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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聽起來還比較合理一點。

  可要是這樣才是真壞了,連石久都卷進來不說,市長那邊搞不好也會察覺。

  嚴希長吁口氣。

  在心裡盤算著等會田二來了自己該怎麼解釋。

  過了兩分鐘坐在沙發上的人忽然全部起身,望向窗外,

  “到了到了。”

  嚴希跟著側頭。

  透過玻璃,外面先是開過來一輛奔馳越野,上頭下來兩個男的,又高又壯的,緊接著後面上來一輛捷達,下來的司機是個乾瘦的小老頭,穿了個皮夾克,還戴個鴨舌帽,打扮非常隨便,估計往旁邊報紙攤子一蹲,支個茶葉蛋鍋都不會有人覺得不搭。

  那兩個男的一見趕忙點頭哈腰的上去了,小老頭擺擺手,雙手插兜就走進來了。

  屋裡的人出去了大半,就留下兩個人看著嚴希,沒一會田二進來了。

  田二不過四十多歲,卻是頭髮花白,麵皮灰黃,人非常瘦,眼神卻是狠辣,眼皮一掀,看的嚴希膽戰心驚。

  招呼都打的不太利索,“田哥好……”

  田二依舊板著臉,“我都能當你爹了。”

  嚴希理了理頭髮,“田叔好。”

  田二從兜里摸出打火機,

  “帶煙了麼?”

  嚴希趕忙把蘇煙掏出來,將整盒遞過去。

  田二從裡面抽出一根,斜咬在嘴上點燃,

  後又那眼鏡瞄嚴希

  “挨打了?”

  嚴希沒承認也沒否認。

  “既然挨過揍,那我就不打你了,”田二笑了一聲,“之前我不是讓你幫著跟市長問問老郗的事麼,你問了麼?”

  嚴希想了好一會,“沒問。”

  “為啥?”

  “……不熟。”

  田二不深不淺的看他,“是不熟啊?還是有別的原因……”

  嚴希攥了攥手,“田叔……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你能不知道?”

  田二煙抽的嘶嘶作響,“老郗這事你敢說跟你一點關係沒有?你跟那個管理局的小幹部倒是會唱戲,放完火就來救火,你真當我們這幫人是傻逼呢?你以為你找個外地人幫你就神不知鬼不覺?”

  嚴希沒說話,血直往臉上涌。

  田二微微朝嚴希探了探身子,咯咯直笑,

  “不過你辦事其實挺周到的,要不是你得罪的人物太牛逼,這事根本沒人能查的出來。”

  說完就把手搭在嚴希肩膀上,

  “既然你叫我一句叔,那我也得履行點叔的責任,聽我的,你還太嫩,沒事別跟爺們面前班門弄斧,要謙虛,你命挺好,現在有人有心放你一馬,見好就收行了,趕緊找地方滾,別蹬鼻子上臉,下回我再找你,肯定就不是這麼跟你說話了。”

  田二重重的拍了嚴希兩下,

  “能讓你田叔親自出馬警告,你也算挺有面子了。”

  嚴希這會反倒平靜多了。

  就是有種這一路走到黑,終於知道鬼在哪兒的感覺。

  早就想過的事,所以真沒什麼可怕的。

  他混跡官場,從漩渦里磨出來一身的鱗甲,可嚴希也不是溫室里養出的嬌花。

  所以結果還不定怎麼樣呢。

  田二看他沒之前那麼害怕了,有點不是心思,就補充一句,“再說了,像你這樣沒爹沒娘沒親人的,弄死你連個報警的都沒有,最省事了。”

  “小伙子,聽人勸吃飽飯,人生還長著呢。”

  ——

  昨晚上嚴希給自己打電話說有點事不回來,石久就直接沒回去,而是在自己家這邊住的。

  第二天上班市長又約了自己吃飯,倆人就約在了中午。

  到了市長家,市長見了石久格外的抱歉,

  “抱歉抱歉,我昨晚食言了。”

  中午的陽光很好,落在市長家的餐桌上,淡淡的一層金輝。

  市長脫掉圍巾,外套,露出裡面的羊毛坎肩,肩膀上有點脫線。

  石久看他往站在洗手池子前洗手,

  “沒關係,小事。”

  市長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完事就來飯桌跟石久一起吃飯。

  菜色非常簡單,兩個素炒,因為是午飯所以沒有酒,就一人一杯白水。

  石久來市長家吃了好幾回了,真覺得市長伙食挺差的,穿的也不好,住的地方雖然不錯,但是家具一看都很有年頭了,都是前些年流行的裝修。

  反正整個家跟市長的頭頂一樣寒磣,相當不咋地。

  市長低頭吃飯,“你去黨校上課上的怎麼樣?認識幾個人?”

  石久一想自己在黨校出來擠兌教課老頭就沒幹別的,也很誠實,“不認識。”

  市長笑了一下,“正常,你是小伙子嘛,跟我們這些老頭子肯定沒話說。”

  後又夾了一筷子菜,“對了,你找對象沒有?”

  石久有點反感,“問這個幹嘛?”

  市長繼續吃,

  “你可能以後要被調到青海那邊,所以要是找了,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石久有點疑惑,

  “我調任你怎麼能知道?再說青海那邊有自己的石油管理局,管這邊什麼事?”

