解些。

  雖如此說了,唐天重還是不放心。我記得他寬大的掌心,一下一下地摩挲在抽痛僵硬著的腿肚上。直到我睡著了,夢裡還能覺出那溫暖的溫度,一下接著一下,熨到了心底深處,竟是如此妥帖和安心。

  唇間不覺泛出微笑,我撫著小腹問道:“那些顏色鮮艷的布料,有帶過來吧?待會兒報過來,我再給小傢伙做兩件小衫子。”

  無雙“啊呀”一聲,笑道:“姑娘還想著做呢,我看著姑娘這才懷了三四個月,已經做了三個兜肚,兩個襁褓,大約不急的,那些布料不知被壓在哪個箱子底了。倒是預備給侯爺的衣料還有些。雖說王府秀娘多的是,可我瞧著侯爺也挑剔,這都穿著咱們給裁的衣裳呢!”

  我一失神時,無雙已道:“姑娘若是覺得閒得慌,不如拿了那些衣料先裁了打發打發時間?後也回了家,若是見姑娘為他做了衣裳,一定歡喜得很。”

  “哦!”被她這麼一說,還真覺得百無聊賴,心裡空落落的。

  似乎,已經習慣了每天等著唐天重,一日復一日,即便他當天有事回不來,早晚會聽到他派人傳來的消息,回家,或不回家。

  家……

  我怔忡了一下,打量著周圍和蓮榭很是相像的風格布置,忽然便覺得,也許我真的該為他做幾件衣裳。

  哪怕只是掛著,看著,便能想得到他早晚會回來。

  他會回來的地方,便是能讓我安心地地方,便是……我的家……

  我不由得抿了抿唇,微笑道:“那麼……拿那些衣料過來我挑挑,看有沒有合適的。”

  我都懷疑無雙是不是早就等著我這句話了。

  明明身在相對偏僻荒蕪的小城,無雙卻能很快找出許多各色的上好錦緞讓我選擇,生怕我挑不著,又後悔了不給唐天重做了一般。

  瞧來我也是個不能讓他們安心地人。

  哪怕,我日夜生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並用最大的熱忱守護著我們共同的骨肉。

  日子如流水般悄然流逝。習慣了安靜,卻漸漸不太習慣寂寞,漸漸連指尖的針線和唇邊的笛音都有了種無可奈何地黯然。

  秋去冬來,在這座陌生的小城裡迎來這年第一場雪時,我已經親手做好了三套唐天重的衣衫。從中衣、中褲、中單,到外袍、棉衣、披風、雲氅,俱收拾得齊整。

  無雙便和我商議,“要不要先派人送過去給侯爺?這節氣也冷了,現在送過去正合適。”

  我沉吟道:“戰亂頻仍,想送到他手上……也不容易吧?”

  無雙笑著勸慰,“既然能傳話,送東西也不難的。便是正打著仗,頂多拖個幾天,姑娘就放心吧!”

  這饒城看來只是個普通的小小城池,但無雙曾告訴我,饒城城池經多次修建,已經很是牢固,加上三面環山,又有眾多暗衛潛伏,協助著由唐天祺直接指揮的兩千駐軍,易守難攻。加上三十里地外就是唐天重麾下一支重兵所在的營地,如有生變,旦夕便可馳援而至。

  只是這裡不抵京城的攝政王府消息靈通,無雙遣人報聲平安,往往到十餘日後,才有人轉轉傳來唐天重的話,竟也只是“平安”二字。

  至於這大周的天下到底被他鬧成了什麼樣,我竟一點兒也打聽不到。連無雙也是茫然無知,只是猜測唐天重當日兵圍內廷並沒有成功,應該和唐天霄彼此對峙,暫時處於膠著狀態了。

  我有些疑心唐天重是刻意隱瞞戰況,以免我不能安心養胎,或許也在擔心他一時占不了上風,我會不會又打算離開他回到莊碧嵐身邊去。

  沒辦法改變他的多疑,我只能領受他這片好心。只盼他收著我叫人送過去的衣裳,也能領受我這片心,至少不再動不動便疑心我會離他而去。

  無雙說道:“姑娘不寫封信捎過去嗎?”

  我把新繡的一個香囊和原來的白虎香囊一起塞到包袱里,說道:“有什麼好寫的,他神通廣大,自是明白我這裡好著呢!”

  無雙笑道:“如果侯爺看到姑娘肚子這麼大了,又看到姑娘肯為他這般費心,一定開心得很。他在外面被絆著回不來,只怕比姑娘還不安心,日夜擔心著姑娘會不會把他丟到腦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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