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石久本以為他會罵自己,畢竟這事自己不太地道,這會聽他還替自己擔心,也是滿心愧疚。
蔣雲清哭的直打嗝,
“太意外了……你倆怎麼會弄到一起去,而且你不是直男麼……”
石久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這事我是應該跟你說一聲,但我一直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對不起啊……”
蔣雲清閉著嘴搖搖頭,眼淚一對一對的往出滴,
“沒關係,戀愛自由,石久你別有心理負擔,我不會不理你的……只是……咱倆都認識這麼久了,沒想到你也是受受……我一直以為咱倆是哥們,原來也是好姐妹……”
石久聽的頭髮都站起來了,
“……媽呀……你可拉倒吧……你咋找男的找的公母不分了……”
蔣雲清因為鼻子不通氣,就張著嘴巴喘口氣,
“那……你倆有做過麼……”
石久拐了個彎,
“咱能別討論這個麼……”
將雲清吸吸鼻子,
“……我一想你倆做過我就有點難受,但是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還是願意透漏給你點他的性癖好,你想聽麼?”
石久側臉看他,眼神費解,
“你腦子裡是不是進豬油了?”
蔣雲清把車窗放下來,呼呼的往裡鑽風,
“石久我現在心裡亂死了……”
“你心亂放下車窗幹啥?你連外表都給吹亂了……”
“我鼻子不通氣覺得車裡太憋了……哎呀!”
外頭兩片雪花啪的一下拍蔣雲清眼睛裡,糊的他嗷的一聲,石久把車窗升上去,反思了一會自己當初到底看上他哪兒了。
蔣雲清眼睛都睜不開,
“石久,好涼,你快幫我挑出來……”
“一會它自己就化了……”
蔣雲清揉了揉眼睛,平復半晌,
“算了,你不想聽我也不勉強你,就是作為過來人,我一定得提醒你,隨便玩玩行了,別太當真……雖然嚴希各方麵條件都不錯,但是我還是覺得他人品有問題。總之我挺不建議你跟他在一起的……你是好人,他很壞……”
石久沒說話,把車停在路邊,
“到地方了。”
蔣雲清眼睛哭的跟杏一樣。
把頭頂的鏡子翻下來照一照,
“石久,我等會見了小趙可怎麼辦啊……”
石久看他一眼,
“你就說你滴錯眼藥水,眼睛過敏了。”
——
要說嚴希不後悔那絕對是假的。
特別是一大早接了個熟人的電話,說紀委已經下來人清查中院,嚴希更是後悔的當場就給移民公司打電話又要了一份。
從高院查到中院,看這動靜,估計上面是要動真格的。
李法官是在劫難逃了,嚴希大略算了一下,這兩年自己給他送的錢財幾十萬是有了,除非在被訴前主動交代,戴罪立功,還得私下活動活動,才有可能不追究刑事責任。
真是越來越覺得法網恢恢,為了個男人在這等死簡直腦子有病。
退一步想,就算以後自己不會有事,也用不坐牢,但得罪的那麼多人總有一天會出獄,只要人留在國內,順藤摸瓜,哪怕你天涯海角。
嚴希過夠了戰戰兢兢的生活,不想一輩子都這麼一直過。
才不到一年的相守,沒必要拼掉自己以後的許多年。
這世界上沒什麼忘不了的,也沒什麼放不下。
只是很可惜。
這些年嚴希伏於烏黑之地,拭刃舐血,推人入淵,偶爾痴心妄想於寒潭裡撈星觸月,本以為什麼都攥不住,到最後竟也有一個人的真心。
就這麼扔了真是可惜。
想到這裡嚴希又想犯病了。
想起石久昨晚上跟自己說的話,腦子更是都不好使了。
煩躁的靠在窗口抽了根煙,移民公司的小胡來了電話。
小王推門而入,懷裡抱著案卷,通知嚴希後天他在高院有個案子要開庭,讓他別忘了。
嚴希接了小胡的電話,很抱歉的跟他說自己想再考慮考慮,接著就去看小王準備的答辯狀。
這個案子嚴希跟了一年多,一審打完接著打二審,後天公開審理,估計會來不少記者,嚴希不敢有任何紕漏,畢竟自從汪律師倒台後,托他倒霉的福,嚴希終於熬成市里一隻手都數得上的名律師,不說別的,光從這陣子慕名找來打官司的人數就能看的出來。
只是嚴希有時候也會惡意的想想,如果自己以後也出了事,本市的律師在民眾心理的信譽度會降到什麼程度。
下午嚴希去了一趟高院,在市政府前堵了半個小時的車。
因為前面車禍的原因,交警來疏通了半天馬路還跟便秘一樣,動都不動。
嚴希坐在車裡,側臉看市政府威嚴高聳,建的無比華麗。
對面是全國聞名的標誌性的建築物,火紅如炬,燦烈似霞。
實在忍不住又想起一個精神不好的女人和一個早死的男人。
當年的確是郗戰強送禮,林立舉報,一架斯坦威是很貴,可在那個年代也還不至於死。
因為當時查處那一批官員的案件非常轟動,即使檔案有些敏感機密,好在嚴希這兩年在這些機構里混的相當可以,送了幾次禮,也能偷著查幾回。
