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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永梵,你真的有照顧好他麼?你真的有這個能力這個責任這個時間照顧好他麼?”

  “我……”顧永梵張開嘴動了幾下,卻無力辯解,看著汪以翔憤怒的雙眼,他深深覺得自己的失敗和無奈,“是我的錯,我沒能照顧好他。”

  “我會帶他回美國治療,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把他留在你身邊。”汪以翔向來紳士的笑容不復存在,他此刻的堅決,出於後悔更出於心痛。

  “好。”顧永梵平靜的答覆讓汪以翔訝異。

  “你肯?”

  “我陪他一起去美國。”

  “你瘋了?你的全國巡迴演唱會才進行到一半,你能脫身?”

  “我會和事務所解約。”

  “你要退出娛樂圈?”

  “是。”

  “你還是那麼任性!”汪以翔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你認為小逸醒了後會同意你這荒謬的決定?你覺得他這五年默默無聞地和你在一起是為了什麼?他放棄百老匯放棄他的夢想是為了誰?你現在居然說退出就退出?你想過他的感受麼?你顧慮過他的病麼?你是在讓他所有的付出都化為零後,還讓他覺得欠你的!”

  “我只是不想離開他,從現在開始,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他。”顧永梵暗啞著聲音,一臉的疲態下隱藏不住一雙瑩瑩發光的眼睛,而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只落在床上那個人身上。

  “你太自私了。”

  “翔,我真的愛他。”

  汪以翔看著這樣憔悴不堪的顧永梵,竟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麼。他知道此刻最痛苦的人,莫過於眼前這個低垂著頭緊握著拳的男人。

  他本是驕傲而人傾全城,就像岑逸說的,他是屬於舞台的王,有最耀眼的靈魂和最奪目的光彩。可這樣一個男人,卻在愛情中將自己卑微成一個自私的傻子,只知道不顧一切地抓緊他愛著的人,即使失去所有也不願意放手。

  岑逸醒來的時候,天才微微發亮。

  刺鼻的藥水味和手腕間莫名的疼痛讓他有些恍然,直到徹底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正身處醫院,他才悠悠地嘆出一口長氣。自殺了,他為自己無可救藥的憂鬱症感到厭煩。轉過頭他看到了坐在病床邊、枕著床沿睡覺的顧永梵。

  “永梵。”他喚他,不過輕輕一聲,對方就突然睜開了雙眼坐直身體。

  “你醒了?”顧永梵先是吃驚,隨後便陷入失而復得的狂喜,跟個孩子似的拉著岑逸的手卻不說話,只是傻傻地咧開嘴笑著。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岑逸抱歉的一笑,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龐有些尷尬。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沒能陪在你身邊,對不起。”顧永梵伸出手撫摸著岑逸冒出鬍渣的下巴,眼角泛起難言的酸澀:“小逸,我陪你去美國看病好不好?”

  “不好。”岑逸別過臉躲開了顧永梵的手指,“你先讓我靜一下,其他的以後再說。”

  “好。”顧永梵站起身走到窗邊,拉緊了窗簾間的fèng隙,說:“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

  “你該回家了。”岑逸看著落寞的顧永梵,心疼卻無從勸慰。

  “我陪你。”顧永梵重新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你明天還有通告。”對於顧永梵的工作,岑逸向來清楚明白。

  “全推了。公司放我一個星期大假,對外宣稱我身體不適所以靜休一個星期。演唱會第二彈的時間也延後了。所以,這個星期我只會賴在你身邊,你趕都趕不走。”

  “我會被你煩死的。”岑逸故意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就認命吧,老婆!”

  “那你去沙發上睡會兒,這板凳硬。”

  “不要,我要在這裡看著你。”顧永梵撒嬌的本事從來不需要練習,“我老婆這麼帥,我都好幾天沒看到了,不看個夠本怎麼睡得著。”

  “都不知道是說你皮厚還是皮癢!”

  “嘿嘿,等你傷口好了,你愛怎麼揍都行,我不還手。”

  “這麼好?”

  “我是模範老公,任打任怨!”

  “真沒看出來。”岑逸瞥了顧永梵一眼。

  “老婆乖,先睡覺,醒了我給你買香噴噴的早飯。等我們把身體養壯了,再回家滾床單。”

  “顧永梵!”岑逸垮下臉看著沒個正經的顧永梵,還被握在對方手裡的手指頭張開來,狠狠反捏了下,“小心我真揍你!”

