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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些天幾乎每天都來，林孰意和沈復也早就習慣了，就擦了手走到跟前，保溫盒看起來不大，裡面的空間倒是不小，將兩層的食盒拿出來，底下竟然還有半盒清亮卻香氣撲鼻的湯。
“帶了這麼多啊？我們都吃過飯了。”
老楊頭說的都是實話，他們是真的已經吃過飯了，不過林孰意還是看著保溫盒，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某種等待投餵的大型犬，看的沈復嘴角笑意不斷。
小婉的奶奶也看見林孰意那渴望的神色，笑了，“你不吃啊有人想吃，再說了，這又沒有多少，吃下去還能撐著你啊。”
說完就接過沈復遞來的碗和勺子，將食盒裡面的肉釀麵筋分了出來，一人三個，兩層食盒剛好裝下。
就像小婉的奶奶說的那樣，這肉釀麵筋在s市並不是什麼稀罕東西，不過它是s市的特色菜式之一，只要出了這s市，在別的地方就鮮少能吃到正宗的，不過作為s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小婉的奶奶做這個菜可是一把好手，做出來的肉釀麵筋，麵筋勁道，肉餡滑嫩，配上燙過的青菜，慡口解膩，好吃的不得了。
這個肉釀麵筋雖然是個s市人大多都會做，可自家做出來的總是偏好自家的口味多些，比如小婉奶奶做的就偏糖醋口，酸甜適宜，配上肉餡的香滑，也算是她的拿手菜之一。
沈復只吃了一個，見林孰意已經吃完了，還抿著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就笑著將自己的碗遞上去。
“我還有兩個，你也一起吃了吧。”
林孰意半點也沒有在意那是沈復剩下來的，將另外兩個吃了個乾淨，而老楊頭和小婉的奶奶也不覺得這一幕有什麼不對勁，因為他們一直以為這兩個人是表兄弟。
吃完了又喝了點湯，林孰意終於覺得有些撐了，揉了揉肚子說要出去轉轉，沈復也跟著一起，小婉的奶奶見兩個人都走了，才停下來收拾東西的手，坐在老楊頭對面。
“老楊頭啊，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老楊頭垂了垂眼睛，“還能怎麼辦？走一步是一步吧。”
小婉的奶奶一拍大腿，自責的說道，“哎，其實也怪我，我那天要是說話不那麼難聽就好了，現在搞成這樣，我心裡也真是過意不去……”
老楊頭摸了摸兜，才想起他戒菸已經好多年了，又自嘲的笑了笑放下手去，“說什麼呢，這其實都是我們自己的問題，不關你什麼事。”他也沒有什麼可以安慰別人的，因為他現在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要不我去找一趟趙雪梅吧，就算見不著趙雪梅，建國總還在家裡，總不至於連他都見不著吧……”
提起自己的這個兒子，老楊頭更是長嘆一口氣，“算了吧，建國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我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情，讓他們兩個連日子都過不好，雪梅雖然不喜歡我，可對建國一向也是好的……”
“她那也叫好啊，她說一建國不敢說二的，建國在那個家就是一點地位都沒有……”
小婉的奶奶說著說著又來了氣，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才小了聲音，“老楊頭你也別太難過了，建國好歹是你兒子，他應該不會由著趙雪梅胡來的……”可說著說著她自己都沒了底氣，楊建國娶趙雪梅娶了這麼多年，大家最初還住的這麼近，老楊頭這個兒子的脾性大家都看在眼裡，就是太懦弱可欺，要不然也不會被趙雪梅捏在手裡，雖然事關老楊頭，可楊建國都敢這麼幾年把他丟在這裡不管，她還真是不敢打包票楊建國這次敢不敢忤逆趙雪梅。
又跟老楊頭聊了一會兒，林孰意和沈復也就回來了，小婉的奶奶也就沒有再說，倒不是有什麼不能講的避著他們說，而是因為這兩個孩子都挺無辜的，不想他們跟著一起心煩，畢竟他們兩個對老楊頭比老楊頭那個兒子要真心的多。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圖老楊頭什麼，可一來老楊頭一窮二白的除了一套房子也沒什麼好圖的，二來她總是覺得那個叫沈復的孩子不像是什麼窮人家的孩子。
“媽，今天爺爺又來電話了。”
楊肖舉著家裡的座機，跟廚房裡的趙雪梅說道。
“不用管，反正他也打不進來，打就讓他打吧，對了，你爺爺不知道你爸的手機號吧。”