那時候正值換屆,有人上台,自然就有人倒台。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站錯隊的人一水水的跟著高官下水,席以北算一個。
嚴希一度以為席以北的死是因為跟錯了人,可到後來看見他給高官寫的信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記錄顯示,高官被逮捕後,搜查的幹警從他家發現大量私人信函。
其中一個幹警就叫趙雲。
嚴希不知道席以北是不是那種諂媚著攀關係的人,卻是很知道席以北的字寫的什麼樣。
他給自己的書就放在律師所,嚴希不會不清楚,再加上自己媽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到近些年石淼跟那些人私下的聯繫,林立,趙雲這種小角色順利調任和高升,事情雖然錯綜複雜,也是終能逐漸明了。
席以北不是死在貪污,也不是死在站錯隊。
交通恢復,嚴希在喇叭的催促中回過神,開著車繼續往高院走。
石久來了個電話,說是搬回去的事先緩緩,眼看著到年根兒,他工作也比較忙,有時間再說。
——
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跟律師和好後,得空吧唧吧唧嘴,石久也覺得這活雷鋒當的有點不是味。
加上工作又忙,便有意無意的拖著律師不往回搬。
這不今天在單位加班加到晚上十點,
石久想了想還是回了自己家。
到了家門口,石久剛掏出鑰匙開了門,還沒等進去就給一個黑影突襲了。
被死死箍住腰時,石久正想商量人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結果轉過身看見律師,便生生把嘴裡的話憋回去。
跟嚴希同時站在自己家門裡的時候,石久腦子有點空白。
半天才反應過來,接著便咬牙切齒的劃拉旁邊人的腦袋,“你他媽怎麼來也不打個招呼……”石久聲音低的自己都很難聽見,“而且我媽在家呢,你小子膽兒忒肥了……”
黑暗裡的人唇角微勾,
“……有動靜……”
石久立刻不說話了,豎著耳朵聽了一會,裡屋悉悉索索的,似乎是有人在地上趿拉拖鞋。
當即出了一身冷汗,石久抬手推開門把嚴希往出拽,
“你先出去,我媽起來了……操……看見你這老太太絕對作……”
可怎麼扯嚴希嚴希也不挪地方,大有俊媳婦不怕見公婆的陣勢,把石久眼睛都急紅了,只能趕在他媽出來前,拎著人的後脖領子往自己屋裡竄。
剛竄進去,客廳燈就亮了。
石久媽睡的滿面油光,跟給十八銅人穿了似的,油光鋥亮的披個小棉襖就出來了。
石久一腦門子汗,鬼鬼祟祟的把嚴希關自己屋,尋思著等石久媽折騰完了回去,自己再拉著嚴希出門。
正盤算的來勁,就看石久媽睡眼惺忪的往沙發上一坐,打開電視開始看圍棋了。
石久站在電視旁邊有點傻眼。
看了一會也特別不能理解那些看電視下圍棋的,整倆老頭子站在豎起來的大棋盤旁邊,誰也不說話,就干心思,老半天才看其中一個顫顫巍巍的舉起手,心思心思又放下了。
這傢伙這墨跡的,等五分鐘也不見下一顆子,搞的石久都以為自家電視壞了,剛想上去敲敲,結果一個老頭就伸手下了一粒白子。
石久特別絕望的瞅了他媽一眼
“這玩意得下多長時間啊,你不睡覺了啊?”
石久媽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
“要過元旦了,我們單位搞活動,我報名參加了圍棋大賽,這不是好長時間不下了麼,費挺大勁找到的這個節目,唉……就是播出的時間太晚了……”
“你下啥圍棋啊,老人才下呢……你還很年輕漂亮,趕緊退賽……趕緊的……”
“油嘴滑舌,一邊去,別打擾我……”
“哎呀你趕緊睡覺吧……本來就老,再不睡更老了……”
“行了,別操心了,操心掉頭髮,你愛咋地咋地去非管我幹啥啊……”
……
石久絞盡腦汁的讓他媽回屋睡覺,石久媽死活也不去,非要在外面看下棋,整的石久一點招沒有,只能訥訥回屋想辦法,結果一開門更鬧心的事上來了。
律師正坐自己的書桌前正擺弄自己那個嗩吶呢,聽開門的動靜,還正好回頭,哎呀那個一臉蔑視啊,看的石久心都絞起來了。
石久兩步衝上去把嗩吶搶下來,壓低了聲,
“這不是我的……這是我媽的……”
嚴希抬手指了指書柜上貼著的照片,眼裡情緒異樣,
“自己看看。”
石久一抬頭就蔫了。
裡頭正是自己小時候參加學校三獨比賽的照片,正努著眼鼓勁吹嗩吶呢,腦門中間點個大紅點,已經不是丑不醜的問題了,直接就他媽是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