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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夜聽他說‘一家三口’,微微心動。但立刻想到他要去戰場督戰,說不定還要御駕親征,雖然嘴上說的輕鬆,但在戰場上又怎麽會沒有危險,禁不住又怒了起來,甩開雲珂道:

  “在皇上心中,自然國事最重!天下最重!我雲夜算得了什麽!皇上若真的心中有我,有我腹中這個孩子,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去什麽戰場!”

  雲珂見夜兒已經有些不可理喻起來,又一口一個‘皇上’,顯然仍在生氣。不僅心下嘆息,知道他這是懷孕的緣故,脾氣變得暴躁易怒,毫無理智可言。不然以他一向冷傲不羈的性格,怎麽會說出這種如婦人般任性抱怨的話來。只得好聲好氣的哄著。雲夜卻毫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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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正僵著,桐樞端著藥進來。

  一進屋裡,便感覺氣氛不對,心下知道不妥,有心退出去。可是想到這副藥是以極珍貴的藥材煎成,谷主曾千叮嚀萬囑咐過,必須在剛煎好一刻鍾內服用,否則藥效全無。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少主,您的藥好了。”

  雲夜扭過頭去不理。

  “少主,該喝藥了。”

  “不喝,出去!”

  “少主……”桐樞猶豫著。

  雲珂見狀,便伸手接過藥碗,剛要遞過去,還未說話,雲夜已經聞道藥味,猛然向身後一揮手,怒喝道:“你聾了麽!沒聽到我說不喝!”

  只聽!當一聲,湯藥潑了雲珂素衣一身,濺開大片的污漬,藥碗也跌落在地摔的粉碎。

  雲夜一驚!

  雲珂已經臉色大變。

  雲珂雖然一向性情柔和,但卻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他出身皇室,貴為天子,從小到大,誰敢違逆他的心意!只是雲夜,雖是他從小寵溺慣了的人,卻也從來不容他在自己面前放肆。當初雲夜在昭陽別府無禮的企圖,御書房暴力的舉動,都曾讓雲珂大動肝火。

  “你……放肆!”雲珂也是怒起,忍不住喝道。

  自己好聲好氣苦口婆心地勸了他一個上午,早已口乾舌燥心情疲憊,他卻依然固執己見。現在又如此任性無禮。

  雲夜也知道自己做的過分了,本有些不安。誰知抬頭卻看見雲珂正一臉怒意地呵斥自己,哪裡還有往日的溫柔,不由得倔強脾氣冒起:

  “我一向便是放肆慣了,皇上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他這話分明是要激得雲珂動氣。

  “雲夜!你不要以為朕寵你愛你,就可以忍受你的任性妄為。”雲珂衣袖一擺,長目微挑,帝王之氣立現,忍不住也以‘朕’自稱起來。

  雲夜一見,心下委屈之情登起,卻倔強的別過臉去,依然冷聲冷氣地道:

  “皇上若不想忍便不用忍,誰也沒有逼您!”

  “好!好!”雲珂氣得有些發抖,忍不住說道:

  “你既然這樣說,朕也不再強留,今天便離開這萬花谷!到落得清靜。”說著甩袖離開。

  桐樞一直在旁站著,一言不發。他為人最是老道,見皇上離開,也跟著默默退下。他甚是了解雲夜為人,知道這個時候他不願在別人面前示弱。

  屋裡就只剩雲夜一人。他緩緩按住腹部,倒在床上。

  從剛才就開始鬧動的胎兒,這時更加厲害起來。

  往日這個時候,雲珂都會幫他慢慢揉撫。說也奇怪,胎兒好似特別聽他的話,只一會兒工夫就會靜了下去,讓自己少受許多苦楚。可是現在……

  雲夜心下雖然委屈傷心,但見雲珂拂手離開後,卻更加悔恨自己剛才愚蠢的行為。

  伏在床上歇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雲珂說要離開萬花谷。這一別,不知是否真能中秋再見。

  若是他在戰場上受了傷怎麽辦?若是他舊傷復發傷勢加劇怎麽辦?自己那時臨產在即,萬一沒有等到他回來孩子便臨世又怎麽辦?萬一、萬一自己保不得性命怎麽辦?說不定從此兩人便會天人永隔……

  越想越禁不住心慌不安起來,一陣一陣的心悸。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雲珂就這樣離開!

  顧不得腹痛,雲夜猛然站起身來,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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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雲珂又何嘗不是心中懊悔,惱恨自己剛才不該和夜兒賭氣。要知道他現在身子非比尋常,為了自己,他已經付出了這麽多,自己讓他發發脾氣也是應該的,何必如此甩袖就走。

  因此他一踏出醉茶居就後悔了,站在居院門口考慮要不要回去。

  正猶豫間,卻見沁寒風從對面走了過來。

  “皇上現在就要走?”沁寒風神色冰冷地看著雲珂。

  雲珂沒有說話,只是雙目肅斂,收斂神情,回視沁寒風。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親去戰場,看著炎國破城,這是當年他在父皇陵前發下的誓言!

  “皇上可還打算回來?”

  “朕必定會在夜兒生產之前回來。”

  沁寒風冷笑一聲:“沁某本以為你與別人不同,待雲夜也是一片真心,誰知竟是錯了。”

  “谷主什麽意思?”

  “皇上到底還是皇上,國家天下,永遠是國事第一。人間情愛,只有往後排!”看見雲珂皺起眉頭,接著道,“皇上不必皺眉,沁某沒有別的意思。男兒志在四方,原本就應以大事為重!何況皇上貴為一國之君,身負重責,許多事更要比別人考慮的多。”

  “朕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已!”沁寒風突然神情一變,“有一句話,沁某很久以來一直想問。既然皇上馬上就要離開了,不知沁某現在可否冒昧一問?”