  市長笑的更深,沒正面回答,

  “這個事不要出去說,我只是先給你提個醒,其實去青海挺好的,雖然是小油田,但是發展比你在這裡要好非常多,比這邊好熬,有這邊的基礎,你調過去後很快你能進黨委,進了黨委就離局長不遠了,在沒有政治問題的情況下,你在四十歲當局長是非常有可能的,我九幾年跟現任青海省委常委曾經在黨校一起學習過,當時他還是中石油的一個董事助理,我倆現在關係還不錯……”

  石久徹底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老樹墩子真是行啊,背地裡把自己往青藏高原整不說,還里外里拿事實教育自己不拉關係。

  不過石久覺得他說的挺對的,小地方肯定比大地方好熬,再一個,過去也不是不行,能把律師帶走最好,離開這破地方律師也不會整天琢磨這點糟心事。

  可關鍵律師能願意跟著自己走麼。

  雖然俗話說‘愛他就為他曬成高原紅’,可律師現在喜不喜歡自己自己心裡也沒底啊。

  “其實沒什麼放不下的,我看你媽也是這一年就退休的事……而且那裡的環境跟待遇可能比不了這邊,但我能保證你這一趟不會白白付出……”

  市長看的出石久在猶豫,聲音又放柔和了些,

  卻是包涵了另一種意思,

  “石久,無論你怎麼決定,要謹記你付出可以沒有回報,但是付出一定要值得。”

  ——

  跟市長吃了一頓午飯,石久堵了一下午。

  渾渾噩噩的混到晚上,大樓里的人都走差不多了,自己才反映過得下班回家了。

  想著回哪個家呢?律師咋也不給自己打個電話呢?忙啥呢?

  石久有點鬱悶,收拾東西下樓開車,結果律師的電話就過來了,說他路過石久單位,問石久在不在。

  把石久樂的,一路顛兒下了樓,出了大樓頂著風跑了半條街,就看見律師那輛帥車了。

  不過一天沒見,倆人跟一月沒見似的,打上了車,就你看我我看你的,誰也沒夠。

  石久側坐在副駕上,就盯著嚴希看,

  “嚴律師?”

  嚴希給他看的有點彆扭,就笑了笑,

  “幹嘛?”

  “嚴律師,你喜歡青海麼?”

  嚴希隨口一說,“還行。”

  石久不敢置信,

  “真的啊?”

  嚴希笑著側頭,對上他的眼,

  “我就喜歡愛震動的地方。”

  石久才想起來青海愛地震,就把眼一瞪,

  “嚴肅點!一天天無組織無紀律的,這麼沉重的問題也是你能開玩笑的?問你正事呢,如果有一天我要去青海,你願意跟我一起走麼?”

  說完這話石久覺得自己有點多嘴了,真是看見律師腦子就開始犯渾。

  便趕忙補充一句,

  “……你可別往外說啊……我也是假設……”

  石久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嚴希說話,心裡登時涼了大半截。

  覺得嚴希看自己的眼神兒也不對了。

  暗沉沉的,複雜的很,看的石久心裡直發毛,趕忙轉了話,“我是帥了點,你也不至於這麼饑渴的瞅我啊……”

  前面的綠燈亮了,嚴希正過臉,輕踩油門,

  “願意。”

  石久沒再說話,

  心裡這叫一個美。

  笑呵呵的朝車窗外看,把旁邊等燈的大哥都看毛楞了,尋思怎麼忽然冒出來一個大老爺們一臉花痴的跟自己笑啊,這年頭想搭訕的變態真是越來越含蓄了。

  第69章

  八幾年本市還不是很流行自由戀愛,一般都是家長介紹。

  本市有個在小學教音樂的女教師,芳齡十八,生的是膚白貌美,又彈的一手好琴。

  媒人揣著小伙子的兩寸照片簡直要踏破了她家門欄,姑娘看了好幾個也不滿意,事事的很,把家裡的老父親氣的夠嗆,舉著雞毛撣子一頓打,揍的姑娘哭了好幾天,最後給她媽問出來了,原來是相中了隔壁採油廠的一個小伙子。

  那小伙子整天騎個自行車上班,每天都定點從姑娘家門口路過,一來二去姑娘就看上了,也不好意思說,就在心裡憋著等,要不是她爸這一頓揍估計還憋著呢。

  那個年代一家都生好幾個,但這家就生這麼一個姑娘,也是個寶貝,哭了三天當媽的看不下去了,上對面的採油廠打聽了一圈愣是把人問出來了。

  小伙子比自家姑娘大四歲,是北京來的大學生,那年頭大學生相當稀罕了,當媽的一聽心裡也犯嘀咕,覺得自家姑娘的條件雖說已經不錯了,還是高中學歷,但是跟人家一比還是有差距,接著便回家一頓勸。

  那姑娘就跟吃了秤砣似的,鐵了心了,非要嫁給那小伙子,別人誰也不行,逼的家裡人沒招,就找了張她的照片托人上門介紹。

  沒兩天就給拒回來了。

  把姑娘給臊的,為此都吃了藥了,好容易救過來也不結婚,臉也不要了,就跟在小伙子後頭,今天送個手絹,明天寫個紙條,把她爸氣的心臟病都犯了,當場就去世了,剩下一個媽也拿她沒轍,只能看著自家姑娘給鄰里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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