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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楚此時內心的感覺,齊風緊張,擔心,關切,他的眼中只鎖著一個人,鎖著走在他前面的纖細的女人,天氣淡淡的陰,淡淡的悲,淡淡的森冷。
他們走向最深處的一角,綠色里露出的一角墓碑處。
幾步,齊風走上前,與衛婉半肩。
這是一塊經年累月染上歲月痕跡的墓碑,斑駁,冰冷映濃綠和陰沉的天空下。
表明了墓碑存在的時間。
已經很久!
這一刻衛婉停下了腳步,站在了這一塊墓碑之前,挺直著背,而她站立的墓碑上除了時光留下的沉定與雨水沖刷過的痕,還有紅色的字,指明了是誰沉睡在此。
衛海——
衛婉的臉上仍是面無表情看著墓碑,也沒有說話,臉上的情緒也沒有絲毫的波動,好像非常的平靜,眼睛直盯著那個名字,看著……
齊風看在眼裡,鳳眼一縮。
把那『衛海』兩個字斂進他的眼底。
這個名字在他的心底掀起了浪濤——
還有那上面的照片,和衛婉很像。
他心中的答案已經不用再猜。
下一秒,果然——
「這是我的爸爸。」一直盯著墓碑的衛婉開了口,她對齊風說,很輕很溫婉的聲音,語氣也是同樣的輕,輕飄飄的,好似一點也不著地一樣,一陣風就能吹散。
她沒有看他,目光仍然看著墓碑。
裡面有被她藏起的東西。
懷念,想念,敬愛……很多,屬於親情。
「爸爸,好久沒有來看你了,你不會怪婉兒吧?一直想來,卻一直在忙……」
她繼續說著,把一路捧著的花蹲下身放在了墓碑前,風吹起了她的發,起舞!
也揚起了她風衣的衣擺,獵獵作響。
在她的身旁,齊風望著她,眼中擔心,包容著她的身影,卻沒有做聲,他聽著,認真的聽著。
聽她說——
「今天我帶了一個朋友來看爸爸,爸爸高興嗎?他叫齊風,是我以前大學的師兄哦,現在我們是朋友,他很照顧我,也幫了我很多,對我很好,我都不知道如何感激了,爸爸——」
手指慢慢的輕划過墓碑上刻下來已經歷經風雨淡了許多的字,划過硌人的墓碑,指尖是冷冷的觸覺。
一次次的告訴衛婉她的父親早就離開。
去世。
不再了這個世界。
她不喜歡來這裡,很少來,雖然她很愛她的父親,但是真的不喜歡來這裡,因為那冰冷那冷冷的看著她的墓碑讓她明白,告訴她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小時候會寵溺的,疼愛的,唯一心疼自己的親人早就離去。
這世界上再沒有這個人,她衛婉沒有了父親。
她經常在夢中會想起,小時候父親的模樣,想起父親抱著自己,慈愛的樣子。
小時候,她要什麼父親都會給她……
非常的疼愛她。
這份不再的親情也是她一直堅持,能一直堅強不論遇上什麼都走下來的溫暖。
就算是面對秦天,衛約的背叛,面對那個母親的諷刺——
衛婉靜靜的一個人收藏者,不讓人知道。
連秦天也不知道!
父親是她一個人的父親,是最愛她的人,最疼她的父親,不像她的母親,她母親恨她,她知道……
因為她也恨自己,是她害死了父親,要不是她,父親不會離開。
那個嚴厲的婦人,疼愛衛約的母親愛著他的父親,很愛——
可是為了她,車禍帶走了她的親情,帶走了父親,她在父親的保護下活了下來,活在母親的仇恨時——
所以,無論衛母說什麼,做什麼她一直退讓著,是她欠了她的,欠了衛約和她……
「爸爸,怎麼辦?他們越來越過分了,越來越糾纏不休,爸爸,你說女兒該怎麼辦?」她欠了她們,可是該還的,她早就還清了,她們要什麼她都成全了她們,為什麼要得寸進尺。
為什麼?
「爸爸,我現在不想再縱容她們,不會再退讓了,越退讓她們母女越是覺得我好欺負,越覺得我欠她們的,覺得一切理所當然,爸爸你不會怪我吧,對吧,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已經再也忍不下去。」她們太過分,竟然找上了齊風。
她們那點心思,她哪有不明白的?
「爸爸——秦天我已經離婚了,不過爸爸放心,婉兒不會傷心,那樣的男人布置得,婉兒只覺得很幸運讓我能早早認清他,脫離那個婚姻,以後,婉兒一定會幸福,幸福給他們看——」
對著墓碑的照片,衛婉幽幽的說著,說著她的傷,說著她的痛,說著她的決定,依然是淡淡的語氣,飄忽的,只是最後,她臉上綻開的笑,決絕,如冰上綻開的蓮花,晶瑩,美麗,堅強,自信!
這樣的衛婉,冰冷的風葉刮不掉那份堅定。
這樣的衛婉,迷了齊風的眼。
他發現越接近她,越是發現她的美好,發現她有很多面,溫婉,婉約,溫柔,堅強,自信……還有此刻笑著的脆弱,越來越吸引他的目光,沉澱,放不開,忘不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秦天會丟下這樣的女人而選擇那個做作嘰歪的女人。
幸好秦天沒有發現她有多美。
幸好他齊風有了機會。
他轉向那墓碑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