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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晚原來是沈世康的秘書,但凡是涉及到老爺子的工作,尤其是面對媒體,余晚都習慣提前和老爺子確認一遍細節。

  沈世康做事心細,余晚得比他更加細緻。

  這天下班,她就去了沈家別墅。

  沈世康那會兒在書房,見到余晚,他摘了老花鏡,說:“小晚來了。”隨手將眼鏡壓在一沓資料上。

  余晚眼風略略掃過,不免有些意外。

  那沓資料最上面用別針別著一張照片。

  正是季迦葉。

  典型的出席活動照片。

  那張照片遠遠看過去,背景像是在國外,只不過照片中人的身形清瘦,和現在差不多……

  余晚撇開眼。

  沉默了一會兒,她坐在書房的沙發旁邊,將明天媒體可能提的問題,一一與沈世康核對,又將重要事項圈出來。

  倒是沈世康主動提起季迦葉,嘖嘖兩聲,說:“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知道他在說誰,余晚一頓,問:“季先生怎麼了?”

  沈世康拿起那一沓資料——這是他專門找人調查的季迦葉背景,比起顧菁菁當初搜集的那些,要全面許多。

  沈世康是謹慎的,他並不完全信任季迦葉。

  隨手翻了翻,沈世康只是說:“看過這位主導的幾次投資和收購案,都非常狠,不簡單啊。”

  狠這個字,余晚覺得挺準確的。

  季迦葉對余晚而言,就是會嗜血,他還會逼她做那樣羞恥而不堪的事,他將她所有的偽裝都碾碎了,他就那樣看著她……所以,她也只能用那樣惡毒的字眼還擊。

  余晚其實不會吵架,她也不會罵人,她那天大概說盡了這一輩子最惡毒的話。

  骨子裡的那種倦意又再度翻湧出來,捆縛著她的四肢,幾乎動彈不得,還很涼,像那個人眸子的那種涼意。

  余晚垂眸。

  這天夜裡,沈家的司機照例送她回去。

  余晚客氣的向司機道過謝,這才從車上下來。

  小區路口幽幽暗暗,路燈淒悽慘慘照著,有很小很小的貓沖她喵喵叫。毛茸茸的,很小的一隻。這個季節總有很多剛剛出生的貓出沒。余晚去旁邊的超市買了根火腿腸,剝開來,掰成一小顆一小顆。小貓蹲在她腳邊,吃得很高興。

  余晚坐在那兒,還是累。

  沒有風,夜色沉甸甸的壓在她身上,絲質襯衫下的肩膀塌下去,顯得越發瘦弱。

  她忽然懦弱的,又想要請假了。

  第24章二四章

  發布會定於第二天下午兩點半,余晚和營銷部的同事中午就到了,親自核對所有細節。

  今天的發布會是在麗思卡爾頓。

  余晚到的時候,工作人員正在布置會場。會場以兩家公司的logo做主色調。凌睿是傳統的白色,北川則是藍色。

  初初走進去,大面積的藍便強悍的躍入眼底,像無邊的大海,也像璀璨的星空,寬闊而遼遠。

  一時震撼極了,令人驚嘆。

  她好像又看到那天夜裡的漫天星光,悉數落在眼底,勾勒出一個迷幻的世界,搖曳著,撩撥著,動情著,變成了梵谷筆下最不可思議的星河。

  而她,就站在這片星河下。

  怔了怔,余晚轉身離開,她去外面的迎賓台和資料處。那些地方還在擺鮮花,余晚安排了幾個工作人員分裝資料,又去確認休息室。

  休息室的門關著,余晚推開——

  心裡咯噔一下。

  裡面已經有兩個人在。

  季迦葉和他的助理謝佳。

  他們應該在談工作,這會兒齊齊抬頭。

  刺目陽光下,面容有些模糊,四目可能相對,也可能沒有,總是滑過去。

  站在門口,余晚默了默,她說:“打擾了,你們繼續。”

  余晚重新要掩上門。

  那邊,謝佳突然問了一句:“余小姐,昨天那個問題解決了麼?我不想今天出事。”還是這種咄咄逼人的語氣。

  就好像理所當然。

  余晚笑了笑,也強勢的回道:“多謝貴公司關心,我們也不願意出事。”

  季迦葉轉眸望過來,余晚已經將門闔上。

  在門口站了兩秒,余晚面無表情的沿走廊往外面的大廳去,驀地,腳步又是一頓。只見潘菲和劉業銘恰好過來。見到她,一個喊“余小姐”,一個喊“小余姐姐”。

  瞟了瞟潘菲,劉業銘沒說話。

  余晚點了點頭,也看了看潘菲。

  面前的小丫頭穿著牛仔背帶裙,裡面搭了件簡單的白T恤,青蔥而活潑,和那天一樣。

  收回視線,安靜片刻,余晚打量著他們手中提著的餐盒,開始客套的寒暄:“還沒吃飯?”

