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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後,隨著胡廣慶的到來,一大波人擁擁攘攘,簇擁著中西方兩位大廚重新回到了廚房之中。

  走在左邊的胡廣慶一臉笑容和藹萬分,走在後邊的保羅卻一臉陰鬱,活像是出門時候輸了萬兒八千塊。

  但和自己合作的人都已經出現了,保羅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捏著鼻子走回料理台前,繼續準備後續的料理。

  胡廣慶倒並不忙著處理這些,他人雖然遲到了好些時候,班底卻是早早到了現場,各種各樣的菜色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反正是不會真的耽誤功夫。他先來到林總面前,歉意地對林總說:“林總,真是不好意思,實在是路上沒有算準,碰到了一次大堵車。”

  林總一口鳥氣忍在心裡,面上還要笑得和樂融融,生怕最後關頭出個什麼問題來:“沒事沒事,人到了就好,到了就好,這次主賓那一桌,就全靠胡大師和保羅先生了!”

  胡廣慶同樣和氣:“林總放心,絕不耽誤功夫。”

  這兩人說話的期間,商懷硯就站在一旁聽著,他來得也不久,還沒來得及將餐廳中賓客的反應告訴林總,現在正好,兩位主廚都在,他等林胡說完話後,直說:“林總,剛才主賓那邊反應了一點情況。”

  林總忙道:“什麼情況?”

  商懷硯簡單說:“主賓不太滿意中餐西餐分開做兩份,認為這樣沒有意義。”

  這有沒有意義……林總也不能決定,轉眼看向胡廣慶。

  胡廣慶自信一笑:“沒有問題,林總安心吧。”

  林總見胡廣慶答應得乾脆,也算放下心來,一路看著胡廣慶走進廚房,和保羅身邊的翻譯交談,然後三個人就站在一起溝通起來,並且很快開始重新處理食材。

  看到這裡,林總總算將一顆提在半空中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他招呼商懷硯走到外邊,就在果斷里和對方長吁短嘆,滿腹牢騷:“什麼玩意兒!要不是這展會又頂著國內外交流,又頂著招商引資的名頭,誰愛管誰管去,搞得老子很稀罕管這廚房裡頭的事情一樣!”

  商懷硯倒是慢條斯理一笑,自從和易白棠好起來之後,他就有點聽不得別人說廚房不好了:“廚房怎麼了?廚房可沒有得罪你林總啊,大家一日三餐,不是都要靠著廚房擺弄嗎?”

  林總長嘆一聲:“你說得也有道理,得了,希望事情就這麼順利地完成下去,我也好卸了這攤子。”

  商懷硯也這麼期待著。這邊事情早點結束,他也早點和易白棠一起回家親親我我,今天的行程他都安排好了,半下午就能過兩人世界是呢!當下哈哈一笑:“希望如此,行了,林總你忙,我還有事,走了。”

  說完之後,他也不多留,直接回到了易白棠身邊,走前最後回望一眼廚房,見半敞著門的地方裡頭,眾人各就各位,切菜的炒鍋的蒸燉的全部上手,整個是如同一架巨大而精密的機器一樣快速轉動起來。

  “行了。”幾分鐘後,回到易白棠身旁的商懷硯迫不及待地說出了這句話,“主賓的意思已經傳達給廚房了,他們估計會弄一道中西結合的菜出來。”

  他看時間就只剩下這麼點了,估計之前擬定的菜單中大多數的菜是不會改變,最多就是照顧主賓變一道壓軸菜罷了,所以先和易白棠提一下。但話說完了,才發現易白棠興致缺缺,不由道:“怎麼了?”

  易白棠對這些門清呢,漫不經心說:“上菜的時間就在一會之後了吧?先上四道涼菜磨蹭個二十來分鐘,再上一兩道普通的菜墊個肚子,這邊差不多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要讓兩個不熟悉的廚師共同創造出一道菜來,再將這道菜複製一二十份供應整個宴席,做不到的,最多只是做出來送上主桌,剩餘的讓其他二廚三廚一同複製。”

  商懷硯納悶:“你這麼肯定?”

  易白棠淡淡說:“當然。我做不到的,他們肯定也做不到。”

  商懷硯:“……”這迷一般的自信。

  兩人對話的途中,送餐的那扇門打開,隨著宴席中音樂的變化,一道道涼菜上了眾人的桌子。

  先是中式的四道涼菜。

  分別是酸辣海蜇皮,雪菜豆渣,鮮橙紫金丹,以及清香魚鰾。

  再接著,就是兩道法式的開胃菜。

  分別是玉蘭菜帕爾馬火腿沙拉,韃靼牛肉。

  對於這幾道菜,易白棠都只隨便嘗了一口就放下筷子,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說明眼前這點東西沒什麼好吃的。

  好在下一刻,送餐門再一次打開,十位正規制服的送餐人員之中多了身著廚師服的送餐人員。

  身處白衣的廚師站在送餐人員的最前端,親自推著一輛餐車來到主賓的作為之前。

  餐車上一共有十個一模一樣罩在大蓋子中的盤子,其餘的十位送餐人員分別端起一個盤子,將菜餚端到別的桌子上邊,只留下白衣廚師站在主賓位置旁,親自將菜端上桌,微一彎腰,再掀開蓋子!

  同樣的一盤食物出現在了易白棠與商懷硯面前。

  易白棠自言自語:“比我預計地要快一點……”

  一句話落,他也不多說,直起身體,眨也不眨地看著送餐人員將蓋子掀開,露出了底下食物的真容。

  易白棠頓時一愣,再不信邪地嘗上一口。

  “呸!”

