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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某某, 許亦歡?”
“真的是高三6班許亦歡嗎?跳舞的那個。”
不止本校學生,好像全世界都聞風涌到這個熱騰騰的地方, 及時跟一波潮流。
“聽說你們學校有個女生被強/奸了?”
“有照片嗎?長得怎麼樣?”
她和江鐸進賓館的視頻又放了出來。
“我們被騙了, 他們根本就不是親的表兄妹, 開房被拍到還狡辯!”
“所以她和一對父子……”
“天吶好噁心!”
許亦歡的心臟被千萬隻手掐住, 疾風驟雨里,幾個微弱的聲音淹沒其中。
“你們瘋了嗎?對受害者說這麼惡毒話?”
“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是吧?”
“拜託,樓上沒看磅礴新聞嗎?那麼多疑點, 到底事實怎麼樣誰敢下定論?”
“我見過江鐸他爸,初中來班裡開過家長會,長得好帥好帥……我看許亦歡自己撲上去還差不多。”
“就是, 這女的自己跑到別人家,又說別人強/奸她, 現在死無對證, 她怎麼說都行咯?”
許亦歡坐在電腦前瞪眼望著屏幕, 她分明感覺自己在狂喊, 在辯解, 可嗓子裡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不是的、不是的,你們為什麼要這樣?閉嘴啊!
……
可惜觀眾正在興頭上,沒看膩怎麼會消停。
瞧,這不又一條新的熱帖出現了麼?
“外人閉嘴,高三(6)班有話說。”
上個月集體為她送上藝考祝福的高三(6)班,是來救她了嗎?許亦歡揣著殷切的希望點進去。
“我是6班程恩琳,請問你們看熱鬧看夠了嗎?許亦歡個人的事憑什麼讓我們全班陪著遭殃?還有九十六天就要高考了,希望這三個月許亦歡不要回來上課,她畢竟殺了人,大家都很害怕。如果你們要討論,麻煩別帶上高三(6)班,我們不想被當成動物園觀賞,謝謝。”
“我是6班遲瑞,我同意。”
“我也同意。”
“……哇,你們這樣不怕把人逼死嗎?”
“我也是女孩子,如果我遇到這麼噁心的事,我早就去死了。”
“人家有經驗,開過房,做過愛,多一次少一次有什麼區別?拿死嚇唬誰呢?”
“別這麼說,萬一她真的死了,是不是要怪到我們頭上?”
“關我屁事啊?”
“你們6班說話注意點兒,當心被她看到會殺人哦。”
……
許亦歡突然不識字了。分明是中文漢字,從小就學的,突然間不認識了。
緊接著她開始嘔吐,抑制不住的反胃,污穢物從喉嚨里湧出來,嘩啦啦吐了滿桌。
不知何時靈魂仿佛從身體抽離,站在書桌旁看著這陌生的一切。
這是誰啊?
她就像看見一隻重傷的小鹿,被盤旋的禿鷹啃食血肉,半死不活,一片血污,嘖嘖,可真慘。
還好不是我。
初春夜晚幽涼,小區里玉蘭花開,香氣襲人。夜深了,許芳齡洗完澡,悄聲推開房門,想看許亦歡睡了沒有。
她沒睡,只是渾身僵直地倒在地上一陣一陣痙攣抖動。
許芳齡張著嘴呆了一秒,大步上前,同時驚呼:“岳海!”
“啊?怎麼了?”
“快點過來!”
許芳齡驚嚇不已,慌亂中抬起脖子掃了眼電腦屏幕,只見輸入框裡有一段沒有發送出去的文字。
“我不死,不讓你們得逞,不給你們提供另一場輿論盛宴,絕不。”
***
次日清晨開始下雨,淅淅疏疏,落了滿城。天還未亮,學生們打著花花綠綠的雨傘陸續進校。
外面天色陰暗,高三(6)班燈光明亮,有人在擦黑板,有人在寫作業,早讀課的老師還沒有到,教室好像家禽市場,嘀嘀咕咕,碎語一片。
“喂,昨晚你逛貼吧了嗎?有沒有看見那誰發的貼?”
“看見了,好可怕,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對啊,跟她有什麼關係,莫名其妙跳出來找存在感,落井下石。”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被議論的人聽在耳中十分刺激,當下扔了書,“砰”一聲響,嘈雜的教室逐漸沉默,眾人紛紛轉頭看她。
“你們誰對我有意見,可以當面說,背後嚼舌根子算什麼本事?”
沒人吭聲,班長皺眉嘆氣:“程恩琳,你還是把帖子刪了吧,大家同班同學,留點餘地。”
程恩琳冷笑:“哦,壞人我做了,現在你們要當好人了是吧?裝給誰看呢?我就不信了,如果許亦歡回來上課,你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對她?別忘了,她殺過人的,我害怕還不行嗎?!”
靜默中忽然有個聲音從角落發出:“可她是受害者,殺人也是正當防衛,檢察院都已經決定不起訴了啊。”
程恩琳尋聲望去,原來是她根本沒放在眼裡的方婭:“你沒看新聞嗎?誰知道裡頭有什麼內幕?許亦歡和江鐸的事你們都聽說過吧,她像那種自愛的人嗎?江鐸他爸為什麼要對她下手?她當自己是仙女呢,是個男的都愛她、都想強/暴她,呵,惡不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