楊肖搖搖頭，“上次爸換號了以後就不知道了，爸本來讓我跟爺爺說一聲的，我給忘記了就沒說。”
趙雪梅恨恨的戳了一鏟子鍋里的魚，將魚一下子斬成兩截，裝進了盤子裡。
“不知道就最好，省的他給你爸打電話，我可是告訴你啊，他打電話到家裡來的事情你可一句都不要跟你爸說。”
楊肖到底有些疑惑，“幹嘛啊，媽你不是真跟爺爺置氣呢吧。”
趙雪梅聞言將盤子嘭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怎麼？現在連你也開始數落我了，也不想想我都是為了誰？不冷你爺爺幾天你爺爺能鬆口麼？尤其是他家裡現在還住著兩個外人，雖然你爺爺就那麼幾間破房子，可也不能讓外人拿了去不是，我這是為你們好，你爸是個心軟的，要是知道你爺爺來了電話，不得又跟我鬧啊，你希望你爸天天跟我鬧啊。”
楊肖想了想覺得趙雪梅說的也有道理，尤其是想到爺爺家住的兩個人，他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說那兩個人是哪來的啊？幹嘛在爺爺店裡幫忙，爺爺還管吃管住的？”
趙雪梅聞言冷哼一聲，“誰知道呢？說好了啊，不能讓你爸爸知道！”
楊肖答道，“知道了。”
楊建國正好打開門來，一邊將公文包放在桌子上，一邊看著楊肖，“知道了？什麼東西知道了？”
楊肖避開他的視線，“沒什麼，我媽吩咐我去買點東西。”
楊建國渾不在意，“哦，那你就趕緊去買吧。”
說完了，又走進廚房，“今天爸打電話來了麼？”
趙雪梅知道他肯定一進門就要說這個，拉著個臉沒什麼好氣的說道，“哼，人家早把你忘一邊去了，還給你打電話呢，你倒是想，你不會自己去看啊，手機沒有人打就算了，電話一天都沒有響過一下。”
楊建國聞言皺起了眉，轉身走出廚房。
趙雪梅見他往電話跟前走去，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眉眼一挑，“打吧打吧，我就知道你忍不住，你這個爸心裡沒有你，你這個兒子倒是記掛他的很，連被人家趕了出來都不忘記給人家打個電話，你可別忘了，就算你打了，你爸現在還不一定願意接。”
楊建國本來已經拿起了手機，躊躇半晌，聽趙雪梅說來說去的最後還是沒有撥出去，將電話掛了，長嘆一口氣，一來是沒什麼臉面對他爸，二來是他也當真怕他爸不接他的電話。
趙雪梅見他掛掉了電話，勾起一邊嘴角，她拿捏這個男人拿捏了二十多年，這種時候怎麼會允許在他身上掉了鏈子，她非要讓那個老楊頭恭恭敬敬的自己把房子拱手送過來。
第21章：紅棗小米粥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一冷戰果真還就冷戰了一個月還多。
老楊頭每天都要給那邊打個電話，不過遺憾的是，這個電話似乎從來沒有打通過。
這樣下來，老楊頭就越發是唉聲嘆氣的傷心難過起來。
林孰意和沈復總是想盡辦法讓他開心一點，可他們都知道，要是楊建國的事情不解決，老楊頭估計是沒辦法開心起來了。
其實這些日子裡老楊頭也想了很多，房子總歸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要是真的為了房子就跟兒子斷絕關係，就算是死他也覺得自己沒臉見自己的妻子，老楊頭總覺得要不是因為那么小就死了媽，楊建國的性子也不會像現在一樣，都怪他沒教好。
這麼想著的時候，老楊頭又覺得賣就賣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幾年了，反正這房子以後怎麼也是他們的，就算是賣了，他妻子應該也不會怪他。
他反覆想了兩晚上，就決定妥協了，將房子給他們，至於飯館，他也想好了，就依照最先想的那樣，將飯館留給林孰意，反正楊建國他們也沒有誰有興趣接管，而且房子賣了以後他也不打算搬過去跟他們一起住，他還是要在這附近租個房子，葉落歸根，他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也不想去別的地方瞎折騰了，就守著這個飯館安度餘生也挺好的。
把這個想法剛跟小婉奶奶一說，就被小婉奶奶罵了。
“我說你就是脾氣太好了，趙雪梅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呢，你還能讓她如了願啊……”
老楊頭嘆口氣，抬起眼睛看她，“我總不能為了個房子真的跟他斷了關係。”
小婉奶奶一下子不說話了，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算自己的兒子再不是東西，也不會當真有幾個爹媽捨得跟他們斷了關係，更何況她一直覺得楊建國那個孩子本性不壞，壞就壞在娶了個不懂事的老婆。
“那你打算自己去城裡面找他們麼？”