  食物入口,味道被鼻子與嘴巴共同嘗出的那一剎那,易白棠勃然大怒,一摔筷子吐出食物,對商懷硯說:“這是什麼玩意,兩個大廚居然把生的東西做成了死的,我不許你吃這樣的壞東西!”

  不許吃不許吃不許吃!

  要是今天我沒來,我的小樹苗吃壞了肚子誰來陪!

  氣死我了!

  這……這還是商懷硯第一次看見易白棠氣成這樣。

  他連忙放下筷子:“行了,不就是一道菜而已,有什麼值得生氣的?我這不還沒吃嗎?”

  旁邊剛好吃了的的小宋:“……”其實我覺得味道還好啊……

  易白棠鐵青著臉不說話。

  商懷硯將自己的目光轉向盤中食物,仔細看了看究竟什麼東西能讓易白棠氣成這樣。

  只見白色的淺口盤中,切成四塊的豆腐盛放在暗紅色的液體之中,他嗅了一下味道,有紅酒的味道,暗紅色的液體明顯是紅酒,紅酒燴豆腐?想到這裡,商懷硯再伸筷子夾了一塊豆腐,放進嘴裡品嘗片刻。一邊嘗一邊說:“豆腐裡頭還有陷。餡的味道……”

  他吃了片刻,也有點無言以對。倒不是味道不好吃,就是做法太過簡單粗暴了:紅酒燴雞是一道很經典的法式菜餚,這邊的兩個廚師一想中餐法餐結合,乾脆來了道紅酒燴豆腐,也太過敷衍致敬了吧。

  紅酒燴豆腐也就算了,為了讓豆腐吃起來更有味道,顯得不那麼簡單,他們還在豆腐里塞了餡。

  這些餡的味道嘛,也就是經典的法式餡料的味道,他吃到的這個是鵝肝醬的味道。

  “你吃到了什麼味道?”

  隨著嘴裡殘留味道的淡去,易白棠臉上的鐵青也慢慢消失了。這種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當商懷硯嘗完味道,吐了嘴裡的食物,湊過來問他的時候,他只是輕哼一聲:“法式焗蝸牛的味道。”

  商懷硯笑道:“看來這九塊大豆腐還每一塊餡料都不同,費心了。”

  一句話說完,主賓那邊再次傳來響聲,商懷硯順著看了一眼,發現是帕奇先生讓人去叫了兩位主廚過來。

  坐在主位的帕奇先生拿餐巾拭了一下嘴角,對左右說:“保羅的菜我吃過許多次,他不會這麼沒有創意,把一道活著的菜做成了死菜。我想,問題應該出在另一位廚師的身上。”

  左右陪伴著帕奇先生一起來的賓客竊竊私語,神色中有些不開心的成份在。

  宴會吃到一半發生這種事情,餐廳中的大多數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片刻之後,保羅和胡廣慶一起來到餐廳。

  這兩人的神色和之前並沒有變化,一個滿是憤怒,一個笑意盎然,當兩位大廚一起來到帕奇先生面前的時候,帕奇先生直接對他們說:“這道菜我很不滿意。”

  “菜系的不同不應該通過這樣簡單粗暴地處理來打破,這道菜既不是法式料理,也不是中式淮揚料理。最重要的是——”

  帕奇先生漱了口,冷冷說:

  “它不好吃。”

  “如果接下去的菜都是這種模樣,”帕奇先生又說,“我認為我不用再品嘗下去了。”

  這句話一出,不止一上來就被劈頭蓋臉責罵到懵逼的胡廣慶大驚失色,就連圍坐在帕奇身旁的中方人員也坐不住了,他們覺得這道菜還行啊,壓根沒有帕奇說的那樣就好像天塌下來一樣的難吃,其中一個連忙站起來打圓場:“帕奇先生先別急,廚房大廚的問題是我們的食物,接下去的菜我看還是依照菜單上的來吧,畢竟之前擬好了菜單,廚師也一直準備著,臨到了要做菜的時候突然改,廚師這也練不過來……”

  他的話沒有說完,保羅在這時候終於爆發了!

  只見他一甩領巾,怒道:“我再也不要和這傻逼一起合作了!距離上菜就二十分鐘來討論怎麼把法式料理和中式料理結合,神也討論不出個結果來,不要求他表現得跟神一樣,但他表現得跟豬一樣!”

  “我要你們把我的神隊友給找來,他就在這裡,他叫做——”

  第52章 這條舌頭比黃金還珍貴。

  沒有人想到關鍵的時刻,大廚之一的保羅會說出這樣的話。

  胡廣慶一臉呆滯,木楞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應。

  陪同的人員面露焦急,想要阻止保羅的話。

  帕奇先生挑起眉梢,展現了一些不過份的興趣。

  周圍的其他人員紛紛交頭接耳,討論這個法國人究竟在說什麼。

  但不管周圍的人如何反應,這一回保羅都堅定地把自己想說的話給說完:“他就叫做,白棠!”

  “……”眾人。

  前面半句還是法文,最後一句就變成了中文。

  這一句中文由外國人念起來怪模怪樣,但是他們好歹聽懂了,畢竟是個基礎食物嘛,所以……

  你要找一個叫做“白糖”的人嗎……

  “你要找白糖?白糖廚房裡多得是啊!”胡廣慶在很不合時宜的時候,說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笑話。

  周圍人一個都沒笑。

  他們默默的看著胡廣慶,直到胡廣慶自己尷尬不已,訕訕住口。

  保羅大概之前已經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誤會,所以他對胡廣慶怒目而視,再一次操著怪異的中文口音說中文:“不是糖果的糖,是海棠花的棠!”

  眾人:嘶,這外國人連海棠花的棠都懂了啊……所以那個人叫做白棠?

  中間的熱鬧是中間人的。

  坐在角落的商懷硯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易白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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