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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轍皺著眉不甚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陳紋玉重新閉上眼睛,嘆道:“你們都出去吧。”
“沒人看著,你又要想法子去死是不是?”顧轍在床邊坐下來:“父親說了,要人輪流看著你,怕你一次死不成,還有二、三。”
“你這麼閒嗎?不用上大學了?”
“你不也沒上嗎?”
陳紋玉睜眼瞧他:“真沒?”
“是。”顧轍抬手揉了揉肩窩:“轅也沒繼續念書,他在總公司做實習助理。”
“想走我後路?”陳紋玉突然咧著嘴嘻嘻一笑:“小轍,三年沒見了,你湊近點兒,我好瞧瞧你。”
顧轍抓了一下自己的臉皮,吼道:“還不是長一個樣?有什麼好看的!”
“肯定與三年前不一樣啊,起碼五官是長開了些吧?”
“那你怎麼一點兒沒變?”
“是嗎?那我看起來還是二十歲咯?”陳紋玉撩開被子,慢慢坐起來,他嘴角勾著怪笑:“我可是、三年、沒見過、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著實、想念得很。”
趙廉悄悄瞥了他一眼,身子抖索了一下,都要奔三的人了,還沒個正經樣子:“紋玉,我覺得吧,大概黑白無常索命的時候,面上就是你這個笑容。”
“呵呵。”
謝奕秋左右兩看,面色驚惶,拉著鄭立退開幾步後,小聲耳語道:“阿立,我們還是出去吧?”而後他們兩個就悄悄走了。
顧轍才不關注其他人在幹嘛,見陳紋玉坐起來,罵道:“剛醒就亂動!”
“哈。你以為用這種語氣,我就不知道你是在關心我?”
“誰?誰、關心你了!”
“就是你呀~”陳紋玉扯唇,一字一字地譏諷道:“我、親、愛、的、弟、弟,小、轍。”
顧轍受驚一般地站起身帶倒了椅子:“你還是陳紋玉嗎!”
“怎麼?想要驗證一下嗎?”陳紋玉冷笑著扯住顧轍的衣擺,伸著臉道:“打我啊!試試手感對不對。”
顧轍看了一眼拽住自己的手,哼道:“我沒事打你幹嘛?”
“哦?那你是想親我?試試口感?”
“你瘋了吧?說什麼呢!”
“不親?不親就滾。”
眼見陳紋玉又慢慢躺下去,還把身子朝向了另一邊,顧轍才一臉驚疑地望著趙廉:“他這是怎麼回事?”
“想死沒死成,鬧情緒了唄。”
“我救他還救錯了?”
趙廉撇了撇嘴:“恐怕是的。”
“靠!”顧轍憤憤地踢了一腳床板:“三年沒見著人,一回來就自殺,完了還要給我臉色看!嘖,我管你幹什麼?我真是賤的!”
“你是挺賤的。”陳紋玉把頭轉了回來,仰視四十五度,幽幽地望了他一眼:“我死不死跟你有什麼關係?用得著你多事?”
他哼了一聲,又道:“還有顧轅,他也摻和了吧?假惺惺的玩意兒。”
顧轍原本怒氣沖沖地就要開吼了,聽見他對顧轅的評價後微愣了一下,語調竟然平和下來:“他確實假。”
顧轍以往是絕不會這麼說的,陳紋玉倒有些不理解了,可又不想開口去問,心下躁鬱之時便哼道:“行了!我天天哪有那麼多精力尋死?趕緊的都滾,看見你們就煩。”
趙廉識趣,默默地就走了。
顧轍卻咽不下這口氣:“這三年到底發生什麼了,讓你性子變成這樣?”
“呵。你真的關心嗎?”
“剛剛在這裡的哪一個人不關心?”
“呸。”他狠狠啐了一口:“那為什麼沒人找到我?”
“誰知道你跑哪兒去了!”顧轍皺著眉:“你之前只在M市里躲了半個月我們就完全找不到,更別說這三年了,地球這麼大,你想消失不見,誰能找得到!”
可是,如果我並不是真的想消失不見呢?那為什麼你們還是沒有找到?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用心在找?
“我?去地府逛了一整圈,發現生活挺好的,準備移民去了。”
“……你好好說話。”
“說尼瑪個叉!”
顧轍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一腳踢爛了倒地的椅子,吼道:“陳紋玉!”
“叫魂啊叫?”陳紋玉瞪著眼,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鼻尖:“就會吼!就會叫!有本事你讓老子閉嘴啊!”
“我真是太容忍你了!”顧轍猛地扯開他的被子,卻見他兩手緊緊捂在嘴上,彎著眼發出含糊不清的嘲笑:“現在又想親了?可惜老子不給!”
“你!你!你……”
“呵呵,拿捏你還不容易?激將幾句就受不了了!蠢貨!”
顧轍敢說,他前十八年裡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暴虐,他眼眶已泛出血紅色,可他不能掐死眼前這個傢伙,只好一拳捶在床板邊上,大口大口地換氣。
“幹嘛?現在連打我都捨不得了?”陳紋玉嗤笑道:“親不得、打不得,我真怕你憋死。”
“你現在身體有恙,我怕一下打死你,那不就順了你的意了?”
陳紋玉放開手,收了滿臉的嘲諷,淡淡說道:“你變聰明了……真是無趣。”
“你……剛剛真是故意挑釁我的?”
“你們非得要我活著,那我不找點樂子,可怎麼辦?”
顧轍撫額:“我當初居然會認為你怯弱安順,我是瞎了眼了。”
“你要不瞎,怎麼會喜歡我?”陳紋玉舔唇一笑:“你不必否認,因為否認也沒用,我可比你通透得多。”
顧轍面色變了變,垂著頭道:“……我也沒說不是。”
“嘖嘖嘖,父親怕是還不知道呢。”陳紋玉誇張地捂住嘴驚嘆:“三個兒子,只有我一個人正常。”
“你明明也是!”
“你有證據?我可不喜歡男人。”
“只是現在沒有喜歡的而已,不表示你之後不會喜歡。”
“所以你預備把我掰彎?”陳紋玉好笑地看著他:“小伙子,你挺自信的。”
“你別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你接下來可是要活在一群同性戀中間的,我不信你能不為所動。”
“所以我選擇死啊。”
“死死死,你就知道說死,陳紋玉,難道你沒有一點兒對現世的留戀?”
陳紋玉老老實實地搖頭:“沒有。”
這人果真絕情!
顧轍心中難受,卻說不出什麼感覺,只試探一問:“你想讓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