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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驚道:“公子你竟然不認得小人了?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楊真痛苦扶額:“我……”

  那人一把抱住床頭柱,含淚道:“公子請勿擔心,待小人與你一一道來。我朝便是那如日中天的盛世大唐,當朝聖上便是那春秋正盛的太宗——”

  楊真說:“停停停,給我鏡子。”

  那人奇道:“公子要鏡子做毛?”

  “菜鴿你不是經常說穿越必美受麼,我看看我穿成如花似玉十六年華了沒。”

  啪啪啪三聲李唯站在一邊鼓掌,十分讚許的看著蔡小歌:“本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得主必是我們光輝偉大的三師弟同學,湯姆克魯斯將不日訪華向你討教演技問題。喂,把鼻涕擦擦,真噁心。”

  經濟學在讀博士生蔡小歌同學平生第一夢想乃是穿越。這孩子受了穿越小說的毒了,做夢都想穿到大唐王朝去當大俠,為此他還專門找隔壁中文系研究古代文學的方淼藉資料,回來徹夜研究洛陽花市的經濟水平和交易狀況。李唯對這種唯心主義的事情相當不齒,問他:“菜鴿,要是你一不留神沒穿越成大俠,成了小倌兒可怎麼辦?”

  菜鴿嬌羞掩面:“□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李唯乾脆果斷的拎起菜鴿到隔壁敲三個大齡文學男青年的門:“喂,這裡有個小倌兒沒調教好,他歸你們了。”

  隔壁文學在讀博士生方淼探出頭一把拎過去,左右打量一番,嫌惡的一腳踢出門:“本店只接收十三歲上十七歲下水嫩正太,你這個年齡嚴重超標了啊。”

  李唯說:“他有一顆正太的心。”

  “客官自重,本店只賣身不賣心。”

  菜鴿的玻璃心嘩啦一聲碎了。菜鴿迎著呼嘯的北風艱難爬到拐角,默默的坐下來,痛苦的咬著粉底小jú花緞子小手絹兒,哀哀怨怨的唱反二簧:“曾記得當年來此郡,浪打鴛鴦兩離分;從今不照菱花鏡,清風一去未亡人……”

  楊真起床氣正大,在屋裡扯著嗓子罵:“呔!大清早上叫什麼床!”說著套一件白T-恤跳下床向外走。到門口看見李唯捂著胃蹲在牆角,楊真大驚,湊過去問:“怎麼著,孕吐?”

  李唯摘下眼鏡,緩緩的道:“不,餓的。”

  楊真陳懇的勸他:“實在困難,不如就從了吉少吧。他家有錢,會好好待你,起碼吃香的喝辣的……”

  李唯慢條斯理捲起袖口,猛地撲上去在楊真肚子上就是一拳:“我操昨天叫你帶飯回來你死哪兒去了!自己跟老闆喝花酒去放著一宿舍的人挨餓!等過了飯點兒食堂就剩那油光水滑的耗子湯了,還什麼孕吐,你才孕吐!你全家都孕吐!”

  李唯當年跆拳道黑帶出身,就算是被餓了整晚,那憤怒的力道也不是楊真那小身子骨反抗得了的。隔壁方淼一邊刷牙一邊噴著白沫子,嘖嘖點頭著召喚文學系眾人:“來看來看,真人現場GV,隔壁金融系李唯和楊真傾情出演!”

  裡面有氣無力的吼:“倆小受在一起能幹啥?不看!”

  第 5 章

  這破學校有個極其JP的規定,就是凡研二以上學生幹部及黨員者,一定要兼職本科班主任。班主任不是白乾的,學校會給你幾百塊錢——注意,是一年給你幾百塊,大概夠李唯同學的冰棍兒錢。

  李唯研二那年去當了楊真他們班的班主任,那時他還不認識楊真,但秦堅和楊真關係已經很不錯了。李唯在台上嘰里咕嚕說了一節課的要好好學習珍惜青春團結同學尊敬師長之類的話,下課了楊真過來笑看他說:“哎喲老師,我認得你,你是秦教授帶的研究生是嗎?”

  李唯嚴肅的推推眼鏡:“請不要沒事和老師套近乎。”

  抱著純潔美好的認親希望的楊真怒了。怒了的楊真拂袖而去,心說小樣兒,我連你下星期交論文這星期才寫了個開頭都知道,我跟你套什麼近乎啊。

  學校那陣子組織衛生突擊檢查,衛生合格的先進寢室可以免費領取一支紅玫瑰,價格大概在兩塊錢人民幣左右。李唯這個人有點不開化,人半夜了聯合班委會跑去搞突擊,正好秦堅閒著發毛,興沖沖的跑去跟著一起。結果一敲敲到楊真他們寢室的門,其他七個階級弟兄們都睡得死豬似的,楊真穿了件T-恤哆哆嗦嗦的開門,迎面就一束手電筒光打上去,李唯說:“不許動!檢查的來了!”

