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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過去已經跟你們糾纏在一起,不管是悲是喜都已是不可更改。但至少,我不希望我的未來繼續跟你們再有交集。我想喬太太跟我的想法應該是一致的吧。”並不在意孟秋桐嘴角的冷笑,從容的語速依舊不緩不慢,“不管我的人生是怎樣一齣悲劇,只希望你可以始終袖手旁觀。”

  見完孟秋桐,從容獨自一人穿梭在午後的人流里。把圍巾系的更嚴實了點,如果讓從芯知道她一個人這樣出來亂晃,一定又要念叨她任性了。從容勾唇自嘲一笑。

  知道不是孟秋桐,她心裡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從一開始她就不認為孟秋桐會主動踢爆喬家的這些陳年往事,只是酒店門口的意外遇襲讓她不得不懷疑她,畢竟知道那件事的人很少,而她不認為這是巧合。

  從容抬頭深吸一口氣,乾燥而冰冷,城市的味道本無法奢求溫暖。隱約的,她竟然聞到了厚重的油漆味,刺鼻的,仿佛就從她身上發出。從容不自禁的抱緊自己的雙臂,加快了腳步,似乎想甩掉那如影隨形的味道……

  其實孟秋桐說得對,她真的做噩夢了,夢見一身血紅的母親,夢見那快讓她窒息的油漆味……她的腳步越來越快,到最後已是發足狂奔。

  砰,結結實實撞進了一個人懷裡。

  “從容,從容……”焦急的聲音。

  還沒等從容看清楚撞到的人,便被拉進了一旁的車子裡。

  “你這是怎麼了,人也不帶一個就四處亂跑,被人認出來了怎麼辦?”凌子墨沉著臉,口氣極度不悅。

  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凌子墨之後,從容也鎮定了下來。把身體靠向椅背,順了順凌亂的呼吸,“榮軒,先開車吧。這裡不允許停車的。”

  凌子墨把她的臉掰過來,皺緊的眉頭都快攏成一座小山,“請正視一下我的話,好嗎!”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從容任他掰著,卻答非所問。

  凌子墨的下巴抿的更緊。

  “半山和名邸都找不到從小姐,凌少很擔心,所以……”

  “榮軒,不用說了。這個女人才不會在乎誰擔心他了,尤其是我的,她更是樂意棄如敝履。”

  從容頭一扭,從凌子墨手中掙脫開。自顧自朝向窗外,只留一個後腦勺對著凌子墨的咬牙切齒。那沉默的氣息也不知道她是在欣賞窗外的風景還是陷入無止境的發呆。

  無奈爬上了凌子墨冷峻的臉龐,甩不去的無力感又一次湧上心頭。

  “你應該知道我的姓是跟我母親的,名字也是她取的。”

  一句幽幽低語忽然傳來,凌子墨微楞的望向她,看到的依舊是沒有情緒的後腦勺。

  “甚至於我跟喬家的恩恩怨怨你應該也查的差不多了,但是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從容……”

  “人的覺悟不能太徹底,徹底之後,人就是為死而活著,活著也是不斷在想死的過程,直至真正的灰飛煙滅。……這是母親在臨終之前對我說的話,而她就是死在我面前。她身體一直不好,總是長時間長時間的呆在醫院裡,在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在醫院的時間遠比在家裡多。事情發生的那一天,那邊來人了,母女倆一起。在那之前,我並不討厭喬以函的,甚至於我羨慕她可以自由光鮮的出現在人前……其實我不知道那天她們說了什麼,我只看到了她們走了之後,母親一個人在病房裡默默地流淚。曾經我無數次的發誓不再讓她受一點委屈,那一刻,我像瘋了一點衝出去要找她們算帳……”

  “從容……”凌子墨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會聽到什麼,而這些對從容的一生又有著怎樣厚重的一筆。他只知道她的語氣里有濃的化不開的哀傷,使他不忍再聽。

  “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管母親在後面的拼命呼喚,一心只想著那個女人又來欺負她了,我要找她算帳,我要找她……等我終於停下腳步,是因為身後傳來巨大的倒塌聲還有眾人的呼叫聲。

  一個正在上色的廣告牌就那樣生生的砸在她的身上,等大家搬開上面的招牌,我只看到她全身都是紅的,卻分不清那是油漆還是血,厚重的油漆味夾著血腥撲鼻而來……她就那樣在我面前閉上了眼,那個畫面就那樣定格在了我的腦海里,永遠永遠的……”

  “好了,不要再說了。”凌子墨的手撫上她的後背,隔著厚厚的冬衣,依然能感受到那微微的顫抖。任何一個人,都有人生無法解決的矛盾,也會有生命無法表達的哀傷。

  從容沒有回頭,連姿勢也未改分毫,只是語氣里已轉成了無奈的感慨和那絲絲憐憫,或者說是自憐,“母親常對說,我們可以愛一個人,但是如果這個愛是以傷害自己和受所有人唾罵為代價,那麼這樣的愛就太過卑微。她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自己卻一輩子陷入這種境遇。”