  “谷主要問什麽?”雲珂雖然早有準備,但卻有些詫異沁寒風竟然會選在此時此地相詢。

  沁寒風神色嚴肅,一字一句地問:“沁某想知道,當年雲夜之父、第一武將雲皓,到底是不是先皇明德帝的日耀!”

  雲珂凝視了沁寒風片刻,緩緩回答:“是!”

  沁寒風忍不住閉上雙眼,攥緊雙拳。

  自己疑惑了十年,等待了二十多年,原來答案竟是如此。

  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心中一片酸澀!

  雲珂想起他曾一度名傾天下,卻在盛事之時宣布退出江湖,並發下重誓,永不復出,於這萬花谷中自封谷主,從此不問江湖世事。世人皆不明原因,只以為是他性情高傲古怪之故。可現在看著他悽苦的表情,雲珂心下漸漸有些明了。

  沁寒風再次睜開雙眼時,目光卻變得有些空洞,仿佛因為盛載了太多太多沈重的情感,反而令人感覺一無所有起來。

  雲珂見到他與雲夜一模一樣的雙眸中流露出這種目光,恍惚間竟好像是雲夜站在自己面前一般,心中一痛,肺腑間絞成一片。

  正沈默間,沁寒風卻再度拋出一個讓雲珂無法回答的問題。

  “我再問您,皇上當年的最初打算,是不是要雲夜繼承您的日耀之職?”

  雲珂一驚!

  身為一國之君,雲珂自然對謊言不屑一顧。可是此時要他說出實情,卻覺得難以啟齒。

  事實上,當年先皇和雲珂確是如此打算。雲珂小時還不明白此事,但隨著年紀漸長,於月隱日耀之事漸漸明了,逐漸體會出當年父皇讓年僅六歲的自己為雲夜命名的隱意。於是那一年雲夜被接回京城時,自己親自去探望,當時的本意便是要看一下這個孩子適不適合做自己的日耀。

  誰知這世上許多事情毫無緣由可言。雲珂與雲夜一見如故,還將他帶入宮裡同住。初時也許還打算藉此培養感情,方便日後行事。誰知時日越久,雲珂對夜兒心意漸變。不知何時,竟放棄了要他做自己日耀的念頭。於是向父皇提議另選他人。

  其實在明德帝心中,雲夜朱血血脈純粹,出身高貴,對皇兒又異常喜愛,無疑是皇兒日耀的最佳人選。可是後來在宮裡逐漸發現此子性情高傲冷漠,行事我行我素,將來斷不是個可以由人隨意控制的人。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接受雲珂的提議,另擇了他人。最後,便是選中了福氣。

  雲珂回憶起當年往事,無法否認。沈默了片刻,終於慢慢回道:

  “是……”

  忽聽身後一聲微響,雲珂猛然驚覺,回身望去,不由全身一顫,冒出一身冷汗。

  只見雲夜正臉色慘白地站在醉茶居門口,神情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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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兒……”雲珂臉色也變得蒼白,知道剛才那些話他必然都聽到了,一時不知該怎麽解釋,又不知解釋後他會有什麽反應。

  義兄雲皓的事情,畢竟是與先皇之間的陳年往事,又關乎國家忠義,君臣之誼。夜兒雖然任性妄為,卻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以他的性情,應不會在此事上怨他。

  只是自己最後那句話……

  “日耀?”雲夜喃喃輕念兩句,表情有些疑惑。

  “是與月隱一般效忠皇室的日耀?”他看看雲珂,又看看沁寒風,不知道在問誰。

  雲珂躊躇未答,沁寒風瞥了他一眼,在旁淡淡地道:“不是。日耀可說是歷代皇帝為自己選的最忠誠的護衛,服用過以皇帝的血製成的藥蠱。若皇帝有什麽意外駕崩,三年不服藥蠱的日耀就會逆血而亡。但同時日耀的血也可以為皇帝續命補血,可說是這世上與皇帝的生死最息息相關的人,是皇帝最重視、最親密的護衛。所以日耀比任何人都會更盡忠於自己的皇帝,盡一切力量來保護自己的皇帝。”

  聽了沁寒風的解釋,雲夜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看著雲珂問道:“我父親是先皇的日耀?”

  “是!”雲珂坦然承認。

  “你當初見我,又接我入宮,也是為了要讓我做你的日耀?”雲夜眯起雙眼,眸若寒星。

  “……是”

  雲珂心下忐忑不安,向夜兒走近兩步,又自覺有愧,站住不動。

  雲夜雙眸寒星般盯著雲珂半晌,突然慢慢回身,往院裡走去。

  雲珂在後面看著他略微不便但仍挺得筆直的背影,心下惶然。

  突然見雲夜蹣跚兩步,原本撐在腰部的手捂向前面,腳步凌亂。

  雲珂心中一驚,連忙奔了過去。

  身旁沁寒風掠過,搶先一步扶住了雲夜。

  “雲夜!”

  “夜兒!”

  雲夜捂著肚子,額上冒出細汗。

  “我沒事!”淡淡地說,卻無法推開雲珂的手。

  沁寒風給他一把脈,皺眉道:“胎動這麽厲害,你還逞什麽強!你剛才動了氣,又不顧身體行動過於劇烈,胎兒怕一時半刻安分不下來了,難道你想早產嗎?”說到後來,語氣嚴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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