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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也是,食色性也,飯桌上不說點和美食有關的東西,都對不起自己的胃口嘛!

  偌大的宴會中只要有一桌子的人熱鬧非凡,難免就顯得其他桌子冷冷清清。

  易父就是這冷冷清清桌子裡的一員。

  他端著個酒杯,坐在角落,心中不是沒有煩悶的。

  他才不相信易白棠待會能做出什麼驚人的食物來呢,這個大兒子,說真的實在太讓人煩心了,都二十郎當的人了,還整天不三不四不知道在搞什麼,待會肯定又要丟一個大臉,還好別人不知道自己和他的關係。

  但就算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是知道的,這臉不照樣也被丟了個乾淨嗎?

  易父氣悶地一口乾了杯中的紅酒。

  結果紅酒的液體還在嘴巴里,前方就傳來許多動靜,他用眼角餘光看過去,只見穿白衣戴高帽的廚師們又從送餐門中浩浩蕩蕩地出來了,這回他們已經不止端著菜餚,連原材料和鍋爐都一起給端出來了,至於走在最前面的自己的大兒子,他更是一隻叉了鴨子的叉子扛在肩膀上,鴨子跟著主人步伐的走動一搖一擺一上一下,特別不成樣子!

  易父一口紅酒卡在喉嚨中,差點自己把自己給悶暈過去了。

  易白棠一路走到了帕奇的面前。

  帕奇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見保羅帶來的廚房人員快速將台子搭起鍋爐,然後退到一邊,只突出了站在宴會桌旁邊的兩位主廚。

  從廚房出來的這一路上,易白棠已經將鴨子的做法全告訴了保羅。

  現在保羅胸有成竹,眉間都洋溢著熱情與驕傲。

  他對主桌上的客人介紹說:“待會我們要品嘗的一道菜叫做松露醬汁燒鴨,諸位請稍等片刻。”

  說著,他看向易白棠,在得到對方點頭之後,朝後邊打了一個手勢,爐子的閥門頓時打開,藍色的火焰瞬間中鍋爐中躥起。

  易白棠這時候將搭載肩膀上的鴨子稍微調整了一下位置,將鴨身從肩膀後面挪到了肩膀前面,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一把刀。

  眾人早就注意到這隻看上去非同一般,需要主廚專門扛過來的鴨子了。

  本來也確實有幾個人因為易白棠的動作而在心裡暗暗笑話這個廚師不講究形象。

  沒想到對方上下一調整再拿把刀抵著鴨子,轉眼就擺出了一副拉小提琴的模樣,再一側臉,一低頭,別說,剛才心裡笑得越厲害的現在越感覺恍惚,幾乎感覺自己正身處藝術的殿堂,正要看著一個小提琴家揮弦而奏。

  眾人:“……”

  不行了,今天的眼睛好像有點不好,我待會要不要去洗一把臉……

  刀光此時一閃。

  一片晶瑩剔透的肉自鴨子身上飛出,準確地穿過火焰,帶著一尾火星,落在了保羅早就準備好的白色大盤子上。

  刀光此時連閃。

  只見一片片晶瑩剔透的肉自鴨子身上接連飛出,一片接著一片,排著隊伍,如同長了翅膀一樣乖乖飛過火焰再飛到白色的盤子上。

  保羅看著這精準而又精彩的刀工,忍不住長長吹了一聲口哨。

  接著,他也沒有耽擱,用鑷子將盤子裡輕而薄的鴨肉撿起來一層層疊上,加入滾燙地白色高湯,放上松露,最後用酸甜的橙子醬料在白瓷盤的另外一邊畫個潦糙的鴨子腦袋做點綴,最後再撒上一點綠色碎末,便將其端給了帕奇先生。

  此時站在桌子旁的易白棠胳膊連動,銀亮的刀尖猶如藝術家的指揮棒,在眾人眼中交織成一片閃爍的星光,這片近在咫尺的迷離星光還殘留在眾人視網膜上的時候,易白棠已經停下自己的動作,只見兩分鐘之前還叉在尖叉上的鴨子此時宛如脫皮去骨,只剩下一個好好的鴨骨頭,兀自以覆蓋在骨頭上的薄薄一層膜堅持了一會,才噹啷一聲掉在叉子上。

  火爐邊的鴨肉片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小小的山。

  保羅手中不停,將這些鴨肉片一一處理完畢,端給主位上的每一位客人。

  商懷硯正是主位中的一員。

  盤子已經遞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不動聲色地用叉子叉起,嘗了一口。

  東西入口,味道還在之後,商懷硯此時只覺身體自然而然一震,眼前一晃,一隻左手拿刀,右手拿叉,雄赳赳氣昂昂的鴨子突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第54章 一隻酷炫的鴨子。

  一隻很奇怪的鴨子突兀地出現在了商懷硯眼前。

  商懷硯盯著這看上去酷炫狂霸拽的鴨子沉默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要說吃東西吃出別人的感情來,倒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他還經歷過好幾次;但是要說吃東西吃出眼前出現了幻覺,這個……這個就有點聳人聽聞了。要不是他有良好的保養身體習慣,這時候都要疑心自己的腦神經是不是出現什麼問題了。

  商懷硯的內心多少還是有點打鼓的。

  他雖然知道面前這些東西完全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只要把嘴裡的食物吐掉保證就沒事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開始咀嚼嘴裡的美食,感覺薄薄的鴨肉在沾滿醬汁,一口咬下,半是嫩肉,半是鮮汁,唇舌之間猶如被最豐潤柔軟的肉體所包裹,包裹之中,卻又有一絲熱辣辣猶如火焰般的熱情不屈,從最裡頭直衝上腦海!

  只見那呆立在自己眼前的鴨子眼角寒光一閃,手中刀叉鏗鏘一聲。

  突突突突突突突!

