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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時候,筷子如同雨點,蜂擁而至,坐在老李附近的人全在同一時間加入了搶食,老李只見面前七手八嘴,筷子紛飛,當下就急了起來,火燒火燎叫道:“你們給我住手!這是我的水煮牛肉,我的!”
“傻,見者有份,之前別人吃到好吃的你搶的時候可見你這麼說。”
其餘人紛紛鄙視。
王振江也是鄙視老李的人之一,不過他還記著點正事,一邊搶食一邊不忘對吧檯之後,無所事事的易白棠說:“小老闆,我看你這家店也有點想,最近反正有客人了,你有沒有打算換一家大點的店面?”
“還要換大點的店面?”
從外頭走進來的商懷硯正好聽見了這一句話,當下失笑道。
他的進入給室內帶來了一股冷風,熱火朝天的氣氛稍稍降溫,客人們轉回頭去,就見永遠穿著不同高訂服裝的大老闆脫下身上的外頭,抖了抖落在肩膀的雪花,然後將長外套與圍巾一起掛在吧檯角落的衣帽架上。
說起來哪間飯店會特意在角落擺一個衣帽架,就為了給一個人掛衣服帽子圍巾?
客人們目光交流,意味深長。
本來沒什麼事情,就靠在吧檯之後發呆的易白棠看見商懷硯走了進來,再次轉身進入廚房,給商懷硯端出了一碗養胃粥。
小小的白粥盛在滾著藍邊的瓷器裡頭,正中間的位置安了顆滾圓滾圓的紅棗,看上去特別清慡可人。
來了這麼多次,就見這個人十次來八次有正常的食物吃,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愛啊。
客人們目光繼續交流,更加意味深長。
商懷硯端起小碗,嘗了一口粥。
雖然白粥裡邊只塞了一顆紅棗,但從粥里豐富的味道來看,裡頭的材料絕對不止這一點點東西。
商懷硯無可否認每天晚上來這裡喝一碗粥十分舒服,但對一個男人而言,天天吃白粥總感覺缺了點肉……他的目光飄向旁邊的水煮牛肉,感慨道:“答應我,什麼時候也給我弄一點吃起來夠勁的東西怎麼樣?”
易白棠正在脫廚師服。
商懷硯的到來宣告著今天徹底完結。
他摘掉了廚師帽,在脫外衣的時候回頭淡淡看了商懷硯一眼。
他的內心其實十分想要給商懷硯來一點夠勁的東西。
但好舌頭的胃簡直是個心腹大患。
算了,我要好好愛護好舌頭,畢竟我長這麼大,就碰見一個這樣的好舌頭,還是先小心翼翼地把好舌頭給保護起來,其餘之後再說吧!
就在易白棠沉思的當口,飯店裡的眾人鬧也鬧了,吃也吃了,買單之後,結伴一同離開。
飯店裡就剩下易白棠與商懷硯兩個人。
易白棠收拾完飯店,對商懷硯說:“走吧。”
“咦?”難道我剛吃完就要趕我走?
“去我房間裡坐坐,看電視。”地獄料理挑戰賽馬上就要開播了!
“哦!”受寵若驚!
易白棠沒管商懷硯的心思,他急著回去看電視,一下子就帶著商懷硯走進廚房,穿過天井,來到最後面自己的臥室之中。
這是一間大概三十平左右的房間,入口的位置是洗漱間,客廳與臥室連在一起,很像常規意義上的單身公寓。
商懷硯進入的時候環視了一圈,桌子上除了一大盤葡萄外沒有多餘的東西,床上除了床單沒有多餘的東西,井井有條得根本不像有人正在這裡住著。
“要啤酒嗎?”
旁邊傳來易白棠的聲音。
“冰的?”商懷硯問。
“常溫的。”
“那行。”商懷硯回答,回答的那當口,他見易白棠拉開了柜子門,剎那間,大大小小的盒子噼里啪啦地砸到易白棠腳前。
易白棠面不改色,從中拿出兩罐啤酒,又將砸下來的東西一一塞回去,最後將柜子門一關,再順手開了電視,萬事大吉,只等節目!
商懷硯啞然失笑,感情是亂不在表面上。
窗外狂風呼嘯,壁掛電視播放著美食節目,地獄料理大賽還沒到點,現在正是廣告時間,廣告之中,老牌的美食家高談闊論自己的美食方案,並故作神秘地說出自己的獨門秘笈:“今天在電視機前的觀眾有福了,對於浙菜的代表菜色之一龍井蝦仁,我有一門獨家配方。這配方呢,說珍貴也珍貴,說不珍貴也不珍貴;說它珍貴,過去廚師帶弟子,別的都可以交給弟子,唯獨配方不給,那做菜進行到最關鍵的一步時候怎麼辦呢?就隨便找個理由,讓徒弟拿什麼東西過去,拿什麼東西過來,就這麼一轉身的功夫,作料就放好了。這一手啊,短一點,能抻五六個年頭;長一點,能抻七八個年頭;說不珍貴又是因為……”
廢話這麼多。
大約電視台也覺得這位嘉賓廢話多,趁著嘉賓說話的時候,在下方滾動一則新聞:,一則滾動新聞正在播出:“五年一度的《廚王爭霸賽》將在今年六月再次開辦,參賽者將與來自五湖四海的廚師切磋技藝,最終勝利者將在決賽之中,與上一屆的廚王面對面,決出真正的冠軍;廚王爭霸賽的獎品為,一等獎,獎金一百萬元;二等獎……”
兩人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易白棠開了兩罐啤酒的拉環,推了一罐給商懷硯。
商懷硯也拿個小碗,勤勤懇懇地剝了小半碗葡萄皮,給易白棠。
看著面前的小碗,易白棠睜大眼睛,心裡特高興!
