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遺言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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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靜秋沉住一口氣,問謝明歡,「你就沒想過,為什麼還在王府的時候,玉雅不僅不揭穿你,反而還幫你隱瞞。等到你跟隨她去了西涼後,她又偏偏告訴你她知道關於你所有的事情。謝明歡,你難道沒想過這裡面的用意嗎?」

  謝明歡哈哈大笑起來,嘲笑沈靜秋的可笑,也是在嘲笑自己的荒唐。她的眼神帶著惡意,表情陰狠的說道:「玉雅已經死了,死了。你以為你在我面前中傷她的名聲有用嗎?她都成了死人,你也忍心將責任推到她頭上,沈靜秋你怎麼能如此惡毒。」

  玉雅公主死了,沈靜緊皺眉頭,問道:「西涼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你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想知道西涼出了什麼事情嗎?那就先告訴我真相,你到底是不是周公子?」謝明歡怒視沈靜秋,心口急促喘氣,臉色卻又蒼白如紙,仿佛正承受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沈靜秋深吸一口氣,「是,我就是周公子。」

  「你騙我,你憑什麼說你是周公子。你明明是個女人,我難道連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嗎?沈靜秋,你不能騙我。」謝明歡連連搖頭,神情痛苦又絕望。

  沈靜秋頓了下,然後抬手將頭上的飾一樣一樣的取下來,褪下耳環,手鐲,將頭披散開,又重新綰起來,綰成一般男子那樣的髻,又用毛巾擦掉臉上薄薄則妝容,接著又在臉部做了細微的一點改變。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位同謝明歡印象中有五六分相似的周公子就出現在了眼前,只是這一次『周公子』穿著女裝,讓人不會錯認她的性別。

  沈靜秋神情平靜的說道:「條件有限,只能做到這個程度。如果換下身上這件衣衫,穿上曾經同你見面時穿的那一身銀白暗紋魚龍衣袍,頭戴玉冠,再將配飾都掛在身上,臉部再做一點改變,就會真正變成你曾經見過的『周公子』。」

  「不要再說了。」謝明歡怒吼大叫,不知不覺中早已經淚流滿面,傷心絕望。她伸出手,手指全都在顫抖,她想要撫摸眼前這位『周公子』。明明知道她是假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心動。熊誒明歡突然狠狠的抽打自己的嘴巴,一下又一下,「叫你蠢,叫你笨,活該被人騙,活該被人看笑話……」

  「不要打了。」沈靜秋抓住謝明歡的手,「關於此事,我很抱歉。當初明明有機會,卻沒能及時告訴你。」

  「因為你知道一旦告訴我真想,我肯定不會幫你通風報信,你就會被玉雅公主殺死。」謝明歡表情惡毒的說道。她心在滴血,她曾近以為愛過的周公子,竟然會是沈靜秋,是她一直討厭的女人。這是絕大的諷刺,老天爺對她開了一個絕大的玩笑。老天爺果然對她夠殘忍,夠冷酷,對沈靜秋卻足夠的寬容和優待。不公平,為什麼老天爺讓她重生,卻又不肯給她一個如意的生活。明明她是那樣的努力,想要順應曾生過的歷史,想讓軒轅端坐上那個位置,為什麼老天爺就是不肯成全她。

  沈靜秋深吸一口氣,她能理解謝明歡的心情,卻無法感同身受。她沉默下來,她有很多話要同謝明歡說,可是此刻貌似並不是說話的好時候。

  謝明歡擦掉眼淚,直視沈靜秋,「我想知道,你在欺騙我的感情的時候,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覺著我很蠢?」

  「我沒有得意,不過我曾經的確認為你很蠢。只因為幾句陌生『男人』的關心,就傾心相待,這絕不是一個聰明人的做法。」沈靜秋沒有掩飾,沒有粉飾太平,而是實話實說。實話傷人,因為實話總是像一把刺刀,讓人心鮮血淋漓。但是人們需要實話,大家情願鮮血淋漓,也不願意生活在謊言編織的虛假生活中。

  謝明歡捂住心口,感覺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戲弄我很好玩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靜秋深深的看著謝明歡,一字一字緩慢的說道:「因為我想讓軒轅端死。」