  “不是,”潘菲笑眯眯的解釋,“這是我給季叔叔打包的,他沒吃飯。”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笑起來,臉上滿是明媚暖意,暖的人心裡也會跟著舒坦,嘴巴也甜,難怪就會有人喜歡。

  余晚看在眼裡,抿著唇,淡淡聽著,也不說話。

  對面,潘菲又搖了搖餐盒,還在繼續說:“就是隔壁街口的那家老字號,口碑很好的,季叔叔肯定喜歡。”

  說話間,隱隱都是自豪與親昵。

  余晚望過去,餐盒裡面隱約能看出來是濃油赤醬的本幫菜色,也許是鍋燒河鰻,也許是紅燒圈子……不知想到什麼,沉默了幾秒鐘,余晚還是多說一句:“潘小姐,季先生胳膊上好像還有傷,應該不太能吃這些。”

  “是嗎?”潘菲大驚。

  余晚不再說其他的了,看了看劉業銘,又對潘菲說:“我先走了。”

  余晚錯身而過。

  身後,傳來潘菲著急的聲音:“哎呀,這怎麼辦?要不要重新去買?”

  劉業銘安慰道:“沒什麼,有暖湯也可以。”

  “那怎麼夠?”潘菲跺腳,“我再打電話讓他們做些清淡的來。”

  那聲音是真的著急,全是小丫頭的赤誠心意。

  余晚面色漠然的,走到外面的大廳。

  大廳里人來人往,她安靜的站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該給沈長寧打電話了。

  沈長寧到的略晚,余晚一直在大廳坐著,哪兒也沒去,直到等到他,才引沈長寧去休息室。

  休息室的門還是闔著。余晚腳步停了一停,再度沒有表情的推開。

  陽光跳入眼底,余晚下意識眯起眼,那裡面,季迦葉和謝佳還在,連潘菲那個小丫頭也在,正在嘰嘰喳喳不知說著什麼。

  一片歡快。

  見他們來,季迦葉起身,迎了一迎。

  他的個子高,走過來的時候,深色西裝筆挺,肩背依舊平展。

  像崇峻的山,又像參天的樹。

  那道影子淺淺投she下來,男人氣息仍是若有似無。

  余晚終不自在的低下眼。

  他也不看她,也不和她說話,只是對沈長寧客套頷首:“沈先生。”

  “迦葉兄。”沈長寧依舊自來熟。

  二人在沙發坐定。

  時間尚早,沈世康要在後面採訪才會到,余晚便將今天的整體安排和他們二位再過一遍。

  她側坐著,一低頭,就會露出一段白皙的頸子,白而纖瘦。

  季迦葉只是翻看手裡的資料。

  “先是沈總您致辭,這是致辭稿。”余晚將列印好的稿子交給沈長寧,其實昨晚就給了,但是她擔心沈長寧忘掉。

  筆尖掃過下面一行的安排,頓了一頓,余晚提醒說:“季先生,後面是您致辭。”

  沒有人回應。

  安靜兩秒,季迦葉才漠然“嗯”了一聲,又是涼涼的。

  再正常不過的對話,氣氛卻一時莫名有些怪異。旁邊,潘菲突然好奇:“季叔叔,你要說些什麼?”

  再沒有她的事,余晚望著手裡的安排,握著筆,低著頭,默默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做了個確認的五角星。

  季迦葉在說:“這兒在工作,你去外面逛逛吧。”

  聲音斯斯文文的,滿是男人的紳士風度。

  余晚仍是垂眸,握著筆,將那確認的五角星又描了一遍。

  潘菲離開,門闔上,休息室里再度安靜下來。

  看著日程安排,余晚只對著沈長寧說話,忽然,包里手機響了。

  余晚一頓,說了聲“抱歉”,將手機拿出來。看到號碼的瞬間,她蹙了蹙眉,然後摁掉。

  可不到半分鐘,電話又來了。

  季迦葉終於看了看她。

  沈長寧示意余晚:“你先接吧。”

  余晚擰著眉,有些為難的說:“行。”她起身去外面。

  這兩個電話都是江成打來的,非常奇怪。電話還沒接通,走廊另一邊就傳來吵鬧聲。發布會快開始了,現在出現這種狀況……余晚走過去幾步一看,居然又是江成!

  “晚晚。”

  見到余晚,他連忙掙脫幾個保安,急匆匆跑過來。

  “余小姐!”保安也追過來,對余晚說明情況,“這人沒有邀請函,就要闖進會場。”

  江成忙說:“我認識余晚余小姐。”像抓到一個救命稻糙。

  保安一時無措,只尷尬站在那兒。

  余晚厭惡的看著江成:“你來做什麼?”

  江成只是問:“你們公司今天是不是和北川集團在這兒有發布會?”

  會場裡面大部分媒體已經來了,這會兒聽到外面的爭執聲,都走出來觀望,看看有什麼新聞可寫。

  余晚不願意鬧出什麼新聞來,她耐著性子,將他引到走廊裡面的角落裡,再問了一遍:“你今天來做什麼?”

  江成說:“你帶我去見北川的季迦葉。”

  一聽這名字,余晚還是戒備,她看著江成:“你找他做什麼?”

  被這麼一問,江成突然滿面赤紅,攥著拳,罵道:“他欺人太甚!”

  余晚一時怔楞,忽然反應過來:“那筆訂單出了問題?”

  江成沒說話。

  余晚亦沉默。

  所有人都覺得江成發了財,都等著看她笑話呢,連江成也是,拿這些來取笑她,說她會眼紅,說她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再想到那天,余晚不由冷笑:“這事我可幫不了你。”

  “哎,晚晚!”江成急著要牽她的手。

  余晚厭惡的往後一躲。

  她一躲,直直撞到一個人身上。那身體冷硬而涼,余晚不用回頭,都知道他是誰……身體一僵,余晚虛虛扶了扶旁邊的牆壁,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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