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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惟明把他扛到了床上。惟明的床上。

  溫度計的數字變成了三十九點二,惟明看著看著,緊張了起來,「怎樣,還是很難過嗎?我帶你去醫院掛急診好不好?」

  他搖了搖頭,「睡一下就好了。」覺得很疲倦,他也不想再讓惟明送他看醫生,惟明自己的病才剛好轉了些,是需要休息的。生病的人注意力會渙散,要是開著車子跑去撞電線桿,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我先拿退燒藥讓你吃。」惟明顯得有些緊張兮兮的,立即跑到了客廳,拿起桌上的藥包跑回來,開封了卻又想到,「啊,你把東西都吐光了,我先煮點東西讓你墊墊胃好不好?」

  「我不想吃,會吐。」

  「那喝牛奶好不好?」

  「不要。」這種情況,除了白開水以外的食物,一律會讓他的胃再度翻騰。

  最後,他灌了一些水送藥,熱度持續,但惟明一直陪在他身邊。

  夜裡額頭燒得燙,他睡睡醒醒,難過極了。惟明就睡在他身邊。惟明的體溫比常人來得低,到最後,他把額頭抵住惟明的胸膛,化了些熱度。

  惟明的手有些涼,搭在他的背上,電扇轉動的聲音嗡嗡嘈雜,和著惟明平穩的心跳聲;他昏沉沉的腦袋有些混亂,明明痛苦得就像快蒙主恩召般,為什麼,會有種安心的感覺。

  「……小畢……」

  惟明在叫他,但他太累了,不想回應。

  然而,柔軟的唇堵了上來。輕輕的,是像羽毛一般的吻。

  ……惟明,趁人家睡覺的時候偷襲,是不道德的行為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每次都趁著我睡就吻我,還以為沒人知道……

  但是,更不道德的,他原本緊閉的唇居然開啟了。

  這是很不道德很不道德的一件事,他的反應讓惟明驚訝了一下,但下一那,他卻成功地引人犯罪起來。

  是不是生病的時候,就會很沒有安全感;是不是病得以為自己可能快死的時候,就會想攬一個人在自己身邊?

  不然他怎麼會這麼想,抱住惟明;不然他怎麼會這麼想,回應這個吻;不然他怎麼會這麼想,承認……

  有個男人,讓他動心。

  承認……

  這個夜裡,他遇見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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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好象已經亮了很久,他是被自己的打呼聲吵醒的。

  睜開眼,覺得房間的擺設有些奇怪,天花板是藍的,還有白白的小圓點。

  套房的盥洗室里,傳來沖馬桶的水聲,他趕緊閉上眼。浴室里的人走了出來,爬上床,嘆了口氣。

  那聲音感覺是哀怨的,無奈的,然後,拉上被子窩在他身邊,說了句:

  「屁股好痛……」

  他震驚得張大了嘴,差點下巴脫臼。

  屁股好痛?

  屁股為什麼會痛?屁股開花才會痛不是?惟明的屁股為什麼會開花?是誰讓惟明屁股開花?

  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幹嘛在惟明床上?惟明幹嘛睡在他身邊?!為什麼他會一點記憶也沒有?莫非是酒後亂性?

  不對,他昨晚喝酒了嗎?他有買酒回家嗎?

  他昨晚到底幹了些什麼?

  該不會是……幹了惟明吧……

  天啊,惟明幹嘛屁股痛!

  第六章

  夏天,真是個不太好的季節。

  天氣,悶熱;心情,浮躁;電扇,好了幾天又壞掉;廁所的門,還沒修好;保固期過了的洗衣機,頻頻罷工;惟明的眼睛,持續放電;最後,帶著禁忌味道的愛情,在他抗拒無效下:強行降臨。

  其實,有空的時候找人談個戀愛真的是很正常,不必太認真,不會有太多負擔,玩完了就散,現在很多人都是這個樣子,包括他在內。

  只是,當對象變成一個朝夕相處的人,望著他會心悸得好象快爆血管,被他看著會耳根子熱得像燒紅的鐵,這份感覺,就不是和普通人談戀愛那麼簡單了。

  尤其,再加上,雙方都同為男人的時候。

  他一樣是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外頭的天都暗了,被感冒折騰了一天的胃還有點不舒服,惟明在廚房裡盛白粥。

  「吃一點吧!」惟明熱粥端到了他眼前。

  他喝了兩口粥,又繼續看電視。暑假沒事做,只能成天待在家裡。明天到附近找份零工打吧,二十四小時和惟明這麼對著也沒辦法。

  「燒退了嗎?」惟明伸手摸著他的額頭。

  他反she地往後躲,端在手上的熱粥撒了出來。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只覺得現在的氣氛好奇怪。惟明什麼事也沒說,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但他的心裏面就是亂糟糟的,明明就想問昨晚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但一見到惟明的笑容,到口的話就又縮了回去。

  「你幹嘛這麼緊張,我只是想探探你額頭的溫度。」惟明立刻擰了一條毛巾來,拿下他的碗,把他手上殘留的粥清乾淨。

  「你……昨晚……沒事吧……」試探性問話,他說得沒頭沒尾的,但,已經用了很大的勇氣。

  「我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惟明仔細地擦著他的手,還以為他在講感冒發燒的事情。

  他不敢再問,真的不敢。打出娘胎到現在,第一次這麼沒種。更知道,自己這一問,可能下半輩子都脫不了身了。可是,他實在受夠了老做縮頭烏龜,不就是跟個男人發生關係而已,有什麼好不敢承認?