  謝明歡大驚失色,完全不明白沈靜秋的意思。她狐疑的問道:「他和你有深仇大恨?他殺你父殺你母?既然沒有,那你為什麼要他死,為什麼要利用我?」

  「我想讓他死,所以他就該死。至於你,恰逢其會,就在那個時候出現,我就順水推舟的利用了你。對,我是利用了你。」沈靜秋冷漠的看著謝明歡,「我不僅利用你一次,我還利用你幫我逃出去,雖然最後還是失敗了。謝明歡,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很樂意被我利用,因為這能體現你的價值,尤其是在軒轅端將你棄如敝履之後,你急切的需要一個人活著某件事情來體現你活著的價值。而我恰好就在你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了,你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通過我一次又一次的證明你還是有價值的,軒轅端放棄你,根本就是他的損失。你期待有一天,軒轅端能夠現他放棄你是多大的錯誤,只可惜你錯估了軒轅端。那個人,從來就沒有重視過女人,無論你對他有多大的幫助。」

  頓了頓,沈靜秋又繼續說下去,「後來軒轅端死了,你所做的一切也都變得毫無意義。你崩潰,你失落,你甚至是絕望。又一次的,又是我給了你體現自身價值的機會。就算明智這樣做會得罪玉雅,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預料的可怕後果,但是你還是做了。因為迫切需要證明自己是對的,是有價值的,是無可取代的。後來你又跟著玉雅去了西涼,或者該換個說法,是你無路可去,只能順從玉雅,跟隨她去西涼。在西涼,你努力的想要掘自己其他方面的價值。比如身為女人最原始的價值,那就是你的身體。你懷了身孕,就是最好的證明。只可惜,依舊功虧一簣,老天爺始終不肯站在你那邊,幫你一把。」

  「夠了,不要再說了。」謝明歡幾近崩潰。沈靜秋怎麼可以如此殘忍,怎麼可以將疤痕撕開,露出血粼粼的血肉,她真的是太惡毒了。

  「就這樣就受不了了嗎?」沈靜秋笑了起來,「就你這點承受力,憑什麼讓老天爺對你另眼相看。一遇到事情,就是崩潰絕望痛苦,謝明歡你承受吧,你就是個普通的女人,你同絕大部分的女人並無任何區別。所以老天爺對待你,如同對待其他女人一樣,就是這麼冷酷殘忍。」

  「求你不要再說了。」謝明歡死死的捂住耳朵,她不要聽,她沒辦法再聽下去。沈靜秋就是個惡魔。

  沈靜秋卻並不肯就此放過謝明歡,她拉扯謝明歡的手臂,迫使謝明歡的手離開她的耳朵。沈靜秋冷冷的說道:「而我是不同的,就算我遭遇了綁架,遭遇了流言蜚語的攻擊,但是我不會絕望,我會一直懷揣希望,堅強的活下去。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上天才會對我另眼相看,才會格外的眷顧我。謝明歡,你永遠做不到我這樣,所以你註定只能嫉妒我,卻永遠不能成為我。」

  謝明歡放聲大哭,心中悲憤交加,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在哭自己痛苦的遭遇。謝明歡不由得想起上輩子,被嫡母隨意的打出門,嫁給一個不曾見過的大戶人家的庶子。過著不咸不淡,沒什麼起伏的生活,有心酸,有煩惱,有不甘。總認為自己可以嫁得更好,能夠得到最好得男人,得到讓人羨慕的寵愛。老天爺眷顧她,實現了她臨終願望,讓她有機會重來一次。她欣喜如狂,為重新獲得的生命,充滿了興奮和感激。她相信,老天爺既然讓她重生,就一定會讓她實現她的人生夢想。

  接近軒轅端,嫁給軒轅端,盼著軒轅端做上皇帝那天,能夠封她為妃,甚至是皇后。屆時內宮中,她一人獨大,享受所有人的膜拜。當年那些嘲笑她的,看不起她的人都得跪拜在她得腳下。只可惜,她猜中了開頭,卻沒能猜中結局。

  謝明歡淚流滿面,無語凝噎。她渴望著通過重生這個大殺器,從而永遠一切,可是結果卻一敗塗地。反倒是沈靜秋,笑到了現在,還會繼續笑下去。她抬起頭,眼淚迷糊了雙眼,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

  沈靜秋替謝明歡輕輕的擦拭掉臉頰上的淚痕,她的動作很溫柔,帶著一種難以訴說的情感。「抱歉,我騙了你。不過現在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回謝家,你肚子裡的孩子又是誰的?」