  “或許對她來說那也是一種解脫。”一口氣嘆盡,凌子墨才發現這個時候語言是多麼的蒼白。

  “現在是不是發現我忌諱的東西還真多。”這個時候,從容忽然轉過頭來。笑盈盈的望著凌子墨,只是那眼裡的自嘲明顯的讓人刺目。“生命中有太多陰暗的角落,也便衍生了太多說不得碰不得的禁忌。從容,從容……這個名字是對我的寄望,可何嘗不是對我的諷刺。人生如此,又何來從容。”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熱,木蘭的心更是燥。

  前段時間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了腰。疼了一個星期後好了,原本以為沒事了,結果這兩天開始劇烈酸痛,坐了也不是站也不是。拍片後顯示俺的脊椎有輕微側彎,把我嚇的呀。醫生說,其實問題不大,那個程度會慢慢好的,只是肌肉還是扭到了,至少要兩三個月才能完全恢復。也就是說,木蘭還要持續坐也不舒服站也不舒服的悲慘命運。哇……哭

  神秘女人

  多少人真情假意

  愛過你的美麗

  愛過你歡樂而迷人的青春

  唯獨一人愛過你朝聖者的心

  愛你日益凋謝的臉上的哀戚

  ——葉芝《Whenyouareold》

  從容和凌子墨的關係在某種程度上陷入了一種怪異的局面。兩人似乎都忘記了當初分手的決絕,可又不似複合。旁人看在眼裡,卻是人人處於誰也不說也無法定義的狀態。

  雖然對於兩人的關係無法準確定義,但是有件事方庭卻很是明確,就是從容如果發生什麼事,一定要通知凌子墨。正如此刻,她極端為難加可憐兮兮的望著從容。

  “容姐,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人這麼多,我一個人可是頂不住的。”

  從容的目光從眼前的油畫移到她的身上,好笑的睨了她一眼,“又沒讓你去打擂台,什麼頂不住?”

  “上次你一個人跑出去,我都被凌少給批死了。容姐,你怎麼滴也可憐可憐我嘛!”方庭馬上用上了同情政策。

  “他說你了?”從容頗為驚訝。

  “被他冷眼一掃,就凍死了,哪需要開口呀!凌少絕對是詮釋眼神殺人的最佳人選。”方庭抖了一下,心有戚戚。

  撲哧……從容失笑出聲。“你的形容倒是貼切。”

  “容姐,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呀?我現在對人多的地方特發憷。”方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深怕別人圍過來,或者從哪裡忽然冒出個什麼人來。

  “放心吧。”從容拍了拍她肩膀,“來這裡的都是衝著這些畫的,個個眼睛都黏在牆上,沒人會像你這樣左顧右盼,也不會在意旁邊站的是誰。不用瞎擔心。”

  “那容姐你呢?也是來看畫的嗎?”方庭側著頭,看看眼前的畫,又看看她。

  …………

  “恩,看畫……也等人?”

  等人?方庭往四周一掃,等誰?約在畫廊里。

  看從容沒有解釋的傾向,方庭也沒再問,等到了便也就知道了。反正要等,便也認真的欣賞起了牆上的油畫。而這一看,卻讓她吃了一驚。

  “容姐,容姐,這一幅畫跟你臥室的那一張不是一模一樣嘛。恩,也不對,這幅沒有那個女人背影。”

  那是一張巨大的油畫,咋看上去跟她臥室里那張很像。其實像的只是背景而已,同樣的海邊,同樣的角度,連遠處島嶼的稜角都是一模一樣的。但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除了沒有那個女人的背影,這幅畫的天更灰沉,海水更陰暗。

  “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心情。”從容仔細端詳著,她的眼裡似乎能看見下筆之人當時的神情。

  方庭似懂非懂的琢磨著她的話,一會兒看看那幅油畫一會兒又看看從容。不一樣的心情,指的是畫者呢,又是誰。也是同一個人嗎?

  “那你看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略帶嘲諷的聲音打斷了方庭的疑惑。李亦亭!……難道容姐等的人是她。

  從容微微一笑,似乎毫不介意她話里的意有所指,“即使灰暗,但景色依舊很美。而且作畫之人的畫工日益精湛。”

  “哼……那你是居功至偉。”李亦亭冷笑出聲,“曾經他最擅長的便是人物畫,可這幾年卻再也畫不出一個人了,只有這滿室的風景,滿室的灰暗。”

  從容的笑容一斂,嘴角微抿。

  李亦亭也根本沒指望從容有什麼反應,只是不甚耐煩的問道,“不是說老死不相往來嗎,又何必跑這裡來礙眼?”

  對於從容的沉默,眉毛不以為然的斜挑。“難不成不是來找我,而是來看畫不成。”

  “既然你自認為還如此了解我,那是否猜得到我今天來的目的呢?”

  “哼,杯弓蛇影!”李亦亭雙手抱胸,譏笑不已,“不就是懷疑最近你發生的那些醜事是否出自我的手裡嘛,又或者我在其中扮演怎樣的一個角色,摻和的有多深是嗎?”

  “這麼說來,跟你無關。”從容微微沉吟。李亦亭足夠了解從容,正如她也足夠了解她。常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

  “雖然不是發起者,但是並不會錯過這麼一場好戲,自是非常感興趣的跟著所有媒體口誅筆伐落井下石。”

  “我從不奢望娛樂媒體有任何道德情操,更何況是你的。”從容笑,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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