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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這些,你有決定了嗎?」

  痛苦梗塞了喉嚨,他只能沈重而肯定地點頭。

  用力把梗塞喉嚨的酸楚吞進腹中,他哭泣著問:「可是……我應該怎麽還陽,我還陽後還能改變什麽?」老婦人道:「你不用擔心,你剛剛看到的那些不過是未曾發生過的事情,甚至連你的父母都還未知道你的死訊。至於怎麽還陽和還陽後的情況,你回去之後就會知道了,總之,你回去之後的發展一定會比你剛剛看到的還要好。」「我知道了。」他再次點頭。

  老婦人在這時話鋒一轉,謹慎地提醒他:「不過,你要還陽就必須喝下你手中的孟婆茶。因為你上一世欠了白青隱一生的情債,所以在結束這一世重回佛壇前時,你必須忘掉對鄭其淵的感情,用此生來還他的情誼。」「忘掉……忘掉這一千年的痴戀嗎?」他木然地低頭望著手中的茶水。

  「你覺得你能做到嗎?如果不能,就把手中的茶水倒掉,立刻回去做你的小燭台精──」「不。我還有四十五年的壽命,我要用它來償還白青隱的情,那段我固執守望了千年的情──暫忘一次也罷。這求來的本不該屬於我的三生三世,到頭來,不過是一場錯誤。」他含淚把茶碗捧到面前,在喝下之前,一滴淚滴到茶碗之中,當仰首飲下茶水時,他竟嘗到了孟婆茶的味道……又澀又咸,淚水的味道。

  第28章

  千年以前,曾經被那一段美好的記憶牽牽鎖住,心裡腦海中,全是他的音容笑貌,想著想著,淚就會流下來。

  是因為空虛,是因為思念,是因為太想見到他。

  痴痴盼了千年,神也被他的固執打敗,嘆息一聲,給了他三生三世。

  然而這三生三世,終也是盼也是望也是不可求。求來的這三生,讓他徹底明白,不是自己應該擁有,永不能強求。

  突然間憶起來,當初他哭著求神明,只不過是讓自己再見那人一面,神允了他,然而他卻在見到時開始貪心,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為了給自己一個結果倒掉孟婆茶。第三生,那人成為他的親生父親,就像是神的懲罰,明白地告訴他,不該愛的終究不能愛。

  他一直守盼著永遠得不到的愛情,卻負了用同樣的感情守望自己的人。

  為什麽選擇喝下名為遺忘的孟婆茶?

  或許是因為要償還這個人的感情,也或許是因為他們擁有共同的遭遇。自己得不到的,至少不要讓他也背負如此沈重且痛苦的枷鎖,至少要讓他圓了一個夢。

  最後的這一生,他明白了什麽叫絕望,明白了什麽叫放棄,也明白了給別人一個希望,或許才能給自己一條退路。

  三生三世,若他真就這麽回到佛壇前,怕會留下無盡遺憾,永遠也不能成仙。最懂他的人,便是曾經渡化他為精的那個神明,於是他給自己一個機會,用餘下的壽命去償還他曾經欠下的一切。

  原先什麽都沒有,是他的不安份埋下的劫難,若不讓這一切結束,他如何能斬斷塵緣,誠心向佛?

  最後的一生,就如同是深埋心底千年的情感之殤,並不是獲得才圓滿,而是領悟才算是結局。

  鄭長笑醒過來後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白青隱。

  不同於白青隱的欣喜若狂,長笑眼中一團迷霧,在白青隱欲抱住他之時,困惑地問道:「你是誰?」「長笑?」白青隱停下動作,仔細地看他。

  「你是誰?」自己的名字從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口中說出,長笑更是困惑。何以他認識自己,他卻全然想不起這個人?

  從長笑清澄的眼中看不到一絲偽裝,白青隱的手輕輕撫上長笑略微蒼白的臉,原先是沈默,最後慢慢抿起唇,露出一個傷感又帶著欣慰的笑容。

  「忘了嗎?忘了也好啊,讓我們重新吧。這一次,長笑,你認真聽我說,我,叫白青隱,我愛你,愛鄭長笑,只笑鄭長笑。」長笑瞪大一雙烏黑的眼睛,忘記了說話,就這麽一直盯住他看,他的眼睛裡,倒影著白青隱疲憊憔悴,下巴長滿胡茬,甚至可以說是狼狽的臉。

  他應該是第一次見他,但不知為何,他就像看了他無數年一樣,覺得如此的深刻。

  白青隱救了鄭長笑,他在去蘇州又原路返回去找尋長笑的時候,遇到了正準備去蘇州鄭府通知長笑死訊的他府上的人。

  等到大受打擊的白青隱趕到事故地點,在當地人的帶領下懷著不安的心去認屍時,才發現死者並不是長笑,而是駕車的車夫。

  這些人之所以把死者錯認為是長笑,是因為他們在挖出來的馬車中找到了寫著長笑名字的長命鎖,然後他們按照馬車上刻有的京城白府的字樣照地址去通知這件事,然後白府又派人去蘇州通知此事,結果在遇上被他碰到。

  當白青隱看到死者不是長笑時,又喜又驚,驚的是馬車的確是白府的,長命鎖也確是長笑隨身攜帶的,為什麽車在長命鎖在,卻唯獨不見長笑?