  謝明歡抽了抽鼻子,感到很難受。她順從的說道:「我不敢回謝家,他們回殺了我的。我丟盡了謝家的臉面,謝家又怎麼可能容我繼續活著世上。」

  「你的孩子是誰的?玉雅公主究竟是怎麼死的?」沈靜秋循循善誘。

  謝明歡哇的一聲,大哭出聲,說道:「孩子是三王子李嚴的。嗚嗚,玉雅公主同三王子聯合起來,想要奪位。玉雅還給大將軍生了兒子。結果玉雅卻被大王子帶人殺了,連同孩子也都被殺了。我逃了出來,我拼命的跑,拼命的逃。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是鮮血,好嚇人。三王子肯定也被殺死了,我沒了去處,我不敢再留在西涼。幸好我手上還有點值錢的東西,就這樣潛力奔波,總算回到了大周。我不敢回謝家,我怕他們殺了我。我只能找你。可是我聽人說,這一年你極少出門。我不敢直接上國公府找你,只希望運氣能好一點,能在大街上遇上你。老天爺果然沒有真的拋棄我,我遇到了你身邊的江瑤。後面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

  沈靜秋神色凝重,問道:「玉雅公主是什麼時候被大王子殺死的?」

  「是,是……應該有一個月了。」謝明歡怯生生的說道。

  沈靜秋蹙眉,一個月前西涼生奪位大戰,殺了個血流成河。可是邊境的人竟然沒有人朝京城稟報此事。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裡面有貓膩。要不然就是派往西涼京城的探子全都死光了,但是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沈靜秋拍拍謝明歡的肩膀,「還有什麼想同我說的嗎?」

  謝明歡抬頭,眼巴巴的看著沈靜秋,「在西涼的日子很難過。那裡天氣乾燥,早晚冷的哆嗦,白天又熱的要命,吃的喝的也很少。我剛去的時候就病倒了,整整病了兩個月,一直躺在床上。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一碗青菜湯就救了我的性命。」謝明歡笑了起來,表情卻格外的悽苦。

  「我做夢都想回到大周,可是我又清楚,這輩子只怕到死也沒有機會。後來,我身體好了起來,我知道玉雅公主想要奪權,我覺著自己也要再找個靠山才行。」謝明歡望著頭頂,思緒已經飄到千里之外的西涼。

  她緩緩的說道:「玉雅公主畢竟是女子,我不能將自己下半輩子的希望放在一個女人頭上。所以我找到了有過數面之緣的三王子李嚴。他人真好,很和善,他願意照顧我,願意給我名分。我也願意同他在一起,不光是為了找到靠山,而是我現我真的離不開他了。可是玉雅那個瘋女人,她觸怒了西涼皇帝,觸怒了大王子。她不僅被大王子殺了,連帶三王子也被她牽連,如今生死不知。」

  謝明歡捂住臉嗚嗚的哭了起來,「我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大周。可是我最終還是回來了,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回來。」她抬頭望著沈靜秋,懇求道:「以後你能時常來看看我嗎?我感覺自己快要活不成了。」

  沈靜秋儘量平靜的說道:「不要胡思亂想。有大夫照顧你的身體,相信你很快會好起來的。難道你不想親眼看到你的孩子嗎?」

  謝明歡輕撫腹部,「只怕我沒有福氣看他一眼。你會經常來看望我,對嗎?」

  謝明歡眼巴巴的望著沈靜秋,沈靜秋不忍心刺激她。點點頭,說道:「我會儘量。」

  謝明歡笑了起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雖然你騙了我,還利用了我,可是我卻沒辦法恨你。如果,我說如果我有不測,你可不可以幫我養大他。不用廢心,只需給他吃的,給他片瓦遮身就行。」

  「你難道不想讓孩子回西涼尋找他的親生父親嗎?」

  謝明歡搖頭,「不願意。那地方真不好,就是個吃人的地獄。他生在大周,長在大周,習慣了大周了一切,我如何忍心讓他回西涼吃苦。就讓他留在大周吧。」謝明歡帶著絕望的笑容。