好舌頭果然感覺到我最近一段時間的努力,都開始投桃報李了,肯定已經意識到自己之前牡丹花的想法是錯誤的,並且像我學習,走在了正確的純正的朋友的道路上了!
我現在只需要繼續加深這段無價的友誼。
易白棠嚴肅臉沉思著。
既然投餵有用,那就再接再勵,繼續做好吃的投餵吧!
不過也可以搭配一點其他套餐,比如睡覺前的心靈交流~“真無聊。”易白棠突然開口。
商懷硯一愣。
“這個配方我三歲的時候就會背了。”易白棠淡淡說。
商懷硯這才發現對方說的是電視中龍井蝦仁的那個配方。現在他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將易白棠掐頭去尾沒有指向的句子給補全,並且能夠從食物中吃出對方的想法和心情再表述出來……有點心累,是不是點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點?
“你呢?”易白棠沒說兩句話,直接一轉頭,看向商懷硯,理所當然問,“我小時候就是這樣,你小時候是怎麼樣的?”
商懷硯頓時愣住了。
他記得有很久、很久、很久了。
沒有人再這麼理所當然地詢問他的過去,並以一種主人的模樣理所當然要求分享了。
而更讓他複雜的是,他在這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並不生氣。
不止不生氣,好像還真的有點傾訴的蠢動。
等等……
他之前說牡丹花,是開玩笑的……!
畢竟怎麼看,對方也是一朵白海棠啊!
商懷硯欲言又止,覺得自己和對方都陷入了有點危險的境界。
但易白棠毫無所覺,還十分高興,並非常自得地在小本本上打了個勾。
看吧看吧,他果然被我的友誼信鴿給打動了!
我就知道我的路線不可能錯誤,這種小小的問題,早就在各種電視節目中看過學過了,解決起來分分鐘的事情,誒嘿~
【apéritif 插ud】
第11章 sleep
外頭的風好像越刮越大了,窗戶上覆蓋了一層雪,正閃爍著瑩瑩的白。
短暫的驚訝之後,沙發上的商懷硯平靜下來,也在同時有了點犯難的感覺。
倒不是過去有什麼不好說的,就是因為太久沒人問了,所以一時半會之間,他也不知道從哪方面起頭。
斟酌了好一會,他說:
“我的家庭比較複雜……”
“哦。”易白棠看地獄料理大賽。
“我父母還維持著婚姻關係,不過他們已經各自分開,選擇了新的伴侶。”商懷硯又說。
“哦。”易白棠繼續看地獄料理大賽。
“我正在我父母各自占據著不少股份的一家公司上班。”商懷硯再接著說,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哦。”易白棠還是在看地獄料理大賽。
“我現在的職位是行政總裁,負責處理一些公司內部的事物,也不算太忙,因為一些事情底下的人能夠處理,另一些事情其餘的股東會聯合處理。”
說到這裡,商懷硯總算明白了究竟有什麼不對勁。
如果他們中的某一個人性別做個簡單的對調,那現在的情況幾乎跟相親宴上男女雙方做自我介紹時候的場景一模一樣。
商懷硯特冷靜特自然地看著易白棠。
就見易白棠第四次平平淡淡地:“哦。”
用一個單音表示自己把商懷硯說的話聽進去之後,因為易白棠總算挪開了看著電視的目光,轉向商懷硯:“也就是說,你也是從很小開始就學著干好行政總裁這個行業了?”
“……”好像也沒說錯。商懷硯琢磨著點了點頭。
易白棠又問:“你父母是什麼時候分居的?”
商懷硯:“我十八歲的時候。”
易白棠“唔”了一聲,繼而讚揚:“不錯嘛,很有責任心!”
商懷硯:“……”他再琢磨琢磨,笑起來,“沒錯,挺有責任心的,我還真不怪他們。”
節目繼續,風雪繼續,兩人的對話也繼續。
“你喜不喜歡眼下這份職業?”易白棠問。
他放鬆身體,手臂一伸,越過商懷硯的背後搭在沙發靠背上。
小沙發不太長,兩人身體挨著身體坐一起,易白棠懶懶說:“我也從很小時候就開始學廚藝,不過我還挺喜歡的,也希望能夠一直做下去——”
他閉上眼睛。
未來會煮很多很多不同的菜。
好舌頭也會嘗到很多很多不同的味道。
不用太久,當好舌頭吃到了生命中獨一無二的料理的時候,他肯定會感謝我的……哈……困!
當天晚上,風雪太大,商懷硯對怎麼回去感到了苦惱。
易白棠大手一揮,表示房間不大床鋪夠大,我們可以一起睡一個晚上。
這就是所謂的朋友啊!
他的內心非常滿足(*^__^*)
易白棠是真困了,這時候距離他平常睡覺時間已經晚了半個小時。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很快睡著,雷打不動地休息一個晚上後,又在第二天上午五點準時醒來。
但這一回出了意外。
他的精神明明十分疲倦萎靡,神經卻一點一點亢奮起來,寂靜而漆黑的夜晚不再像往常一樣催促他趕緊休息,而是改為提醒他今夜的特別之處。
今天晚上有什麼特別的呢?
易白棠在第一時間想起了睡在自己身旁的商懷硯。
然後他恍然: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和別人同睡一張床,果然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