  一共突了上百刀,攔在鴨子面前的所有蟲子障礙全部飛灰湮滅。

  鴨子方才收刀,慢條斯理吁出一口氣,踱著大方步,向遠處一步步走去,走一步,身體就變淡一點,等三五步之後,已經徹底消失在了商懷硯眼前。

  奇幻的鴨子總算從視線里消失了,周圍熱鬧的驚嘆聲再次將商懷硯拉回現實之中。

  商懷硯醒過神來,發現在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將一片松露醬汁鴨肉給吃了個乾乾淨淨。他又轉頭向桌子左右的人看去,就見哪怕最鎮定的人,也是滿臉驚艷,剛才還拽得二五八萬的帕奇都愣在當場不說話了。

  最後,商懷硯沒有忘記在這裡站著的,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

  他看向易白棠。

  就見易切完了鴨子的易白棠已經將只剩骨架的叉子還給了站在一旁的雜工,又從雜工手中再拿了一隻完好的鴨子扛在肩膀上,往主賓的下一桌走去,步伐不快也不慢,從背影上看,特別地——

  驕傲兩個字剛在商懷硯心中打轉了兩圈,易白棠已經微微回頭,特意看了商懷硯一眼。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

  易白棠輕描淡寫點了一下頭,用實際行動表示:行了,看我的就好。

  交代了小樹苗,自覺家裡已經安頓好的易白棠再轉回頭,將目光落在了第二桌上。

  因為開始的種種意外,這一場宴席的時間到現在其實已經很緊張了,根本不適合再準備什麼需要花很多時間下去的菜色,恐怕就是廚房裡頭磨蹭一個五分鐘,坐在這裡的客人都會覺得不耐煩。

  所以在看見了掛在廚房裡頭,浸泡好的鴨子之後,易白棠才突發奇想:直接把做菜的過程放在眾人眼皮底下!

  這樣不管做快做慢,在場眾人都能夠直接計算,看得見摸得著,也許照樣會急,但肯定沒有先前那麼急。

  我真是聰明。

  易白棠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不吝惜誇獎自己。

  只見他就站在酒桌之前,也不用多做什麼,只要等待保羅一行人將東西一一擺好,就開始落刀如落於,再次在眾人面前片起鴨子來。

  照舊一陣銀光亂閃,照舊一番鴨肉飛舞。

  當易白棠將第二隻鴨子也片得乾乾淨淨,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乾淨利落地掛在叉子上的時候,他的身旁已經站了好幾個閒來圍觀的客人。

  他不加理會,一桌一桌地片下去,每片完一桌,身後就多一點看熱鬧的人,等他來到易父所坐的倒數第一桌的時候,他身後已經呼啦啦跟了好多看表演的客人,這樣在桌邊一站,就顯得特別居高臨下。

  易父:“……”

  他面對這種和他想像中完全不同的情況,既複雜又尷尬,也不知道怎麼和自己這個大兒子面對面,索性眼不見為淨,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避開,但還沒等他向旁邊走兩步,突然有人問:“老叔,你既然站起來了,那你的座位就先讓給我一下吧,我也不多占,吃了鴨子馬上就走。”

  易父:“……”

  他看了一眼,是個穿廚師衣服的傢伙,眼生得很,以前根本沒有見過。

  現在真是什麼人都可以叫自己老叔。

  易父心裡很不是滋味,沒好氣說:“隨你。”

  話音才落,就見那廚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了自己的位置,全身緊張,目光炯炯,看向易白棠所在。

  要片鴨子的易白棠還沒有注意到臨時換人這種小事,保羅那邊的一個廚師就來到保羅身旁指著坐下來的廚師耳語了兩句。

  保羅抬頭一看,沒認出人,認出了衣服。

  於是他也跟易白棠說:“白棠,你看,那是不是之前那伙不好好幹事的廚師?”

  易白棠這才順勢看了一眼:“是。”

  保羅氣憤道:“是來搗亂的吧,要把他趕走嗎?”

  易白棠再看一眼來人,頓時沉思起來。

  頂替了易父座位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胡建明!

  胡建明趕在這時候做出這一舉動,其實也是出於無奈,他本來是篤定易白棠一上手就會露怯,到時候來這裡的貴賓才知道哪個廚子是真的好。沒想到易白棠一上手不止沒有露怯,反而把眾人給直接鎮住了,眼睛好像都不會轉了的直接就黏在易白棠身上。

  胡建明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才不相信易白棠能做出這種堪稱上天入地的美味佳肴呢!

  可惜這裡的賓客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輩子都沒有吃過好菜,他一連走了好幾張桌子,居然連一盤可以嘗個味道的殘羹剩菜都沒有撈著,眼看著易白棠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桌,還要嘗味,只能硬著頭皮搶出一個位置來了!

  胡建明雖然聽不懂法語,但看著保羅用手指向自己,膝蓋想也知道保羅不可能和易白棠說什麼好話,他硬著頭皮說:“怎麼,兩位大廚對我出現在這裡感覺驚訝嗎?沒辦法,剛才有一位大叔人特別好,說自己對鴨子過敏,所以把位置讓給我。”

  他說到這裡也豁出去了,反正大家圖窮匕見,不要臉就不要臉到底,對方是敵人,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打倒的!

  而首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盤鴨肉他是說什麼也要吃到的!

  “恰好我也對易大廚的鴨子很感興趣,所以就過來見識見識了,易大廚不會趕人吧。”

  “隨他吧。”易白棠沉思完了,隨口說,“反正我知道他想嘗出味道對付我。”

  “……”保羅。

  “……”胡建明。

  “但是他嘗不出味道差別的。”易白棠懶懶接話。

  “……”保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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