  沈靜秋微微動容,此刻她能感同身受,好似回到生朝哥兒的那一天。她輕撫謝明歡的臉頰,「你可真傻。你將孩子交給我,就不怕我虐待他嗎?不怕我將他當做下人對待嗎?我一個外人哪裡比得上做親娘的。有親娘在身邊,孩子就是吃糠也覺著滿足。」

  謝明歡連連搖頭,她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你肯定不會這麼做的。就算你無法像對待親生孩子那樣對待他,卻也絕不會苛待他,更不會將他當做下人對待。」

  沈靜秋笑了笑,「你說的對,我沒那麼狠毒的心,可以對一個孩子下毒手。可是我要求你活下來,如果你放棄自己的生命,我一定會違背你的意思,將所有的真相告訴他,等到他長大後,我會讓他自己選擇究竟是留下大周還是回到西涼尋找自己父輩的足跡。」

  謝明歡呵呵的笑了起來,「沒有關係。那都是我死之後的事情,我不在乎。我相信你這麼做,也肯定是為了孩子好。我知道你是個對孩子心軟的人。」

  沈靜秋苦笑一聲,轉眼又嚴肅的說道:「我要求你活下來,你難道沒聽到嗎?你並沒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你的身體還有救,孩子還有救,你為什麼就不能振作起來。」

  謝明歡望著窗戶外面,眼中閃過燦爛的笑容,「太累了,活著真的太累了。我已經沒有信心繼續在這個世界上掙扎求存。老天爺既然對我如此殘忍冷酷,我又何必再繼續受他的折磨。死亡,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解脫。」

  「你難道不想看看你的孩子,你難道不想看著他成長,叫你一聲娘親嗎?」沈靜秋怒道。身為母親,不可以絕望,更不可以放棄。放棄孩子,這樣的人就不配做母親。她們將孩子帶到了世上,卻又不肯花費哪怕一點點時間去養育他,既然如此,又何必將他生下來。

  謝明歡的臉上出現片刻的呆滯,很快又釋然,她笑道:「想,我很想看著他長大。可是我活不到那個時候。」

  「你不是大夫,你沒有資格判斷自己的生死。大夫都沒說你活不了,你怎麼可以放棄。」沈靜秋怒其不爭。謝明歡就是太脆弱,承受力太差。當然,這也跟她過去的經歷有關係。第一次嫁給軒轅端,結果軒轅端一敗塗地。第二次嫁給西涼三王子李嚴,結果玉雅被殺,李嚴生死不明。兩段婚姻,兩次悲劇收場,謝明歡從心裡頭已經認定自己就是個悲劇人物,任何好事情都不可能生在她身上。她甚至認為如果繼續活下去,孩子也會被她牽連。與其讓孩子遭受某種不可預測的殘忍折磨,不如她先一死百了,將孩子交給其他人,或許孩子還能有一個好的人生。

  謝明歡笑了笑,「我真的要死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最近,我時常都有一種感覺,感覺力氣從身體流逝。每日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總之,我肯定跨不過生孩子的那一關。」

  「你會活下來的,我會給你請最好的穩婆還有婦科方面的大夫。有他們在,肯定能夠保你平安。」沈靜秋握住謝明歡的手,鄭重的說道。

  謝明歡笑了起來,「謝謝你。我沒想到,最後能幫我的人,竟然會是你。你雖然不是個好人,可也不算壞人。我真羨慕你,你的命真好。」

  「我的命同你的命一樣,區別只是在於我一直在堅持,無論淪落到何種地步,都不要放棄希望。」沈靜秋緊緊的握住謝明歡的手。

  謝明歡疲憊的笑了笑,「你說的對,可是這輩子我都做不到你那樣。」謝明歡望著窗戶外面,慢慢的昏睡過去。

  沈靜秋靜默的看著謝明歡,心中起伏不定。直到江瑤在外面敲門,沈靜秋才醒悟過來。

  沈靜秋擦了擦眼角,很好,她並沒有落淚哭泣,她不允許自己變得那樣脆弱,多愁善感。沈靜秋起身,整理身上的衣衫,然後走出去。

  看著沈靜秋不倫不類的裝扮,江瑤很是驚奇。張大了嘴巴想要問,可是又怕觸碰到什麼禁忌。

  沈靜秋自嘲一笑,「她一個勁的追問,所以我都告訴她了。可是我說了實話後,她又不肯相信。不得已,只好做這副裝扮,不會很嚇人吧。」

  江瑤點頭,「不會嚇人。夫人無論做什麼裝扮,都很美。就是有些奇怪。奴婢幫夫人梳頭吧。」

  沈靜秋點點頭,這個樣子回國公府的確容易引人懷疑。既然能夠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沈靜秋自然願意配合。坐在妝檯前,任由江瑤給她梳頭。沈靜秋突然問江瑤,「謝明歡的身體到底怎麼樣,大夫有沒有說過什麼?」

