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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海很黑,甲板上沒有人,只有幾盞昏暗的燈。

  余晚倚在圍欄邊抽菸。那支煙還剩小半截。她吸了一口,又緩緩傾吐出來。海風迎面,將那些煙通通往她臉上撲,吹得她頭髮亂飛。余晚不得不眯起眼。

  身邊傳來點菸的聲音。

  季迦葉並不說話。

  這樣的安靜恰到好處。

  一支煙滅,余晚側目。暗夜裡,男人身影沉沉,他身上的汗意也被海風吹淡了,吹散了。余晚認真道謝說:“今天謝謝你,季先生。”

  季迦葉輕笑。他背抵著欄杆,肩膀舒展開,顯得整個人修長而清雋。

  “怎麼謝?”他問。

  余晚猝不及防,想了一會兒,客套的說:“我請季先生聽戲吧,當賠禮也當謝禮。”

  聽了這話,季迦葉還是笑。

  “余小姐這筆買賣做的不錯,又是賠又是謝,買一送一?”

  這人尖酸刻薄起來,永遠可怕。

  余晚提醒他:“關於上次失約的事,我今早已經向季先生道過歉了。”——在俱樂部門口,被沈長寧逼的。

  季迦葉好整以暇的看向余晚,也提醒余晚:“可我還是不高興。”這句話,他說得理所當然,每個字里都透著屬於季迦葉的驕矜。一想到今天在吸菸室,余晚冷著臉,無聲的讓他滾,和他對峙,季迦葉就又生出那種掐住她的冷冷衝動。

  余晚一頓,問:“那季先生要我怎麼道歉?”

  季迦葉偏頭打量了她一眼。

  余晚扣子先前扣錯了幾顆,這會兒被風吹鼓起來,他個子比她高,這樣低低俯視過來,恰好能看到裡面挺翹的曲線。女人的飽滿藏在內衣裡面,卻仍露出大半蘇胸。

  余晚身體一僵,側過身去。

  季迦葉冷笑:“我碰你了麼?”他沒什麼好氣。

  余晚低頭,問:“季先生,你為什麼要、要……”後面那個詞餘晚拿不準。她才見過季迦葉幾次,一切就是莫名其妙的發生了。這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而且還是個瘋子!卻又幫過她兩次……余晚擰了擰眉,終於說:“季先生,你為什麼要幫我?”

  余晚憑直覺,這個人總不會是看上她。

  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樣,余晚也是知道的。哪怕江成現在已經背叛了她,她也曾感受過,就像窗邊的那束花。

  明媚,而又讓人歡喜。

  可面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全是陰鷙和冷硬。他的不可一世,他的尖銳與凌厲,還有他的兇狠。

  季迦葉淡淡吸了一口煙,看著余晚,他說:“因為你蠢。”

  第11章十一章

  第二天返航,那位劉總大概自覺太過丟臉,一直沒有出現。直到下船,余晚才看到這一位。

  灰頭土臉的耷拉著腦袋,他也不看旁人,只悶頭坐車走了。

  旁邊,有幾個女人湊在一起,悉悉索索聊著八卦。說什麼劉總大概是和誰玩sm,一下子玩過了火,又說沒想到他還有這種癖好……下意識的,余晚轉眸。

  另一邊,季迦葉在和沈長寧告辭。

  這人還是背著自己的漁具包,站在陽光底下,一掃暗夜的陰鷙,清清慡慡的斯文模樣。

  有車來接他。

  季迦葉將漁具交給司機,他坐上后座。頓了一頓,忽然,車窗降下來。

  隔著數人,他望向余晚。

  金絲鏡片後面,他的眼睛很黑,目光很淡。

  視線撞在一起,余晚不禁稍稍有些尷尬,就聽季迦葉說:“余小姐,記得請我聽戲。”

  他的聲音清朗,隔著這麼遠,隔著這麼多人,纏繞在海風裡,余晚依舊聽得清晰。

  這口吻,和昨晚說她蠢是一模一樣的!

  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帶著季迦葉似的矜貴。仿佛他和你說一句話,都是佛祖垂憐,人人都得頂禮膜拜。

  這人還真有臉,昨晚說她蠢,今天居然特地提醒她這些!

  余晚冷冷望著他。

  下一瞬,車窗升上去,擋住男人的眼。

  季迦葉就這麼走了。

  余晚微惱。她移開眼,才發現眾人正打量自己。旁邊那幾個女人也不八卦劉總了,這會兒悄悄盯著她看,或是好奇,或是探究,還泛著些酸味。

  要知道這位季先生非常冷,抿著唇的時候,連頭髮絲兒都散發著禁慾的味道。

  女人也是有征服欲的。遊艇上那麼多人,對著他明里暗裡示好,秋波都不知送去多少,這人一概拒絕,彬彬有禮。——除了那位摟著他脖子、大著膽子要親他的,被季迦葉用一個“滾”字給打發了。

  慕容靜這時也看著余晚,笑眯眯的說:“余小姐,我們劇團正好有演出,我那兒有票。”

  “票就不用了,”余晚客氣拒絕,“就是得麻煩慕容小姐推薦幾場好戲。”——慕容靜是這方面的行家,不像余晚是個半吊子。

  慕容靜抱臂略略一思量,自薦道:“我看季先生對古箏有興趣,我最近正好也有演出,不如請他來?”

  想到那天在雍復會,季迦葉饒有興趣的模樣,余晚點頭說:“好啊。”

  余晚這天回到家,不可避免又是一頓嘮叨。

  “你那個老闆也真是的,大周末還不讓人休息,加班加班,一天到晚就是加班!”施勝男很生氣。好容易碰到一個不錯的相親對象,余晚卻因為工作推掉,她越想越窩火。

  余晚說:“不是約在下周了麼?”