老楊頭又是長嘆一口氣，“現在他們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我不去找他們能怎麼辦？”
“那你到時候真的要搬到他們那裡去住啊，趙雪梅那個脾氣，你受得了啊？”
“我想過了，不去了，就在這裡租個房子，找個地方住一下，我都這麼大年紀了，換了環境也適應不了，落葉歸根，還是在這裡過過餘生吧。”
談到這些話題就不免傷感，小婉奶奶也不知說什麼好，更何況她也拿不了老楊頭的主意，就不再說了，看看外面忙碌的兩個孩子，說道，“那這個飯館呢？你總是不給他們的吧。”
“不給了，建國他們都無心與此，給了也不過是被賣出去而已，這飯館地方也不大，不值錢，雪梅應該也不稀罕要，我還想著讓小意繼承這間飯館把我的手藝傳下去呢。”
小婉奶奶其實也早就想過老楊頭會這麼說，他這個人從來不看重錢財，重情重義，只可惜好人卻沒有好報，生了個懦弱無用的兒子，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受這些氣。
“哎，留給這個孩子也挺好的，說句話你別不愛聽，這個孩子啊雖然跟你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卻比你那些兒子孫子的孝順你的多。”
老楊頭咧咧嘴，“是啊，我也總想著，要是真是我孫子就好了，我做夢都會笑的合不攏嘴。”
“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過幾天吧，這幾天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小婉奶奶看著老楊頭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見她說著就要去外面叫沈復和林孰意，老楊頭連忙擺手，“別叫別叫，沒什麼大事，就是肚子有點疼，估計是前幾天心情不好沒怎麼吃東西，今天吃了點紅棗小米粥已經好多了，你別讓聊個兩個孩子知道了又擔心。”
“行行，你說不說就不說。”
小婉奶奶也知道，這些日子老楊頭心情不好，這兩個孩子為了逗他開心已經是想盡了辦法，也不好在為了這些小事讓他們擔驚受怕了。
而趙雪梅這邊，正拔掉電話線等著老楊頭自己把房子送上門來呢，就發生了一件事情，原來是趙雪梅的娘家媽生病了，據說是來勢洶洶的病的還挺厲害，都住了院，趙雪梅接到電話的時候眼睛都紅了，立馬就要楊建國收拾了東西兩個人坐車去看看。
其實楊建國擔心歸擔心，卻是不怎麼想去的，因為他心裡還惦記著自己的爸，就想著讓趙雪梅一個人去，可趙雪梅一聽到這話就炸了，“我媽病的都住院了，你居然跟我說不去？怎麼？你爸是爸，我媽就不是媽是不是？！！”
楊建國最怕趙雪梅大聲嚷嚷，於是趙雪梅說了沒有兩句，楊建國就又妥協了，低眉順眼的哄，“你小點聲，我去還不行麼？這都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接到爸的電話，我這不是擔心麼？我還想著這兩天回去看看來著。”
趙雪梅氣沖沖的，“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你爸不打電話就不打電話，他好歹在家裡好端端的，我媽都病了，你還只想著你爸，到底是親生的啊，我媽對你的好都好到狗身上去了。”
“你……”楊建國臉色通紅，被趙雪梅頂的無話可說。
臨走的時候趙雪梅才背著楊建國囑咐楊肖，“要是你爺爺打電話來了你就別接，要是他上門了你再跟我說一聲，記住，別讓你爸知道了。”
楊肖被留在家裡看門，此刻一邊打遊戲一邊心不在焉的應付兩聲，聽到他答應，趙雪梅才放心的走了。
楊肖打了一中午的遊戲，就無聊的到處打電話找人打牌了，他雖然二十多歲了，不過卻沒有上班，不入流的大學畢業以後，他就在家裡做起了啃老族，這個工作嫌太累，那個工作嫌工資太少，每個月拿著從趙雪梅那裡要來的錢到處吃喝玩樂，最近則又迷上了打牌，小贏了幾把就上了癮，最近總是想找人打牌，這會兒沒意思了就又想了起來。
利落的關門出去，楊肖就把他媽的話給忘在了腦後。
楊肖走了沒多久，老楊頭就到了他們家的那個小區。
雖然楊建國一家在這個小區買房子已經好幾年了，可老楊頭統共也就只來了十次不到，最初買房子的時候趙雪梅倒是叫他來這裡看了好幾次，直說這裡的地方好，戶型又好，房子賣得快，後來首付叫了以後，就不怎麼叫他來了，加上每次來了以後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不歡而散，漸漸的老楊頭也不怎麼想來了，最近一次到這裡來，就是不久前因為房子的事情，老楊頭嘆口氣，其實小婉奶奶說的對，他這個兒子和媳婦還真的是沒事從來不叫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