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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訝異地微微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了,心裡卻清楚他絕對不可能是用猜。她略一轉身,只見他一身深灰色的西服,玉樹臨風地站在另一頭,正靠在牆上,微笑閒適地握著電話望著她。

  他伸手朝她有力一揮:“Hi,真巧啊!”她朝他輕輕瞪了一眼,巧什麼巧,分明是他故意的。於柏天不以為意,笑著走了過來,將手肘優雅地伸到她面前:“美麗的汪水茉小姐,請!”

  於柏天自然是故意的,他從顧真真那裡知道她今天會出席酒會,難得有這麼一個天賜的良機能與她一起,他不好好把握怎麼行。

  他們的座位竟然在很中央的位置,她心裡微微一緊,這麼中間,若他出席的話——其實她可以確定他是不會出席的,但不知為何,總有莫名涌動的期盼,雖然知道就算真的遇見了,也不過只是陌生人而已,他那日早說過再見了,意思就是再也不要相見,她亦聽懂了。

  或許她等待了那麼久,就是為了等他一句再見,然後斷得乾乾淨淨,彼此不留一點痕跡。當年的分手,是她提的,他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反對,以至於在她的心底深處一直覺得兩人沒有真正分手,只是暫時分離而已。而那日的再見,正是兩人之間一個真正的句號。

  她其實可以沒有他的。那麼幾年下來,她早已經習慣了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最痛苦的時候沒有他,也還是這麼過來了。只是一直覺得不甘心嗎?不甘心他沒有來找過她?不甘心自己在他心目中一點點分量也沒有?所有的不甘心使她咬著牙一路走過來,一直渾渾噩噩地到了今天。

  可她這麼坐著,竟依舊還是會隱隱地慌亂,心裡仿佛有一根弦一直緊緊地繃著。

  於柏天也略略察覺到她的異樣,問道:“怎麼了?”她搖了搖頭:“沒什麼!”他們到的時候其實很晚了,人已經極多了。

  才坐下來沒多久,只見已經有主持人上台,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篇開場白,隨後才牽出了重點:“請大家鼓掌,歡迎華東區總經理趙朝陽先生發言。”

  她緩緩地從肺葉里吁出了一口氣,一直懸掛著的心總算輕輕放了下來。既然由趙朝陽經理代表發言,那麼他今天應該沒有在。應該覺得寬慰的,可卻又翻湧起另一股莫名的東西,似失望又似失落。

  趙朝陽上了台,先說了一堆蒸蒸日上的數據,接著道:“本行今天的發展離不開在座各位的努力,我代表本行,謝謝各位的支持,也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下去……”

  正說話間,門口處有侍應生拉開了兩扇大門,有一對璧人正優雅地挽手而來。趙朝陽在台上停頓了下來,聲音似乎極度驚訝:“言總——”

  五星級酒店的音響設備是不容置疑的,“言總”兩字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到了在場的每個人耳中,眾人的反應是一致地,齊刷刷地轉頭,將目光投向了門口處。

  她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呆了呆,這才轉頭,果然看見某個人一身黑色修身西服手挽著美艷的未婚妻,正翩然而來。

  可這麼地再見了,她還是會被眼前的場面刺痛。岑洛璃一身酒紅色拽地長禮服,嬌媚地依偎在他身邊,款款走過。那鏡頭美得仿佛是奧斯卡的紅地毯,所謂天仙配亦不過如此,著實讓人一飽眼福。

  於柏天大約也有些吃驚:“大哥?”就算他不打理家族生意,但也知道大哥素來最討厭參加這種疲於應酬的宴會和酒會,除非是迫不得及,否則絕對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的。但今天竟然會這樣公開地帶著岑洛璃出現在這裡,實在讓他萬分驚訝。

  等言柏堯在主桌入座後,趙朝陽這才繼續他未完的話,到最後,從服務生那裡取過一杯酒道:“最後,謝謝言總經理和大家今天的到來,我們共飲此杯,預祝明年更上一層樓。”說罷,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底下眾人紛紛舉杯,她也不例外,就算酒量奇差,但還是微微飲了一小口。

  於柏天倒十分紳士地夾了些菜,放到她面前的碟子裡,道:“多吃點熱菜。”頓了頓又道:“我們去跟我哥打聲招呼吧,有道是熟悉好辦事!越熟越好。”

  她轉頭看了言柏堯的方位一眼,只見眾人都正過去跟他打招呼:“算了,你看,已經里三層外三層了。你去吧,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她避開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自動去撲火?看到那個人,心裡多少有些怕他誤會她與柏天的事情,要知道他就怕她糾纏他這個尊貴無比的弟弟。

  因只隔了短短一兩張桌子的距離,從她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兩人的舉動,她明明想著不去注意的。可不知道為何,總是會不經意地看到。他未婚妻不時地湊在他耳邊低語,嬌笑盈盈,當真明艷不可方物。而他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忽地在他臉上獻上一吻,而他也報以微微一笑,恩愛纏綿,不在話下。

  心中總有股揮不去的煩躁,連帶著人也口乾舌燥了起來。她機械地端起面前的杯子,猛地一連喝了數口,到後來只覺得這果汁入口怎麼這麼苦澀,低頭定定地看著杯中嫣紅的液體,忽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竟然是紅酒。

  懊惱地放下酒杯,抬頭,只見於柏天也正疑惑地看著她,跟她開玩笑:“水茉,酒量不錯哦。”他從未與她喝過酒,自然不知道她酒量的深淺。她真是百口莫辯,難道跟柏天解釋說她是誤喝啊,唯有笑了笑以作掩飾。