  「那……你的……你的屁股呢……痛得很厲害……是因為……」他咽了下口水,緊張得聲音都發抖,「……是因為!因為我嗎?」

  「哦,沒關係啦,你別放在心上。這種事多試個兩三次就不會了,我也是剛開始有些不習慣而已。」惟明稍微顯得尷尬地走進廚房裡沖洗毛巾,平靜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過於激動的現象。

  然而,被留在客廳的他臉色卻「刷——」地聲整個蒼白。

  果然……果然上了……

  他痛苦得如同遇襲的刺螞蜷成一團。這下子真的踏上不歸路,再也回不了頭了。

  以前很少這麼生病,上回病得快死,好象是國小時候的事情。他那時也是發燒,結果糊裡糊塗的就跟個不知名的姊姊到她家裡面去,她說要照顧他,卻把他衣服扒光光,讓他在她的床上獻出自己的第一次。

  怎麼每次的發燒,都會成就一樁犯罪?

  只不過他這次不是被強,而是強了人家……

  突然電話鈴響,打斷了他沉默在心底不敢出聲的哀號。

  他拿起話筒,「喂,找誰?」

  是酒保打過來的,問他有沒有興趣到Gay Bar打工,而且立刻上班。

  「好啊、好啊!」他想起他的冷氣,想起他的腳踏車,再想起目前尷尬的氣氛,只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別和惟明面對面。掛上電話後,他立即衝進房裡換妥衣服,鑰匙拿著就要出門。

  惟明邊洗毛巾邊念著:「昨天還是我第一次吃麻辣鍋,聽人家說會拉肚子拉到屁股痛,我還以為是那些人胡謅,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嘩啦拉的水聲蓋過了惟明的音量,他急著出門,鑰匙碰撞得喀啦喀啦,沒聽清楚惟明到底在碎碎念些什麼。

  「我出去一下。」關上門,他就跑了。

  「小畢……」

  惟明聽見關門聲回過頭來,叫了他一聲,但他沒有停留。

  「別玩得太晚,早點回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無法應對。由親人跨到愛人的階段,是條鴻溝,是道斷層。以致於目前,他發現自己尚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消化這段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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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凌晨一點多,酒吧里未滿十八歲不得逗留的時段,酒保讓他休息。他這才騎著自己的破爛腳踏車,沿著空曠無人的馬路慢慢回家。

  附近有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他停車買了包煙,走出商店門口的時候,叮叮咚咚的門鈴聲響,裡頭的女店員喊著:「謝謝光臨,請慢走。」聲音很清澈,不高亢,聽起來十分舒服。

  他常常到這家便利超商買東西,晚班,通常是一男一女上大夜,可是,最近那個打工的男生大學畢業回老家了,一整個晚上,就都由現在這個女生看著。

  他在外面抽了幾口煙,捻熄後看到外面征人的廣告,又走了進去。

  那女生看見他便問:「還需要些什麼嗎?」

  她剪著層次分明的長髮,一副做事很利落的樣子,或許她還是學理工的,看起來就是實事求是的人種。

  他目前偏好可以獨立自主,但其它時間會小小撒點嬌的小鳥依人。她不是他所喜歡的那種型,不過感覺很有味道。

  「我不喜歡人家一直盯著我看。」她開口了,講話的神情有些酷。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小心出神了。」

  「還有什麼事嗎?」她手撐著櫃檯,望了望旁邊天花板角落的警報器,「這條街每隔十五分鐘就會有巡邏車經過,我們還裝了警民聯機系統,你想搶劫的話,最好估一下自己的斤兩。」

  「妳不會是忘了我吧,我就住在這附近,時常來買東西的。」他苦笑。

  她仔細瞧了瞧,停頓了兩三秒才揚了下眉,「是你啊!」她想起來了。

  「現在打工的缺還有嗎?」他問。

  「凌晨一點到早上七點,征男性一名,必須吃苦耐勞。現在景氣不好,底薪九千固定,全勤沒有獎金,視工作表現加減薪水。」她念得很順。大多數人在聽見少得可憐的底薪時,就打退堂鼓了。

  「大夜班才這點錢?」九千,好像有些薄。

  「因為經濟不景氣。」

  「全勤也沒有獎金?」

  「因為經濟不景氣。」一樣的答案。

  「勞保健保也沒有?」

  「因為經濟不景氣。」

  「還得吃苦耐勞?」這份工還真苛。

  「因為經濟不景氣。」她回得順口。

  「老闆是不是玩股票被套牢,還是倒人家的會,所以沒錢請第二個人手?」

  「你是不是不想打這份工,不需要的話幹嘛不趁早講,真是浪費我的口水。」

  他考慮了一下決定,「好吧!」吃苦耐勞,這不算什麼。只是聽說最近失業率很高,沒想到連帶薪水也縮水了。下午五點到十二點去酒保那裡端端小菜,送送酒;凌晨一點到七點再到便利商店打工。扣掉洗澡、吃飯、通車的時間,剩下的只能拿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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