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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宣居高臨下的看了東東半晌,東東用天真無邪的眼神回望太后——五秒鐘之後沈宣斷然拒絕:“不行!”
楊真又囧了,問:“為什麼不行?”
“首先,哀家獨居多年,天上掉下來個小孩,於清譽有損;其次,我從來沒有帶過小孩,只在留學的時候養過貓;那貓過倆月之後被動物保護協會以保護的名義緊急帶離,而我則差點被送進監獄。我覺得我其實是很喜歡小貓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覺得我對於養育生命體這方面比較缺根筋。”
沈宣用中指關節優雅的點點東東的腦袋:“——不是我狠心,這其實是我對他的愛啊。”
東東眨巴著眼看了看沈宣,突而掩面抽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反正我也不指望你喜歡我……”
楊真突而打了個激靈。
東東繼續說:“反正我爸爸我媽媽都不喜歡我,討厭我的人,多你一個也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連楊真都不喜歡我了……”
沈宣手指一松,菸頭頹然落地。
東東又看看沈宣,號稱太后的男人段數比楊真要高一點,於是十歲的天真小男孩再接再厲,抽泣著用最最甜美最最哀傷最最柔軟的聲音繼續下咒:
“沒有人喜歡我,都丟下我跑了,媽媽也是,爸爸也是,連楊真都是……楊真說要給我買冰激淋吃的……還說要給我買小貓玩的……還說每天晚上都會陪我睡覺的……你們都不要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反正我是沒有人要的小孩……你們都走吧別管我了反正你們都不要我……”
沈宣顫抖著手指抓過煙盒,抖了半天沒有點上煙;楊真捂著心臟,面色木然:“……我的感情被欺騙了……”
隔壁教務處主任不幸正好經過門口,忍不住探頭進來眉飛色舞:“我要你啊我要你啊!我想要小孩子啊!”
沈宣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教務處主任立刻正色咳了一聲,威嚴的慢慢踱步走過走廊,雲煙一般刷的一聲飄散在了樓梯口。
沈宣含笑評價:“此人甚賤!……”
太后其實是很不會帶小孩的。太后住在秦堅家同樓,複式兩層,窗明几淨地板錚亮,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廚房乾淨得過分,灶台起碼買來就動過五次。
太后指點著廚房冰箱:“啤酒歸我,可樂歸你;泡麵歸我,麵包歸你;紅腸歸我,火腿腸歸你;你要是動了香菸,秦堅回來會宰了我。記住了?”
東東很乖的點頭,然後猶豫的問:“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嗎?”
太后想了想說:“等你長到36D的時候就可以,現在你只能抱著楊真的像框一起睡。”
結果東東很乖很聽話的呆在家裡,太后跑出去了。上完課回來接了個電話,以前同學邀請去泡吧,太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拖家帶口的事實,慡快的就一車開去了市區。東東在家裡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邊泡方便麵一邊哀怨的說:“……反正我是沒有人要的小孩……”
沈宣大學的時候進了PUB,傾倒所有人;碩士的時候進了PUB,還是傾倒所有人;出去念博士,一眾洋鬼子窩在PUB里痛哭流涕的算他下次什麼時候來;回來當了教授,風騷依舊,見識過太后當年風采的人都感到十分欣慰:這老男人經歷了時光和歲月,還是死性不改讓人倍感親切。
唐飛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幅景象——沈宣一手撐在牆上,領口大開,下頷微微仰著,笑得氣喘吁吁,說:“我操小樣兒什麼時候這麼強悍了,改天狀態好看我不把你們一個個都喝趴下!”
底下一眾高校精英們有人唱K,有人打牌,有人神志不清呼天搶地:“太后啊您老春色滿園啊啊啊……”
唐飛繞過橫七豎八的零碎人體,走到沈宣身後去低聲說:“走了走了,再喝別開車了。”
太上皇王者歸來,群眾紛紛歡呼撒花。沈宣還沒反應過來那是誰,就被踉踉蹌蹌的拖出了包廂。中途小王老師經過,鬼鬼祟祟的湊過來問:“您二老舊夢重溫啦?”
唐飛說:“我來找老婆復婚。”
沈宣給一路拖到鐘點房裡,進門就忍不住撲到洗臉池那裡去乾嘔。他一天沒吃東西,什麼都嘔不出來,唐飛靠在浴室門口鼓掌:“真他媽英雄!”