  白青隱左思右想,想到一個可能,於是他又跑到事發地,觀察一下地形後,找來好幾個人跟他一塊到山下找人。

  原來出事的地點是斜坡的中間,當山頂發生山崩後,泥土停留在了人工鑿出來的道路上,馬車便是被埋在這裡的。但是道路的一邊仍然是一個斜坡,並且深不見底。白青隱的猜想是,當初長笑可能是在山石把馬車推翻的那一刻從馬車中彈出,滾落至山底了。

  這個猜測讓白青隱心底發涼。

  山底深不可測,發現事故的時間距今已經超過十天,長笑若真是滾到下面,生還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但長笑就像是命不該絕,又像是有神仙相助,白青隱他們在離山路近百米的一段長著樹木的地方找到了身子被樹身卡住的長笑,就在長笑觸手可及的地方,竟還長著無數個鮮嫩的果實,這十天的時間,長笑似乎就靠吃這些東西勉強維持生命。白青隱發現他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後來大夫來為他治病時,也驚嘆道,若是再晚發現個兩三日,長笑會因為體力不支而死去,到時就算是大羅天仙也救不了他了。

  無數人驚嘆,這一切就像是個奇蹟。

  但是白青隱卻不這麽認為,他覺得當初若是自己不抄近路趕去蘇州,或許就會更早遇上長笑,或許就不會讓他吃這麽多苦頭了。

  他永遠忘不了發現長笑時他瘦骨嶙峋的模樣,當時他的心真的宛如被一刀一刀割著,抱著長笑幾乎沒有重量的身體,他的淚止不住的流下。

  不過,幸好,幸好還是及時發現了長笑。

  就算他清醒過來時,忘記了關於他的一切事情。

  因為長笑的身體一直很虛弱,白青隱就在附近的小鎮上租了一間民宅住了進去,讓長笑有個較為舒適的地方養病。

  在這兒住了將近七八天後的某日清晨,白青隱如同往常一樣端著熱騰騰的早膳走進長笑所住的那間屋裡。可他進去後沒過多久,便發現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的長笑已經不見蹤影。

  放下早膳急沖沖跑出來,白青隱很快便在充滿綠意的後院裡找到了長笑,他正興味盎然地觀察養在水缸中的幾尾小金魚。

  「長笑,你怎麽跑出來了?」雖然見他玩得開心,但思及他羸弱的身體容易感染風寒,白青隱就不免蹙起眉,朝他走去,並責怪一樣地說道。

  長笑聞聲,抬頭看到是他,嫣然一笑:「整日待在屋裡悶死了,所以我就出來走走啦。」「可是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

  「已經夠好了,再在屋裡待下去我反而會悶出病來的。」不知道為什麽,在商界裡堪稱能言善辯的白青隱面對長笑時,總是說不過他,沒兩句話就被長笑頂得死死的,落個啞口無言的下場。

  「我也是擔心你。」白青隱無言良久,還是不掩關心地道,「你身體才剛剛好轉,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病焉焉的模樣了。」長笑對他一笑:「我知道。」

  說罷,長笑又觀察那幾尾游得正歡的魚兒去了,白青隱搖頭走向他,然後立於他身旁,看著長笑聚精會神的臉。

  長笑除了不記得他外其他的一切都還記得,包括他從馬車裡彈出去滾到山崖身體被卡在樹身上的事。

  醒來後的長笑問他是什麽人,他猶豫一陣終還是告訴他實情,他說自己是他的姐夫,不過他現在已經與他姐姐不再是夫妻。

  當他說到這兒時,長笑想起什麽似地一臉恍然。

  「我記起來了,我好像是去看望嫁到京城的姐姐,然後在回蘇州的途中遇上山崩了!不過你既然是我姐夫,為什麽我記不得你了呢?」聽到他這麽說,白青隱頓覺訝異,遂又認為長笑是歷經種種磨難之後記憶錯亂導致的。

  但是,除了他以外誰都記得,這件事在他心底有如五味雜陳。

  是因為他曾經給他的傷害太大了,才會讓他選擇遺忘掉嗎?

  不知不覺,白青隱陷入沈思中,他於一旁不言不語引起長笑的注意,抬頭看到他正發呆,長笑抿唇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用手自水缸中掬起一些水潑到白青隱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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