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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就不曾想過你會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就算你以前騙我,不告訴我你是我爹;就算我真的喜歡上了你,我恢復記憶,但你叫我別離開,因為我離開了你會心痛,我明知道不可以,可還是留了下來。但最後你做了什麼?

  我相信你會知道我根本不會存有害你之心,但是你沒有,你第一句話就是懷疑我!這算什麼?我連性命都可以給你,我為什麼要殺你!但你呢,你說過的那些話哪去了?你承諾過的誓言哪去了?

  青青傷我,那是皮外傷,痛得久了,就會好了。可你傷我,是狠狠砸碎我的心,我的心碎了,怎麼黏也黏不起來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柳長月跨出一步,想碰碰小闕,可小闕卻驚叫著:「不要碰我!我疼、我疼、我會疼!」

  柳長月一顆心也幾乎碎了,他緊握著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想讓小闕太過激動,於是溫和地道:「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甚至要你割我一刀,你都下不了手。問題不在於你,而在於我一直遺忘了一個人,一個我以為不重要,但卻對我懷有深深恨意的人。那個人你也見過,就是當日天痴將你拉上刑堂要處刑時,跳出來擋住天痴救了你的人。」

  柳長月想在這一刻把所有事情解釋清楚,而後讓這孩子隨他回家。離開的日子已經太長太久,久到當今日他趕到歸義縣,見著這孩子的背影時,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第十八章

  柳長月說道:「墨虹將青青押入鐵牢用刑時,鬼子在青青血中探得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物,那種藥物你我都很熟悉,就是「傀儡香」。」

  「怎麼會!」小闕不相信地遮起耳朵。「傀儡香無論怎麼掩蓋都有獨特的香氣,根本不可能做到無色無味。」

  柳長月繼續道:「傀儡香來自浮華宮,既然鬼子最後能將其改制成可永遠控制並存有自我意識的「傀儡屍」,那傀儡香的香味被除,又有何困難?」

  柳長月不等小闕說話便立即又道:「那個人等這個機會應該已經很久了,久到連藏寶圖出世的消息,興許都是他傳與蓬萊鎮,並讓江湖人士知道的。後來你出宮,碰上了我,這給了他機會部署一切。

  當清明閣與天璧山莊所有武林人士動手,他便能得漁翁之利,待那些人死在天璧山莊,消息傳向中原後,中原武林各派便會將矛頭指向清明閣,而後待清明閣元氣大傷,他便能找機會除掉我。但他沒料到,你的挺身而出壞了他全盤計劃。

  記不記得天痴差點掐死你的那時有人以石頭扔中天痴手腕穴道救了你?那是他第一次出現,我卻大意將那當成是你姐姐出的手。

  他那個人,城府極深,極有耐心,等到我和你回到清明閣,他又開始第二次計劃。青青,是他第一個下手的對象。他用青青激你,讓你知道我們是父子關係,而後你跑了出去,被他帶走。隨後你,成了他第二個下手的對象。」

  小闕感覺自己仿佛陷在謎里霧裡,明明聽得見柳長月所說的每一句話,但卻又沒辦法理解。

  柳長月頓了一下,才說:「你不是一直不明白自己在密室時為何會舉匕首殺我?」

  小闕看著柳長月。

  柳長月嘆了一口氣:「他在你身上也下了無色無味的傀儡香,就在你發現我與你真實身分,跑出清明閣的那天晚上。」

  小闕嘴巴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柳長月說道:「我當然相信你不會想要我的命,所以被你一刀差點斷了性命之後,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你演戲,讓你以為我不信任你。之後我又佯裝重傷昏迷,讓天痴把你帶到刑堂,九龍刀一往下斬,便將他引了出來。但這件事太過重要,除了天痴以外,我沒讓任何人知曉,是以之後,才會演變成今日這樣。」

  小闕喃喃地道:「霆叔從小疼我……你們要我的命,他不得不出現……」  小闕的腳有些軟,他終於明白了原來來來去去,自己還是被利用的那個人。所有人都說自己是真心疼他的,可在緊要關頭,誰也不會去記曾經對他說過什麼,曾經他為他們掏心掏肺。

  慢慢地,小闕的心冷了、寒了。

  誓言不誓言都是柳長月隨口說說的話,真的其實是假的,假的則是更假的。

  不值得信、這人不值得信了……

  柳長月見著小闕的神情,知道這些話肯定狠狠傷了小闕的心,但他說:「如果不孤注一擲,把幕後黑手誘出來,那別說日後,我們連眼前的日子都無法安生。」

  柳長月加快了說話的速度,道:「我沒料到青青會恣意行事,對你下重手。再者當日我一醒就去鐵牢探你,但那時是憑著不死藥吊著我一口氣罷,我連你的臉都看不清楚,出門後就昏了。後來青青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價,墨虹御下不嚴,也受了責罰。

  這些日子以來我不停尋你、大江南北派人四處的找,整個人坐立不安,就怕你出了什麼事。幸好邊城探子從你脖子上的鐵葫蘆確認了你的身分,我三天三夜快馬加鞭,這才趕到此處。」

  「小闕,」柳長月道:「之前的事是我不應該,我不應該讓你受那些罪,我不應該讓你以為我不信任你。你是我最貼心的孩子,也是我的一切。

  你得回到我身邊,我不會碰你,不會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不會再讓你受一絲苦,不會再讓你受一點疼。你或許不知道,每當你疼,我比你更疼;每當你苦,我比你更苦。你……和我回去,我們就像之前一樣過日子。你想叫我爹也可以,我不阻止你,從今爾後你想如何便如何,我發誓再也不逼你、再也不騙你……」