  江瑤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夫說她的身體不太好。受了太多刺激驚嚇,又長途跋涉,路途上估計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能夠堅持到現在,也算是奇蹟。一般的孕婦,遇到她那樣的遭遇,孩子多半都已經早產。不過大夫也說了,看情況,孩子出生也就在幾天內。」

  沈靜秋嘆氣,「安排好她的事情,讓穩婆同大夫隨時待命,務必保住大小。」

  「那如果只能保大,或者保小,那奴婢該怎麼做?」江瑤緊張兮兮的問道。

  沈靜秋咬牙,「只要她一動,你就通知我。到時候該作何決定,我會仔細斟酌。」很顯然,沈靜秋現在也拿不定主意。按照她的想法,就該保大。可是很顯然謝明歡願意保住孩子。她不想救下謝明歡,還要承受謝明歡的仇恨。可是她也不願意放棄孩子。這絕對是一個兩難的抉擇。

  梳妝完畢後,沈靜秋就啟程回國公府。將西涼那邊的情況同羅隱說了,又說了謝明歡的情況。羅隱先出門做布置,等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後,羅隱才又回來同沈靜秋說話。

  沈靜秋端著茶杯,輕聲問道:「不會有問題吧。」

  「不會。我已經讓人將寧家的資料送給陛下。陛下對寧家動手,寧家勢必要掀翻西北那邊。屆時陛下投鼠忌器,自然不敢亂來,連帶著也不敢輕易動我們羅家。很快,許我承襲爵位的旨意就會下來。」羅隱笑了笑,又說道:「如果寧家和西北還不夠分量,那就加上淮王。相信足夠逼迫陛下就範。」

  沈靜秋神色悽苦,羅隱後知後覺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沈靜秋望著羅隱,神色複雜。她覺著男人肯定無法體會女人的心情。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於是她說道:「謝明歡已經存了死志,並且請求我,在她死後,替她養育孩子。」

  羅隱問沈靜秋:「那你答應了嗎?」

  沈靜秋點頭,很糾結很矛盾,「是,我答應了她。我很氣憤,她身為母親,怎麼可以放棄,怎麼捨得將孩子交給別人來養育。五郎,如果等她生的時候,大夫問該保大還是保小,我該怎麼做?」

  羅隱不假思索的說道:「如果你沒有決定的話,那就按照謝明歡的意思去辦。她是孩子的母親,有權利對孩子的未來做出安排。即便你不贊同她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讓我保小。」沈靜秋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痛苦。

  羅隱面無表情的說道:「你也說了,她已經存了死志。強行救下她,違背她的意願,她未必會高興,甚至還有可能會恨你。靜秋,那是謝明歡的人生,是些明歡自己的決定,我們不過是盤觀者,不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你沒必要將她的事情攬在身上。」

  沈靜秋望著羅隱,「道理我都明白,可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母親放棄孩子放棄生命,我覺著很悲哀。」

  「不用悲哀。你該替孩子慶幸。如果那個孩子有幸活下來,不用被謝明歡那樣的人養大,你不覺著這對孩子來說是一種幸運嗎?天下母親千千萬,不是每一個人都配做母親,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做母親。」羅隱抱住沈靜秋,蹭蹭她的脖頸,「你也用不著糾結,是她主動選擇放棄,不如就成全她。」

  沈靜秋笑了笑,說道:「說的如此動聽,可是內容卻又如此冷酷。」

  「那是因為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毫無相干的陌生人。」羅隱面無表情的說道。

  沈靜秋再次笑了起來,她的確不能苛責羅隱太多。羅隱有一句話說對了,既然謝明歡主動放棄,不如就成全她吧。這一刻,沈靜秋已經有了清晰的決定,等真的遇到保大保小的問題的時候,她可以堅定的告訴穩婆和大夫——保小。