  吃到大約一半的時候,台上又開始鬧哄哄了。她轉頭,眯著眼睛看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抽獎了。方才入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到了某處,現在竟開始慢慢灼燒了起來。

  近的地方,遠的地方,不時地爆發出陣陣驚嘆聲,大約是有人抽中了大獎。她摸了摸頭,只覺得頭也開始不著天地了。

  趙朝陽作為華東區的總經理,此時正帶了幾個手下過來敬酒,到了她這裡,客氣萬分地道:“感謝汪小姐今天的到來,我敬酒一杯。”她忙站起來推拒道:“謝謝,我不會喝酒——”

  趙朝陽其實並不認識她,後來那麼大一筆款子經他的手,且是言柏堯當面吩咐他撥的款。當時他就覺得有異,而這次安排位置的時候,也讓人特別留意了一下。這時一聽手下人說是凱祺的汪小姐,他不由地仔細卻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只覺得這位汪小姐雖然不如言總身邊的未婚妻貌美,但卻自有種清靈舒服的味道。

  隱隱約約覺得這中間或許有些故事,否則那麼大一筆款子未經審核,就這麼給批了,他這些年來也是第一次碰到。但他是何等人物,自然什麼也不會流露出來,聽汪水茉這麼一說,笑容可掬地道:“我喝光,我喝光,汪小姐請隨意,隨意。”

  此言一出,在座的眾人都覺得有異。這位華東區的趙總在中誠睿智銀行也算是位人物,主管整個華東區的所有業務,平日裡在座的眾人巴結還來不及,現在竟對這位白衣女子這麼客氣有禮。

  汪水茉只覺得周圍的人似乎都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因為連她自己也察覺到這位趙經理對自己的態度似乎過於客氣了些,忙客套地道:“趙經理,謝謝!”端起了杯子,也一飲而盡。這個時候,她若是再推脫,似乎架子也端得太大了些。

  喝好了酒,趙經理還是客氣地連聲道謝:“謝謝,汪小姐,慢用,慢用,招待不周啊。”因邊上的於柏天從來沒有曝光過,所以他反倒不知,酒杯兩兩微碰了一下,就這麼過去了。

  走後,連於柏天也覺得奇怪:“這位趙經理怎麼對你這麼客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討好你呢?”她其實多少有些知道是跟那個人有關,畢竟當時的事情是趙朝陽親自負責的。

  此時,台上的主持人正興奮地拿著麥克風在宣布:“在座的各位,大家聽好了。本來這次活動中最大的現金大獎已經抽出,現在由言總提供一個夏威夷雙人豪華游獎,若是本行員工的話,還可以另加帶薪旅遊十五天。整整十五天,還是帶薪的哦!若加上春節假期的話,就是整整二十二天。二十二天哦!我的天哪,真是太舒服了,太棒了。在座的各位請你們注意了,請看好自己手上的號碼——”

  “現在有請我們的言總來抽獎,緊張時刻到了,在座的各位——號碼已經抽出來了,我們來看看是幾號?是十九號——十九號是哪位,請上來領獎——十九號……”主持人在台上連叫了數遍竟然也沒有人出來,底下的眾人也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是誰中了這麼舒服的獎。

  有人把主持人拉到了邊上低聲說了幾句,主持人這才又走到正中央:“十九號這個號碼應該在我行的客戶手裡,請各位客戶看一下自己手中的號碼。”

  酒勁已經開始慢慢發作,她的頭其實有些暈乎了,只聽邊上的於柏天說:“水茉,十九號是不是你的號碼?”她微微蹙著眉頭,打開了禮服小包找號碼,進來的時候門口負責登記的那位小姐遞給了她後,她就往包里隨手一塞,根本沒有注意是幾號。

  十九號竟然真的在自己手裡,她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手裡的號碼紙,薄薄圓圓的一張,比一元的硬幣略大,正面是一個可愛的卡通笑臉,背後則印了紅色的十九兩個數字,赤紅如硃砂,就算想認錯也難。

  於柏天也湊了過來,果然看見十九號在她手裡,笑了出來:“恭喜恭喜啊!”台上的主持人還在大聲呼喊中獎者,於柏天抓著她的手,興奮地高高地舉了起來道:“在這裡。”他本來是想隱在人群里,儘量不讓大哥發現的。此時因汪水茉中了獎,他情緒也高昂了起來,也就顧不了了,心想著最多回去被大哥念幾句。

  他話才一出口,只見眾人的目光齊齊she了過來,言柏堯的也在其中,目光穿過幾個桌子,緩緩地落在了他、汪水茉以及兩人相握的手上,神色雖然沒有什麼明顯變化,但目光已經清冷了許多。邊上的主持人則高興地道:“請19號上台,來,我們大家來鼓掌歡迎我們的中獎嘉賓!”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台去,頭似乎暈得更厲害了些,眾人嘈雜的說話聲、鼓掌聲,聽起來也模模糊糊,有些不真切。

  言柏堯站在台上,看著她緩緩地走近些,再走近些,一點一點的,離他越來越近。大約是喝了些酒的緣故,白瓷般的肌膚此時正泛著淡淡的紅,敷了胭脂般,有種說不出的嬌媚。

  他將手中的信封遞了過去,客氣有禮地淡聲道:“恭喜你。”聲音依舊如此熟悉,可語氣已經冷淡得如同陌路人了。那日他甩門而出後,也曾經以為或許是再也見不了了,誰知今天竟又重遇了,這中間,不長不短,又三個多月了,總覺得仿佛隔世了一般。她仿佛遲疑了片刻,才伸手接過,低聲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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