  楊真立刻雙手抱頭往地下一蹲:“兄弟們!鬼子進村了!”

  那七個兄弟紛紛扯被子的扯被子穿衣服的穿衣服,檢查團如餓虎撲食一般衝進了這幫純潔學弟們的小愛巢。李唯女王狀用一根手指勾起靠門邊男生皺巴巴的枕巾,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哥們,打了飛機別抹枕巾上啊,你晚上睡覺不嫌騷得慌?”

  那男生掩面說:“老老老老老師,我我我我我們不知道你今晚過來,要要要要要是知道我們一定沏茶點菸一夜不睡整裝等候你。”

  李唯正色道:“全宿舍個人衛生最差打掃寢室樓道一個月,秉公執法絕不容情。”扭頭一看,他導師秦堅正一手搭在楊真肩膀上,笑呵呵的一邊幫人家整理床鋪,一邊問楊真晚飯吃了什麼吃飽了沒。李唯回過頭拉拉花滿樓,問:“老闆跟那小孩什麼關係?”

  花滿樓腦子靈活,說:“管他什麼關係,這寢室放過去!”

  李唯立刻回頭對那男生咳了一聲:“饒過這次下不為例!兄弟們,風緊扯乎!”

  楊真研究生剛考上就被秦堅召去門下,今年剛好到出嫁年齡,本科那邊來研究生院找秦堅要人。秦堅捏著一支煙望天:“兒大不中留,留了是個仇啊是個仇。”

  楊真不願意去,眼淚汪汪的抱著門框說:“保證不是仇!”

  李唯安撫他:“乖啦乖啦,一年還有兩三百塊錢好拿呢,不就是沒事改改作業上上課麼,有那麼難?”

  楊真抽噎:“我我我,我十七歲上大學今年剛好二十三,他們班男生總體平均年齡比我小一歲,女生才小一歲多。那個系學生會主席正好和我同齡,他們班年齡最大的學生比我還大兩歲!”

  李唯咳了一聲:“叫你去當班主任又不是叫你去相親……”

  楊真牢牢的扒住門框:“不要!我怕被他們欺負占便宜!”

  李唯說:“誰欺負你來著!”說著回頭一看,本科大三那個班一幫學生正鬼鬼祟祟的趴在走廊口,為首幾個一臉□的招手:“老師,來呀~來呀~你來呀~”

  李唯默然不言,進辦公室去跟秦堅耳語:“老闆,現在的大學生太彪悍,等小師弟回來就連褲衩都不剩了。”

  秦堅十分痛心的抽菸,心說我是不想讓他去,可是我不讓他去成麼?今早上幾個系的博導痛哭流涕著把自家孩子送出了門,一個個回來都苦大仇深的皺著老臉。你想他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收個關門弟子就是用來養老調戲解悶的了,結果好端端的還得送出去給那幫如狼似虎的本科生們解饞,虧本不虧本啊你說!

  李唯攛掇:“不然叫花滿樓頂替,他老人家臉皮厚,爪子尖,天天對著操場那邊本科女生宿舍唱至少還有你,那邊女生都怕他。”

  花滿樓在對面查資料,聞言探頭來眉飛色舞:“我去!我去!”

  秦堅緩緩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本科男生放了話,畢業之前要狠揍你一頓解氣。”

  花滿樓縮回頭去對楊真悲情一抱:“嗚呼!你我兄弟,零丁孤苦,未嘗一日相離也。爾上有三兄,皆不幸無能,師弟此去走好!走好!”

  楊真回抱:“師兄盛情,弟心領矣!師兄來年芳糙萋萋,切莫忘我無定河邊七尺骨!”

  “師弟你不要再說了師弟!”

  “師兄!我一輩子都會感謝你的師兄!”

  “……”本科那邊小王老師摸著下巴說:“感人,忒感人。”

  感人的師兄弟倆窩成一團在地上打滾撒潑無所不用其極,秦教授門前三畝地起碼半個月不用打掃。花滿樓此人,皮厚、中空、善言辭、巧心計,一生所學,盡付之泡妞大業,人稱風流倜儻十三少。早年剛上研究生,一個月拿學校三百七十塊人民幣,秦堅給五百,家裡給五百,他用七十,剩下一千三全用來哄美眉開心。後來上博士,頂著光輝燦爛的在讀博士生頭銜和一雙桃花眼到處騙人小妹妹芳心,引來眾男生義憤的狂cháo,天天有無產階級弟兄們手持板磚蹲在研究院門口,一個個眼冒綠光猶如鬼火簇簇。他那個班畢業了,本科那邊立刻一腳把他踢回研究院,生怕自己未來十年內本科女生資源不繼。

  秦堅思來想去,到底是老么那兩滴鱷魚的眼淚占了感情上風,忍不住把煙一摁說:“得了,叫花滿樓替楊真上花轎去。楊真那小樣兒,我怕他給你們那女生綁回去當吉祥物養著玩。”

  小王老師哎呀一聲,花滿樓一把拉住他,雙目盡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小王老師說:“可是……”

  花滿樓打斷:“為人師表,當心懷慈悲!”