  大年初一,宮中大朝會。因為有孝在身,所以沈靜秋沒份參加。大早上起來,開祠堂祭祖。羅家人都集中在祠堂內,每個人都表情凝重,因為上面多了一個羅張氏的靈牌。羅二郎攥緊了拳頭,眼神怨毒的朝三房的人看去。

  羅三郎毫不示弱的朝羅二郎瞪了眼,一時間火藥味十足,只需一點點薪火,就能點燃兩人之間戰火。

  國公爺對此視而不見,放縱他們的行為。羅隱同樣如此。既然不分家,這樣的情況肯定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只當生活中的一點調劑吧。

  祭祖過後,國公爺叫住了羅隱。

  羅隱示意沈靜秋先離開,不用擔心他的情況。沈靜秋笑了笑,帶著朝哥兒先走了。

  國公爺問羅隱,「昨日你說分家嗎,是認真的?」

  羅隱鄭重的點頭,「是,孫兒從來不拿這種大事開玩笑。」

  國公爺長嘆一聲,茫然四顧,說道:「你認為國公府真的該分嗎?能分的開嗎?你三叔父失蹤,也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去。你二叔父差事也沒了,身上也沒有爵位,只靠一點私房過日子。至於你三嬸娘,如今還在庵堂里關著。可以說,二房同三房已經對你產生不了任何威脅,為何你不能容忍他們。離開了國公府,他們靠什麼生活?」

  「將他們分出去,肯定會分一部分產業給他們。有了這些產業,生活肯定是不愁的。至於更多的,恕孫兒無能為力。」羅隱面容嚴肅的說道。

  國公爺冷哼一聲,「偌大的國公府,就住你們東院幾口人,你認為合適嗎?老夫同老夫人都還在世上,你就要做主分家,你任何這合理嗎?」

  「是不合適,也不合理。不過孫兒這麼做也是為了保存國公府。」羅隱直視國公爺,「二房同三房已經習慣依賴國公府,遇到任何事情,只要打出國公府的名頭,多半就會沒事。祖父,是時候讓他們**出去。只有如此,二房同三房的子孫後代才可能有出息。而且如此一來,二房同三房就算想斗,也得先掂量掂量。至於現在,大家都住在國公府內,二房同三房能有什麼顧忌?反正出了事情,自有祖父同我給他們善後。他們吃定了我們丟不起國公府的臉面,吃定了我們不敢大張旗鼓的教訓他們,所以他們才能有恃無恐。」

  國公爺搖頭,不贊同羅隱的說法,「你將他們想的太壞了。」

  羅隱冷笑一聲,擲地有聲的說道:「孫兒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他們。一個害的三叔父被切掉了命根子,一個將勝哥兒推下水,一個將二嬸娘殺死,這些事情足以證明他們已經沒有顧忌,人們總是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壞。現在還有什麼樣的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難道非要等到府中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被殺死,祖父才肯下定決心嗎?」

  國公爺神色變幻莫定,他下意識的就想逃避這個話題。羅隱總是將事情說的太壞,將人心說的太可怕。國公爺卻更願意相信,他的兒孫,本質上都是好的。之前的犯錯只是一時糊塗,不代表他們真的就是惡人一個。他願意給他們機會改正,只要他們願意改正。

  還國公爺揮揮手,「算了,暫時不討論這個話題。」很顯然,國公爺再一次的選擇了逃避。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不是羅隱的危言聳聽。

  羅隱淡漠一笑,既然國公爺願意拿人命和人性做賭博,他自然不會攔著。他也很好奇,羅家人究竟會壞到什麼地步。

  初二回娘家,即便有孝在身,沈靜秋也回了沈家看望余氏和沈青康,還有沈靜卓以及沈靜浩兩兄弟。沈家已經在籌備沈靜卓同軒轅蔚的婚禮,兩人的婚禮就定在三月初五這一天。

  沈靜卓似乎因為婚期臨近,所以顯得有些煩躁,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找到沈靜秋,偷偷的說道:「我擔心將來我會和她打起來。一次兩次我可能會讓著他,可是次數多了的話,我肯定不會再忍著。」

  沈靜秋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沈靜卓什麼才好。不去想新娘子多漂亮,不去想兩人的洞房花燭夜,也不幻想婚後生活如何美滿,竟然只想到同軒轅蔚打架。沈靜秋護額,她已經無言以對。這要也算是這段時間,聽到的最好笑的事情。吹散了沈靜秋心頭的那一點愁緒。