  小闕在柳長月想踏步向前時,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你說了那麼多,相信我會信你,可是,你高估我了……」

  柳長月有些不詳之感。

  小闕低頭說道:「你看過透明的薄胚嗎?像浮華宮頂上一眼望出就能見著星星的那種。」他慢慢說道:「小時候娘給了我一個,讓我放金彈丸用的。後來我有一次端著它跑,一不小心摔了跤,把它給打破了。我揪著讓娘再給我一個,娘卻說,這薄胚世間只有一個,而且做的那個老師父也死了。

  我不信我喜歡的東西碎了就回不來,於是就用黏的,慢慢地再把那碗黏回去。但是,當我黏好之後,發覺它不完整了,有些碎片我沒找著,不見了,而且黏起來的碗始終有著被我摔碎時留下的痕跡,蜿蜿蜒蜒地布滿整個碗,再也回不去以前那個樣子。」

  小闕一直沒有抬頭,他怕柳長月了,所以不願見柳長月的臉。

  小闕聲音悲傷地說:「我有好幾次,把自己的心放到你手裡,就像那透明的薄胚碗一樣。每每你都說你會好好捧著,可是轉眼,你卻一次一次的摔,摔得好些碎片都掉了,摔得我幾乎黏不起來。直到後來,我終於把我的心拿回來,可是放在陽光下看我才發覺……原來我的心被摔碎了那麼多次,就算硬把它黏起來,也已是東缺一角,西缺一塊,千瘡百孔了……」

  小闕皺了皺眉頭,哽咽了一下,強忍著淚水繼續說道:「現在我過得很好,衙門裡的人都很照顧我。不用擔心誰欺騙我,不用擔心誰讓我作誘餌,不去想看不見你會傷心,不去想你是真心愛著我,還是只是利用我。我說過,我很笨,所以就別用你的花花腸子來繞了,因為繞來繞去,被打成死結的也只會是我而已……」

  「說來說去,你竟是不信任我?」柳長月的聲音明顯高了起來。

  小闕說:「不是,我曾經很信任你,是你把我的信任隨地丟了,我曾經很愛你,是你把我的心踏碎了。」

  柳長月突然怒道:「我說過,那一切都是為了引雷霆出現。他不死,一切就無法結束。」而後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了,柳長月又放低聲音說道:

  「你忘了,等這些事情了結之後,你要陪我,一起看山看水看風景,踏遍江山萬里的嗎?」

  小闕想起那時候曾經說的那麼快樂,而蘇笛還在車前哭著,身體抖啊抖地,抖得他送蘇笛的紅鈐鐺輕輕地「叮噹叮噹」作響。

  小闕說:「我不要了。」

  他閉上眼睛,眼淚落到了門檻上,而後隨著木頭痕跡緩緩往下滑。

  他嗚咽道:「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柳長月心裡才起了怒氣,但伴隨而至的卻是重重的痛楚。他想著自己讓小闕受了那麼多的苦,他恨自己本來是應該。但小闕並不恨他,只是說不要了,不要他了。這麼輕、這麼淡的言語,竟讓柳長月一時半刻間仿佛用力被掐住了咽喉,完全無法呼吸。

  柳長月慢慢搭上小闕的肩,他試著想讓小闕抬頭再看自己一眼。

  再看一眼就好,也許如此,小闕就能明白自己是真心對待他的。

  無論日後小闕要他如何補償,他都不會有第二句話。

  然而當柳長月想觸碰小闕,小闕卻倉皇地猛往後退。

  柳長月心底痛楚。「就那麼不喜歡被我碰到?」

  然而,就在柳長月又嘗試著想靠近小闕的時候,他伸出手,但在那眨眼瞬間,一圈又一圈的冰蠶絲從小闕身後激she而出,緊緊捆住柳長月的手腕,而且堅韌難斷的銀色絲線將柳長月的手腕勒出血來,絲線甚至緩緩陷入肌膚之下,似乎要將柳長月的手切下來才甘休。

  小闕猛地往後轉去,只見一名有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的美麗女子一身粹白,正站在他身後。而銀色冰蠶絲便是從那女子手腕底下she出,緊緊勒住柳長月。

  小闕嘴唇顫抖了兩下,好不容易才找著聲音,朝女子喊了聲:「……娘。」

  宴浮華臉上那對看似妖媚,卻清冷無情的眼睛直直朝著柳長月看。她開口,聲音婉轉,對著小闕說:「退到後面去。」

  小闕突然想起方才他與柳長月的對話,他緊張地說:「娘,你剛剛都聽見了?」

  「聽見了,」宴浮華突然擺弄銀絲朝著柳長月面門而去:「聽見了這畜生都對你做了什麼!」

  宴浮華朝柳長月怒道:「我就想你找我討小闕是何用意,原來竟如此不恥,看上了我兒子!柳長月,以前的恩恩怨怨我已經不和你計較,但你為何就是不肯放過我們母子倆,你到底要從我這裡掏走多少東西才夠!小闕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你傷他多少,我今日就讓你全都還回來!」

  小闕急急退出鋪天蓋地的細細銀絲逃到後面去。

  柳長月武功已經恢復,甚至因為不死藥的關係內力更加精純雄厚,宴浮華銀絲雖韌,但當成束而來時,柳長月立即將其一把捉住,而後內力綿綿不絕朝宴浮華震去,當下銀絲波動三折,而後宴浮華倒退一步,絲網完全盡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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