  “你以為別人會等你啊?”施勝男戳她腦袋,“這種好的小伙子,不知多少人排隊等著呢,保不准什麼時候就相到合適的了。”

  余晚只覺得累,她說:“我去睡一會兒。”

  “現在睡什麼睡?”施勝男說,餘波從屋裡頭出來,不耐煩道:“媽,就讓姐消停一會兒吧,她已經夠累的了。”

  被這麼一頂撞,施勝男轉而又開始罵餘波:“一天到晚沒個正經工作,就在家裡瞎晃蕩,擺弄那些破東西,當年要不是你亂來……”

  “媽!”施勝男不知道要說什麼,餘波厲聲打斷她。

  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陡然沉下臉,氣勢挺駭人的,施勝男囁嚅著嘴,剩下的也就不說了。

  餘波看了看余晚。

  余晚怔怔立在角落裡。察覺到餘波的打量,她笑了笑,說:“我去睡會兒。”

  余晚真的有點累。

  昨晚從甲板回到房間,她去洗澡。洗的身上都發白髮皺了,才結束。換上乾淨的睡裙,余晚平躺在那兒。

  一合眼,鋪天蓋地的黑暗便迅速侵襲下來,扼住咽喉。她便摁開旁邊床頭燈。

  淺淺的一束微光,瞬間驅散了黑暗。余晚轉了個身,對著那盞燈,卻也沒有合眼,只是這樣定定看著。

  她怕一閉眼,就要做噩夢。

  如今天亮著,終於可以睡一會兒。

  這一覺余晚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睜開眼的時候,面前的窗簾被風輕輕柔柔的吹拂。窗簾飄起來的時候,會帶進幾縷陽光。

  這個時間點似乎已經靠近傍晚,房間一切都朦朦朧朧,仿若披著淡淡的紗。像極了過去的那種舊照片,度上歲月的昏黃。

  余晚眯了眯眼,好像又聽到有人擰鎖的聲音,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余晚怔怔的,坐起來。

  門開了,一個人走進房中。

  被蚊帳和床架擋住了,只能隱約看到白色的上衣,底下是灰色的工裝褲。

  那個影子越靠越近,余晚死死盯著。

  忽然,蚊帳被掀開——

  施勝男嚇了一跳:“余晚!你這樣盯著我幹嘛?要嚇死人啊!”她一邊說,一邊猛拍胸口。

  余晚抬頭看著施勝男,過了兩秒,問:“媽,什麼事?”

  施勝男說:“現在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余晚到處找手機,後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自己攥在手裡。

  手機屏幕上黏著一層薄汗。

  擦掉汗,屏幕上顯示下午四點十八分,視線再往下,是一個日期。

  愣愣看了一眼,余晚起來,幫忙做飯。

  餘波在房間裡搗鼓他那一堆無線電的東西,也不出來。廚房很小,施勝男坐在板凳上摘豆角。余晚洗了一把蔥,慢慢開始切,一刀又一刀。

  聽到這個動靜,施勝男又止不住抱怨:“連切個菜都不會,真的是讀書讀傻了。”嘴裡念叨著說:“都怪你自己眼瞎,挑來挑去,挑個那樣的。小江現在要和那個狐狸精結婚,你就開心了?請帖都送上門,我這張臉也算丟光了。”

  余晚隨便她說,她只默默切蔥。

  就知道她會這樣,施勝男更加惱火:“你這樣整天冷著臉,誰會喜歡?”

  余晚終於笑了,她說:“要人喜歡幹嘛?”

  吃完飯,餘波洗碗刷鍋。施勝男躲了好幾天,終於憋不住,出去跳廣場舞。家裡總算清靜了,姐弟倆長舒一口氣。余晚捧著電腦,開始研究演奏會的票。

  慕容靜說的演奏會,這周一連有四場。余晚不知道季迦葉到底哪天有空。像他這樣的大忙人,估計還得和他秘書去約時間。

  余晚翻出這人的名片。

  想了想,她又放回去。

  余晚抗拒這個人,尤其季迦葉太過強勢,又尖銳刻薄,更讓人摸不透。

  他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模糊的。

  他出現的突然,而且太過危險。

  余晚闔上電腦。

  最後,這票余晚還是沒有自己買。周一去公司,沈長寧直接給了她一沓票。余晚一看,市裡面最近的演出都在裡面。這架勢頗像皇帝挑後宮,季迦葉哪天有空,就哪天去的意思。

  沈長寧特地叮囑:“這幾天好好陪陪季先生。”

  這話未免太過歧義,余晚擰了擰眉:“沈總!”

  沈長寧哈哈笑:“我說錯話了。”又說:“那天他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那天在遊艇上,季迦葉赤裸裸威脅沈長寧,實在是囂張至極,沈長寧從來沒遇過這樣難對付的。

  季迦葉什麼都不在意,他也不用在意什麼,反正都是人求著他。

  余晚不說話。

  沈長寧繼續道:“這段時間辰鑫也動了這個項目的念頭,昨晚請季迦葉吃的飯。”——辰鑫是凌睿的對手,這幾年最新崛起的。也不知道這個公司發什麼瘋,遇到凌睿參與競標的單子就搶。而且,他家一向是走低價策略。辰鑫價格壓得非常低,以至於凌睿的價格也被迫降得很低。饒是如此,今年還是丟了好幾個大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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