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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蕭三人自然而然站到棗樹旁讓路,眾人擦肩,幾個女孩子回頭打量,還未走遠,聽見她們嬌俏的聲音交頭接耳:“好帥呀……”

  安華嘴角輕揚,待人離開,笑問周措:“你覺得她們在說誰?”

  周措不予理睬。

  他轉而問今蕭:“你覺得呢?”

  今蕭愣怔,不由得抬眸望向二人,這下周措也看過來,似乎饒有興致,等待她的回答。

  她抿了抿嘴,誠然道:“周總。”

  安華當即苦笑,清咳一聲:“你就不能講講客套話,說兩個都帥嗎?”

  今蕭面色如常:“要聽客套話,這個問題就沒有必要了。”

  安華眯起眼睛來回打量他們二人,連連點頭道:“好,好……”

  從觀音廟下來,已近黃昏,天色沉鬱,院落亮起燈籠,黑瓦森森,炊煙裊裊,今蕭的外公特地去村口買回許多菜,又宰了一隻雞,滿桌家常,招待貴客。

  大黃狗趴在腿邊,齜牙咧嘴地啃骨頭吃。

  席間開了一瓶白酒,度數不高,幾杯下喉,身上暖了些,周措脫下外套放在板凳上,袖子挽上手肘,轉而看了看今蕭,低聲說:“你別喝酒,傷口剛好。”

  她點頭:“我不喝。”

  這時看見外婆偷偷碰外公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貪杯,外公說:“沒事,今天高興,我們家蕭蕭回來了。”

  安華笑道:“老人家有福氣,你們的外孫女很懂事,是個好孩子。”

  外婆說:“這兩年懂事多了,以前也不聽話的,一點兒不讓人省心。”

  今蕭立刻感覺有兩道詫異的目光向她投來,似有詢問之意,她不大自在,只解釋說:“青春期,有些叛逆。”

  周措聞言挑了挑眉。

  月亮升起,院子一片幽暗,這頓飯從黃昏吃到晚上,兩位老人已經離席,燒水洗漱,回房裡休息,留他們三人在桌上繼續聊天。

  安華喝多了,略有些醉,忽而對周措笑說:“其實偶爾看見那些白頭偕老的人,心裡還是挺羨慕的,比如游小姐的外祖父母,住在山裡,朝夕相對,也算神仙眷侶了吧。”

  周措點了根煙,把打火機擱在桌沿,略笑說:“那得問問游小姐才知道。”

  今蕭握著一杯熱水暖手,說:“神仙可以不吃飯,不掙錢,不為生計奔波,人可不行。”

  周措笑著搖頭:“好吧,不該問你,我忘了你這個人非常不懂情趣。”

  安華聳聳肩:“算我一時感慨,太理想化了,想想也對,就算是衣食無憂的夫妻也未必過得自如,更何況尋常人家。”

  周措聞言愣了愣,又聽他道:“比如我父親,曾經四次步入婚姻,又四次逃離婚姻,選擇的機會太多,反倒無法從一而終,當然我並不認為感情必須從一而終,因為人是會變的,這個東西自己根本無法掌控。”

  周措想了想,說:“所以這就是你一直不結婚的原因?”

  安華輕輕打了個酒嗝,擺擺手:“結婚或者不結婚只是一種生活方式,哪種方式過著舒服,我就過哪種日子,如果遇到合適的人,我也並不排斥婚姻。”

  “倒是你和裴若,”他忽然談及這個話題:“其實早年我就想勸你,感情走到盡頭,雙方可以理智放手固然最好,如果不幸鬧得兩敗俱傷,也該儘快了斷,千萬不要拖延,也不要心軟,否則只能讓兩個人繼續不開心而已。”

  周措面無表情,轉著酒杯沒說話。

  安華直言不諱:“你跟琰琰那個孩子也沒什麼緣分,人和人之間有一種磁場,不投緣真的沒辦法。”他思索一陣,問:“你們是哪一年收養她的?”

  周措抿著酒,淡淡道:“前年。”

  安華點頭:“對了,就是前年,我記得你那會兒情緒很差,根本就不想收養小孩。”

  周措沒說話。

  安華又道:“之前裴若折騰那麼久,拉你做試管嬰兒,你好像也很排斥,是因為不喜歡那種方式,還是壓根兒不想要孩子?”

  周措沉默半晌,吐出煙圈,面色清冷,道:“我覺得孩子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應該只能是因為愛來到這個世上,而不是為了某些私心,比如傳宗接代,比如養老,比如挽救婚姻,甚至排遣孤獨。成年人不該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你能給他生命,但這不是他自己的選擇,誰能保證他就想來到世上經歷生老病死呢?如果不是因為純粹的愛,未免對一個生命太不公平。”

  安華聞言靜下來,拿筷子緩緩輕敲木桌,默然片刻:“這些話你跟她說過嗎?”

  周措按掉菸頭:“她聽不進去。”

  安華歪著腦袋輕嘆:“裴若的個性外剛內柔,比較脆弱,難免陷在感情糾纏里走不出來,不過她現在有孩子,也有了工作,精力慢慢分散,總會想通的。”

  說著停頓稍許,他笑道:“你們這場失敗的婚姻拖延太久,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該考慮分開了。”

  第20章

  夜深人靜,今蕭在廚房燒水。

  周措進來的時候看見她坐在灶台後面, 一張小板凳, 人對著灶膛,拿火鉗子夾一把柴草進去, 一洞紅火朦朧, 映照著她的臉,光與陰影之間,更顯寂靜。

  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畫面,昏沉破舊的老廚房,屋頂那麼高, 那麼暗,房梁垂下一個電燈泡,微弱無力地點亮著灶台,兩口大鍋泛著薄薄白煙,屋外隱約傳來火車寂寞的鳴笛,這一切如此陌生,與他原本的生活如此違和。

  三十七歲的年紀, 為一個女人,甚至不能稱為女人, 一個少女, 為她跑到山裡, 飲粗茶, 吃淡飯,住老屋, 這種事情有生以來是第一次,以後應該也不會了。

  周措默然走上前,微醉,頭有些暈,身子側靠著灶台,衣角一定被蹭黑了,不過沒關係,他不介意。

  今蕭仰頭看他,靜了一會兒,說:“這裡洗澡不方便,我幫你們燒些熱水,只能洗漱將就一下了。”

  他不置可否,腦子有些犯暈,掏出香菸,卻沒找到打火機,今蕭隨手將火柴遞過去,他沒接,就那麼看著她。

  僵持片刻,她默然起身,劃一根火柴,用手攏著,為他點菸。

  周措吸了兩口,微火明滅,他抬手攬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裡拉近。

  低頭看著,這樣的距離,賞心悅目。

  今蕭很安靜,眼帘低垂,無所謂拒絕或接受,也沒有說話。

  “害怕嗎?”他啞聲問。

  今蕭想了想,不解:“怕什麼?”

  周措夾著香菸的手搭在她肩頭,垂眸細細看一會兒:“剛才在桌上說的那些話,嚇到你了嗎?”

  她搖頭。

  “真是個傻孩子,”他莞爾:“怎麼會不怕呢,再怎麼表面鎮定,你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已,欠了我一大筆錢,又跟我這樣的人糾纏不清,你心裡害怕,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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