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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能從頭來一次,

  嚴希只希望自己從來也沒有來這一趟。

  第83章

  倆人溜達到了山下,市長也早早就在一邊等著了。

  焦林心情挺好,跟市長誇了石久兩句,墨跡老半天,說什麼本來約好一起吃飯,是自己爬山爬的太來勁,這次他慡約,改天他請客賠罪啥啥的。

  那雷震子哪敢怪人家啊,小磕兒嘮這個圓滑,把焦林哄的樂呵呵的上了車,都開走了還站在原地揮手目送。

  完事了市長整理整理頭髮,望向石久,面帶歉意,說這趟雖然沒白跑,但也辛苦石久餓著肚子爬山了。

  石久看他那客氣樣就笑,一邊跟他說沒事一邊解鎖上車。

  市長坐在副駕駛,看了一眼時間,讓石久送他回市政府。

  石久開車往市區里走,一路盤算市長跟律師的事兒。

  市長打了幾個電話,心情挺好,就閒著沒事問石久:“剛才老焦都問你什麼了?我看他跟你聊的挺高興啊……”

  石久腦子轉的飛快,睜眼睛胡扯。

  “啊……也沒說啥有用的,就問了問我在哪兒工作,跟我講要如何好好工作,千萬別貪污腐敗啥的……”

  市長笑著點點頭:“很好麼……”

  石久一臉心事的摸樣:“說的我有點心虛呢……”

  市長看他一眼,臉上沒太多表情:“你心虛什麼?”

  石久長嘆一口氣,晾了市長半天才又支支吾吾的開口。

  “……其實吧……我這心裡一直有個疙瘩……就是我前一陣子收了一個供應商的好處,硬是從一個二級單位嘴裡扣出兩百萬來給他做……現在想想也挺後悔的,不過當時我可沒啥道自己親自沒出面啊,是嚴律師代我傳的話……本來我以為沒事呢,結果我這不升太快麼,也不知道誰想搞我,半個月前匿名信都寫到檢察院了,幸好嚴律師正巧去那邊辦業務,又有人……”

  市長想了很久,輕描淡寫的瞥了石久一眼。

  “石久,不要欺騙長輩,這個習慣不好。”

  石久瞪圓了眼。

  “真的,不信你去打聽,那人就是完井所所長鄭行,供應商是孫宗,業務就是今年夏天,你肯定能差到這筆帳,兩百萬多多少我忘記了,你現在就找人去問問鄭行,看是不是有這檔子事。”

  看市長變了臉又補充一句,

  “不過沒事兒,我跟嚴律師吧……挺不錯的,是相當不錯,他一直在幫我查是誰,上個星期他還跟我說他差不多能找到那個人了,就這兩天的事兒……唉……也不知道誰這麼缺德啊……我現在也提心弔膽的,別哪天這哥們心血來cháo又搞我一下,我這剛下調令啊……”

  石久看市長一臉沉默,異常鎮定。

  打蛇打七寸,自己這麼好使的一把刀,律師不用,自己用唄。

  昨天律師出事告訴自己是市長,今天上午開會的時候,石久可是好好的把這事從頭到尾縷了一遍。

  想著最開始市長知道律師這個人,只是提醒自己,也沒對律師咋樣。可現在忽然變臉,也是自從律師在自己車上得瑟那次後才開始的。

  石久雖然不了解市長,但覺得他如果想斬糙除根,也不必等到今天。

  現在搞成這樣,肯定是被啥給激怒了。

  要真是為了自己,那律師還真是挺有危險,換位思考一下,誰要毀自己栽培的心血石久也會想直接把這人搞死了事。

  石久起初也想跟市長好說好商量,但看他一臉拒絕,也只能使這招。

  雖然是撒謊,匿名信市長沒法查,可那筆業務可是確實存在過的,市長肯定不會懷疑。

  哪怕市長不是因為自己,多少也會為了保全自己對律師顧慮點,至少暫時不會搞死律師。

  說到底石久只想大家和和氣氣,就這麼算了。

  真是的,放著好日子不過窮折騰個什麼勁兒。

  可這倆祖宗偏偏跟商量好似的,啥都也不跟自己說,出了事就他媽讓自己硬想。

  就跟摸黑勸架一樣,石久倆眼一摸黑啊,只能聽動靜攔人,難度系不一般的高。

  媽的,自己本來頭髮就不多,一天天光操心都直掉,他倆什麼素質啊都是。

  而且看這架勢,席以北真是市長給辦倒的,所以石久也挺能理解律師的行為,但市長這邊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挺大歲數了,非跟律師一般見識,他有錯在先,讓人撓兩下都是應該的,結果他還急眼了,反過來往死里整律師……

  他煩律師自己把律師帶走不就得了……石久不想管善惡有報,只想帶著律師過自己的日子,自己還沒把律師帶上正道兒呢,才洗那麼兩天腦律師就要翹辮子,自己哪能就這麼便宜這個逼啊。

  市長沉默半天,一句話都沒說。

  石久跟市長笑了一下。

  “那個……你不會想勸我去自首吧……”

  市長眼皮微窄,眼底浮出些痛心疾首來。

  ——

  嚴希干律師這幾年,平時的著裝都是正式為主,一水的西裝襯衫,皮鞋領帶。這會兒便翻箱倒櫃的找出自己之前的衣服,隨便搭配了一身黑,還帶了個帽子,對著鏡子壓低帽檐,乍一看倒是有點像便衣。