  看著岑逸重新閉上眼,顧永梵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刻隱沒回嘴角。

  岑逸的一聲“對不起”徹底打碎了他原本的堅強,像是有把火在心裡燒,燒得他疼,卻無處可逃。到底他要怎樣做,才能解開牢固在岑逸心裡的不安和小心翼翼?到底他要怎樣做,才能減輕岑逸哪怕一分的病症?

  他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是這樣無用,明明是願意付上所有的,可卻一點力都使不上。顧永梵,也許這就是你的報應,報應你當年的殘忍和遲鈍,報應你當年的輕狂和高傲。他心裡這麼想著,恨自己、同時也替岑逸疼著,終是恨到疼到掉下了淚,一發不可收拾。

  岑逸感覺到滴淌在自己手背上的淚水,滾燙而炙熱,一顆兩顆三顆,分外凝重,像是砸在他心窩裡,沈得讓人無法負擔。

  但他不敢睜開眼去看一眼這樣的顧永梵,在他心裡,這個男人永遠都還是當初第一次遇見時般,好強的驕傲的閃閃發光的,不該是如今這樣,為了他岑逸落得如此狼狽。

  “翔,我想離開X城。”岑逸說這話的時候正低著頭,微微顫抖的睫毛下,看不清那雙漆黑的眼睛裡究竟藏了些什麼。

  “跟我去美國?”汪以翔停下手中剝了一半的橙子,抬起頭。

  “嗯。你說過那裡有比國內更專業的心理醫生,我想去試試。”

  “那顧永梵怎麼辦?他一定會跟去。”

  “不要告訴他。”

  “什麼意思?”汪以翔隱隱感覺到了異樣。

  “我偷偷跟你走,不要告訴他。”岑逸下意識地咬著嘴唇。

  “他會瘋掉的。”汪以翔並不覺得自己是誇大事實。

  “我知道,我有辦法讓他不要來找我。”

  “你們是註冊的夫夫。這樣丟下他一個人說走就走,真的可以麼?”

  “我又不是要和他離婚,我只是想先把自己的病治好。”岑逸看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又道:“當然,如果他因為長期分居想跟我離婚的話,也是可以的。我不想拖累他,真的。”

  汪以翔看著依舊低著頭坐在病床上的岑逸,思考了會,才答應下來:“好,我去辦。”

  “謝謝。我的證件還有護照都在家裡,我給你鑰匙,你等到下周就可以去取了。那時候他要上通告,不常在家。”

  “小逸,你是不是自始至終都沒信過他?不然你不會說剛才的話。因為照我現在對他的了解,他就算等你等到死,都不會想要跟你離婚。”

  “人是會變的。”岑逸平靜地一字一句說,“就像當年他那麼愛木曉晨,可木曉晨和他分手了,離開了,他才愛上我。現在也一樣,如果我走了,他也可能重新愛上木曉晨。試想一下,如果這次你沒有及時回來,那我現在已經死了,難道他的生活就不繼續了?這世上不是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你太消極了。”

  “翔,我真的累了。”岑逸忽然仰起頭閉上眼:“我不想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自殺,也不想每次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永梵紅著眼守著我,更不想他一面對我耍嘴皮一面卻背著我偷偷掉眼淚。相愛是幸福的,不該是我和他這樣的。”

  “我懂你的意思。”汪以翔站起身拍拍岑逸的肩膀,“如果你病好了,會回來找他麼?”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憂鬱症就是一種絕症,根本沒有絕對的痊癒。岑逸心裡明白,卻也殷殷期盼著,當自己可以回到X城回到顧永梵身邊的時候,一切可以好起來。

  “小逸,要吃蘋果麼?”、“小逸,要吃香蕉麼?”、“小逸,要吃橙子麼?”、“小逸……”

  岑逸終於抬起頭掃了眼坐在身邊的人,沒好氣道:“顧永梵,你養豬啊,我剛吃好中飯,還被你硬塞了一個水果布丁,你現在還讓我吃水果?”

  “可是,多攝取維生素對身體好。”顧永梵奮戰在水果堆中,最後終於挑出一顆紅亮亮的小蘋果,熱烈的眼神像極了等待主人表揚的金毛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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