沈宣回頭就在他臉上照直一拳,又凶又狠,打得唐飛倒抽一口涼氣跌倒在地。
沈宣一隻腳踏在唐飛胸口,俯身下去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評價,“——沒心沒肝,沒臉沒皮,沒羞沒燥,沒大沒小。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嘴尖腹黑,皮厚中空。生此子,江山不繼也。”
唐飛溫柔的看著他:“喝這麼多難受麼?”
沈宣一拳上去又要打,給唐飛抓住手腕一擰,整個人給大力摔床上去。
“唐飛你個王八蛋!”沈宣厲聲說,“你他媽怎麼不死在外面?”
唐飛趕緊關了房門,跑過來好言好語的安撫:“行了行了,沈教授您安靜點兒,要喝點粥不?”
沈宣說:“看見你氣飽了。”
唐飛於是把沈宣按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身邊長吁短嘆:“我大老遠的專門為你跑回來,你上來就詛咒自己當寡婦?你算算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幾年啦?十年有了吧?再過十年你就真是個老男人了,然後再過十年你就是老頭子了,說不定我就真的不在了,你忍心讓我再等二十年?”
沈宣冷笑著磨爪子:“好主意,我這就讓你永遠失去變成老頭子的機會。”
說著猛地一勾唐飛脖頸,摁到床面上就要開抽,唐飛一把反擰過沈宣的手,喀嚓幾下子兩人都摔倒在床上。沈太后行兇未遂,剛要捲土重來,被太上皇緊緊壓倒在床抱在懷裡,兩隻爪子摁在身後,連行兇利器一併沒收。
沈宣酒氣上來,身體發軟,血往上涌,掙手掙腳的大罵:“你丫的找抽呢!”
唐飛緊緊的抱著他笑:“小樣兒都老了,看你犟什麼犟。你當你還是青春少年呢?你都猥瑣大叔了你知道不?”
沈宣咬牙:“關你丫事兒?”
“沈宣,沈宣,”唐飛嘆息著,“你怎麼這麼犟啊?你明明在等我,你自己還不承認。你還有幾個十年可以等?你看……你看你都長白頭髮了。”
沈宣愣了愣,說:“……熬夜熬的。”
“其實你從來沒恨過我對吧?”
太后於是正中痛點,剛要炸毛,唐飛緊緊的抱著他不鬆手:“其實你從來沒恨過我對吧沈宣?”
“……”
“對吧?”
“你從來沒有恨過我,你做不到的是不是?”
“是不是啊沈宣?”
“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對吧?”
沈宣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發疼,意識恍惚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可是唐飛還在不停的問:“是不是啊沈宣?”“你從來沒有恨過我,是不是?”“你沒有真正恨我對不對?”“我還有機會的對不對?”“沈宣,沈宣……”……
好像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問題一樣。
“……對,”沈宣慢慢的說,“我沒有真正的……”
唐飛緊緊的抱著他,把全身力氣都壓在他身上,好像這個擁抱就可以挽回十年不復的光陰那樣。
“其實你一直在等我,……”唐飛哽咽著說,“你一直沒有放棄過給我機會……”
……你個傻瓜。
沈宣如此想著,慢慢的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太后發誓要反攻和太上皇吃掉太后的日子掰著手指頭就能數到啦,哈哈哈,我勤快吧,親們快表揚俺~~~~~~
第 20 章
花滿樓第二天一大早上沈宣的課,剛下博士宿舍樓,迎面看見沈宣走過來,不由的嚇了一大跳:“太后您沒事吧?”
沈宣頭髮凌亂,衣著不整,領口鬆了兩個扣子,領帶隨手一系,腰帶松松的勒出一段性感小腰。
太后說:“快快快!給我件外套!”
花滿樓含淚抱胸:“太后我就這一件能穿出去見人的衣服,您老就……”
太后一把揪過花二少,對花季少年施以殘暴的當街扒衣調戲,扒完衣服把光溜溜的一個美男順手扔到一邊,自顧自的披上外套走了。
花滿樓拼命抱胸護著兩點小糙莓,悲憤的仰天長嘯:“你怎麼可以~~~劫了財卻不劫色~~~”
沈宣毫無愧疚之心的轉過樓梯,迎面遇上一人走過來,頓時一僵。僵過之後飛快轉身,直撲角落裡那門前冷落鞍馬稀容華衰落無人憐的如花美男花二少。
花二少奮力掙扎:“太后!一大清早的!您能不能收斂一下您的獸慾!”
沈宣奮力施暴:“配合點,否則今年法律別想過!”