  沈靜秋忍著笑意,問道:「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沈靜卓煩躁的說道:「不知道,就是想同你說說話。同別人這些話我可沒辦法說出口。」

  沈靜秋想了想,認真的建議道:「她其實是一個很真實的人,除了以生俱來的優越感外,她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只要彼此坦誠,我相信你們一定合得來。」

  「是嗎?」沈靜卓見過軒轅蔚幾面,但是此刻他依舊在心裡頭勾勒軒轅蔚的形象,將她想像成一個所謂的真實的人。

  沈靜秋篤定的說道,「相信我,只要彼此坦誠,真誠,你們就沒跨不過的坎,肯定也不會打起來。」

  沈靜卓尷尬一笑,「妹妹,你知道為什麼我覺著會同軒轅蔚打起來嗎?因為這幾天我連著做了關於她的夢,在夢裡頭,她朝我抽鞭子。我就朝她揮刀。」

  沈靜秋哭笑不得,這可真夠熱鬧的。沈靜卓會做這樣的夢,也真是奇葩一個。她笑著說道:「你們不會有兵戎相見的那一天,我肯定。」

  沈靜卓明顯鬆了一口氣,鄭重的說道:「我信你。」

  余氏很關心國公府的情況,同樣也很擔心沈靜秋的狀況。國公府接二連三的出事,就像是遭受了詛咒一樣。余氏拉著沈靜秋的手,一個勁的說道:「我早就讓你請個大師去國公府看一看,國公府的風水肯定被人破壞了,不然不會接二連三的出事。先是你們大房,接著又是三房,最後輪到二房。哎呀,國公府都修建了一百多年,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再好的風水,讓到如今,估計也成了凶煞。靜秋,這話你要聽進心裏面,可別當做耳邊風。這種事情馬虎不得。要是你忙不過來,那我替你出面。我認識一個真正的大師,厲害得不得了,肯定能幫你們消災去禍。」

  沈靜秋不忍拒絕余氏的好意,卻也不願意妥協。她說道:「多謝娘親好意。此事我會放在心上,回去後同世子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必要請一個風水大師去看看。」

  「該請,一定要請個風水大師。你們國公府,肯定是什麼地方犯了煞,不然不會接二連三的出事。」

  沈靜秋不信這些,可是要全盤否認,似乎也不太合理。沈靜秋將此事記在心頭,打算有機會同羅隱提一提,看看羅隱是什麼態度。

  沈靜秋剛回到國公府,江瑤就急匆匆的來稟報,「夫人,謝明歡動了。奴婢按照夫人的吩咐,穩婆和大夫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奴婢一個人心裡頭沒底,還請夫人過去看一眼。」

  沈靜秋一聽謝明歡動了,心頭頓時一緊,她擔心的事情就要生了。沈靜秋沒有遲疑,來不及同羅隱說一聲,就急匆匆的坐上馬車出府去別院看望謝明歡。

  到別院的時候,謝明歡早就進了產房,正在嗷嗷的叫著。

  沈靜秋問婆子,「人進去多久了?」

  婆子連忙說道:「快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還沒生出來,沈靜秋有些著急上火。喝下一杯茶,按捺住著急的心情,坐在廂房裡,安靜的等待產房那邊的消息。

  一直到天黑,謝明歡還沒有生下孩子。而這個時候離謝明歡進產房已經過去四個時辰。沈靜秋想親自去產房看一看情況,穩婆就急忙忙的先找了過來,「夫人,不好了。裡面那位夫人快不行了,可是孩子還沒生出來。」

  沈靜秋怒視穩婆,沒有廢話,讓穩婆帶路,她要去產房看望謝明歡。

  「已經看見頭了,快了,快了。」

  剛進產房,就聽見這句話,沈靜秋鬆了一口氣。可是再看謝明歡,分明已經陷入了昏迷,沈靜秋沒有猶豫,趕緊握住她的手將靈力灌入謝明歡的身體裡。心頭默念,謝明歡一定要挺住,孩子還沒生出來,不可以就這樣放棄。此刻,沈靜秋也很後悔,她該早點進產房幫忙的。因為她尊重謝明歡的決定,所以她認為一切順其自然最好。可是這一刻,她真的後悔了。或許她早點進產房,情況就不會這麼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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