  找了一個小的旅行包把證件現金往裡一塞,嚴希帶上家門鑰匙便推開門準備走。

  臨走前嚴希看了一眼屋子。

  因為家庭變故,這十多年嚴希習慣了獨自飄零,適應了四處落腳,也早就忘了家的滋味。

  這裡本是自己租的房子,住進來時日不多,連個家也不算,可嚴希這時候卻覺得有點依依不捨。

  其實也沒什麼。

  與以往不同的,無非是這裡住過一個人,厚著臉皮賴著自己,想跟自己在一起,真心實意;而自己也死皮賴臉的留過他,找他,讓他回家,毫無虛情。

  嚴希在門口站了一會,關上門,捏了捏鑰匙,拎著包下樓。

  下樓的途中給石久打了個電話,手機依舊不在服務區。

  嚴希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兩點,猶豫著是要去石久單位還是直接就走,在路口打了十分鐘的車,也一直沒閒著,除了打電話還是打電話。

  回過神,嚴希裹緊了外頭,轉回去取了車鑰匙。

  自己時間已經夠緊的了,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等石久電話通了後,自己也可以打電話告訴他去機場取。

  上樓取了一趟鑰匙,嚴希下樓的時候眼皮一個勁的跳。

  今天的陽光格外好。

  樓道里舖一層金色,午睡過頭的學生背著書包撞了門出來,急匆匆的,連電梯也不坐,順著樓梯就往下跑。

  後頭一臉油光的女人開始大聲咒罵,卻在最後一句告訴他路上當心點,並囑咐他別在外頭玩太晚,早點回家。

  小孩子不耐煩的回了一句,手裡透明的糖紙都被陽光照的發亮。

  電梯門開了,嚴希抬步進去,按下樓層鍵。

  一分鐘後,出了電梯,嚴希剛推開樓門口的防盜門,就遠遠看見一輛桑塔納開過來。

  從風擋依稀能辨認出裡面坐了不少人。

  也許沒什麼事,但嚴希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一點風吹糙動都嚇的汗毛乍起。加快了腳步朝自己車走去,剛鑽進車,後視鏡可以明顯的看出兩個男的正望向這邊。

  嚴希發動汽車,迅速的調頭。

  桑塔納邊兒上的男人關上車門,其中一個跑上前,離三米遠的時候跟嚴希招了招手。

  嚴希本能的踩著油門就躥了出去。

  這個時間段路上車不算太多,因為剛過了中午上班的高峰期,在路上開到四五十邁還是可以的。

  桑塔納沒有追上來,嚴希鬆了口氣,覺得自己過於小心了,可依舊儘量加速,等上了機場高速才想起來給石久打電話這檔子事。

  石久的電話現在能打通了。

  嚴希接起來一時間竟有點不知從何說起,反倒是石久先開了口。

  “餵?”

  嚴希聲音艱澀:“我要走了,出去避一避。”

  後又補充一句:“不過我會回來的,也會給你打電話。”

  “……哦……你這事還有迴旋的餘地,”電話那頭的聲音在嚴希聽來有點欲言又止,“我在開車,不太方便說,一會給你回電話。”

  掛掉電話,嚴希眼看後視鏡里出現幾輛警車。

  也不知道是不是來抓自己的。

  可這種念頭沒持續兩分鐘,追上來的警車便開了擴音器,一邊念嚴希的車牌號,一邊讓他靠邊停車。

  車裡的人頓時心神大亂,踩著油門就開始跑。

  警笛尖銳,嚴希手腳開始哆嗦。

  干律師這一行,嚴希幾乎每個星期都要跑看守所,監獄。也就經常能看見那些被常年看守的窮兇惡徒。

  從那些人眼裡反she出來的世界完全就是另一個地方,麻木而絕望,牆外是人間,而他們就是被搜羅起來的鬼。

  嚴希那時候總是反覆的告誡自己,要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千萬別弄到這步田地,即便有一日真是報應到了,也定寧死不進監獄。

  也絕對不上法庭。

  雖然自己也曾在這個神聖的地方捍衛過,意氣風發過,卻從不相信過這裡。

  捷豹性能還是不錯,加速非常快,很快那些警車都被甩成了小點,嚴希不太清楚自己開到多快,右腳都麻了,想著也許再過一會就能把後面人都甩掉了。

  這機場是是去不了了,那邊肯定有警察在等著自己。

  倒不如直接開著車走高速,去別的省市,不走國道高速,最好是走省道,省道沒那麼多收費站,警察駐點少不說,也可以繞彎子。

  反正不能讓警察抓到,與其在牢裡面躲貓貓死,還不如活著在外面逃。

  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這邊攆不上,早就打了電話給相關分局,嚴希才開了十分鐘就又看見在前面等著他的路障。

  三輛警車整齊碼成一排,連線兒都扯上了。

  摘了帽子扔在一邊,嚴希臉色發白,嘴唇微抖。

  腦子裡亂鬨鬨的,一時間想起的事很多。

  猶記得小時候聽母親說父親那些事,感慨之餘,就覺得法院是個特別厲害的地方,打擊犯罪,懲處貪贓;律師也無比的正義,維護司法,擔當道義。

  也記得自己在上大學的時候,跟著無數熱血青年,在團會上齊聲合唱:‘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鬥志昂揚,我們的道路多麼寬廣,我們的前程無比輝煌,我們獻身這壯麗的事業,無限幸福無限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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