花二少掩面垂淚:“……太后……原來在您心中我就是個替代品……”
迎面唐飛愣頭轉過樓梯口,一見眼前,愣了,喃喃著道:“……yín靡……好生yín靡……”
一個凌亂中透著性感的儒雅教授,十分猥瑣的摟著一個上半身光溜溜的如花美男;這個如花美男的眼神明媚而哀傷,他望著天空的目光仿佛在渴望飛翔。
……作者修煉多年都沒煉成韓夫人那明媚而憂傷華麗而淒涼的極品文風,如此境地,真真教人摧折心肝!捶地!
沈宣抬眼漫不經心的跟唐飛打了聲招呼:“哎喲早啊,吃了沒?”
唐飛後腰靠在樓梯扶手上,一隻手撐著下巴,若笑非笑的盯著花滿樓看了一會兒,慢悠悠的說:“沒呢。”
沈宣立刻揮揮手:“沒吃快去吃!”
“……”唐飛含笑,上下逡巡了哆哆嗦嗦的花滿樓一圈,溫柔的說:“好。”接著返身大步流星的向食堂走去了。
花滿樓說:“教教教教教授,為為為為為什麼我我我我我覺得有人很想吃吃吃吃吃了我?”
沈宣優雅的用腳尖踢開花二少,兩根手指捋平了袖口:“不對,那人想吃的是我。”
花滿樓原地石化五秒鐘,突然撲上去一把抱住沈教授,義憤填膺涕淚橫流:“太后!兒臣永不能忍太后下嫁jian臣!”
沈宣說:“……孩兒平身。”
花滿樓痛哭流涕:“若將如此,兒臣以何面目見祖宗!兒臣以何面目見先帝!兒臣以何面目見天下人!兒將舉兵入京,誓殺jian臣,與我皇室尊嚴共存亡!”
沈宣說:“孩兒你……”
花滿樓撲跪在地:“太后不必說了!太后清譽豈容玷污!待兒臣舉先帝靈位以自勉,舉兵八十萬固守慈寧宮,誓還太后清白!”
“……”沈宣定定的看了花二少一眼,抬起頭迎風一嘆。
“他就是先帝啊……”
……花二少風流倜儻的身影,在太后飄然而去的身後,慢慢粉碎石化了。
花滿樓覺得自己十分不幸。
他進了沈宣的教室,燈光一滅,身邊走過來一個人坐下攤開講義,卻完全不在聽講,只偏著頭看著他笑。
花滿樓終於忍不住被如此明目張胆的偷窺,剛扭頭想罵人,一眼看去就立撲了。
“太上皇!”花滿樓雙膝一軟,“臣,參見太上皇!”
唐飛笑得無比溫柔甜蜜:“愛卿平身。”
中午進了食堂,花二少鬼鬼祟祟的偷看食堂小哥給他打了多少白菜燴肉片;一邊看的正入神,那邊有人在他肩上不輕不重的一拍,笑道:“愛卿眼斜身子歪的看人家打飯小哥幹什麼呢?”
花滿樓又雙膝一軟:“太太太太上皇您親自來進膳?”
食堂小哥含羞帶怨的瞥過去一眼,吳音儂語最是嬌軟:“……死相啦!”
……花滿樓不支倒地。
下午去上課,給一幫本科學生上馬哲,教室後面有人聚眾打牌;打了牌還不算,前面同學抗議:“老師!他們吵得我睡不著覺!”
花滿樓老師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迎面一看立刻萎了,伏地三拜九叩:“太上皇親自駕到,臣有失遠迎,罪該抄家!太上皇手氣如何,勝負多少?”
唐飛跟一幫本科生打牌打得不亦樂乎,抬眼只一笑,剎那之間盡得風流:“……好孩子,過來幫我看牌。”
花滿樓老師拜倒:“嗻!”
到晚上進食堂,吳良小同學又來蹭飯,見了花滿樓一臉驚魂的撲上來:“快來快來!剛才路上有個變態大叔老是看著我笑!”
花滿樓深沉的教育他:“你應該學會多層次多元化的審美……什麼變態大叔?難道有什麼大叔比我還變態?”
吳良小同學往外面一指,花滿樓一看,長跪不起。
“太上皇!”花滿樓痛哭流涕,“臣錯了!”
當紅暢銷書作家、電影電視劇長期供稿者、某知名品牌代言人唐飛同志,點著一支煙,靠在食堂門口,溫柔的用目光狠狠剝掉花滿樓那小骨架子上的最後一絲肉丁兒,眼神深邃而刻骨。
“你哪裡錯了?”
花滿樓淚流滿面:“臣不該在太后獸性大發之時任其欺凌而不反抗!臣不該不自量力玷污了太后纖纖玉指!臣不該越俎代庖,篡越太上皇對太后應負的權利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