  小王老師說:“我說……”

  花滿樓正氣浩然:“當整個高級知識分子階層都在向墮落、腐化、懶惰、不思進取、享樂主義的泥潭中陷入的時候,我們需要的是前方正義的號角!黎明的曙光!前進的燈塔!引領的路標!”

  小王老師被渲染了:“……~路標!~路標!~路標!”

  花滿樓熱情洋溢的指點著他看樓梯口那群學生:“你看,他們是祖國的花朵!是民族的希望!是未來的棟樑!他們需要一個正確的聲音來引導他們進步!在陰雨連綿的黑暗的學術時代里,他們在泥濘的羊腸小道上徹夜跋涉,他們需要有人負起責任來,充當指引他們的北極星!——”

  “——而這個嚴肅而悲壯的歷史性的使命,”花滿樓手指戲劇化的畫了個圈,深情的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就由我來擔負吧!哈利路亞!”

  學生轉頭爭先恐後的呼啦啦狂奔逃跑,楊真問:“李唯,你又孕吐?”

  李唯蹲在牆角,痛苦的點點頭:“我的思想被□了。”

  “懷了個什麼?”

  “被扼殺在搖籃中的斯巴達克主義。”

  楊真掉頭就跑,李唯在身後目露凶光:“作為一個擁有完整思想體系和世界觀、價值觀的高學歷高知識階層的成年男子,我決定誰□我的思想,我就去□誰的肉體……”

  第 6 章

  李唯到底沒能□得了花滿樓的肉體,因為花滿樓當天下午就興高采烈的坐著校車跑去本科教書去了。

  李唯說:“咳,採花風雅之事,當於夜半三更、香閨夢裡進行。白日宣yín者為我博學之士所不齒,萬不可為,萬不可為。”

  楊真一邊坐電腦前趕作業一邊頭也不抬:“呔!國人不得創新之精髓,盡因爾大好青年而墨守成規之故也!”

  李唯從床上探出半個頭,陰陰一笑:“師弟好情致,不如你我白日創新一次如何?”

  楊真啪的一聲合上電腦竄出門去,探頭來一臉諂媚:“師兄您慾火焚身,這裡還有蔡氏美少年一個伺候著,師弟我容色自慚,只配給您青燈古佛日日誦經一萬遍。啊,您恣意,您恣意,我歸去!我不如歸去!”說罷哧溜一聲,化作一陣輕煙飄走。

  李唯遙遙的在屋裡大笑:“善哉!菜鴿!好春色!……”

  外面太陽曬得皮肉都火辣辣的疼,楊真耷拉著腦袋抱著本子往秦堅家方向走。到樓底下他一手撐在樹幹上緩過一口氣來,一邊秦堅正好下樓,問:“楊真?”

  楊真一回頭,秦堅用兩根手指捏著他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嘖嘖有聲:“熟了。”

  楊真揉揉眼睛疲憊的說:“教授,我交作業給你。”

  秦堅摸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看了一會兒突然一伸手把人打橫抱起來,大步向樓上走。楊真掙扎:“電腦!電腦!”

  秦堅說:“噓,別動,再動把你扔下去。”

  楊真立刻乖乖的抱著寶貝電腦不動了,他們一進家門,秦堅把他往沙發上一摔,若有所思的點頭:“重了,李唯會調養人,回頭為師有重賞。”

  說著點起一支煙來要抽,被楊真一把從嘴邊奪走,橫眉冷對的教育:“您以前是熏肺,現在就是洗牙了,再這麼下去遲早便宜了隔壁醫科大學的標本陳列館!”

  秦堅到嘴的煙飄忽著飛了,唉的嘆了口氣說:“不孝,真不孝。你作業呢?拿來我看。”

  楊真輕車熟路的到廚房去扔了那支煙,然後捲起袖子破了只西瓜,切成一塊一塊的用牙籤插好,放在玻璃大碟子裡捧出來。出來就迎面看到客廳里秦堅兩腿叉的開開的,抱著臂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的盯著他的電腦笑道:“為人不識武藤蘭,看盡A片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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