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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以為我在敷衍你,我想,就算你是女人也一樣。」惟明的好性格,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惟明是他最重要的人,而且,兔子是不吃窩邊糙的。糙一吃光,他的幸福用盡,那以後誰來煮早餐給他吃,叫他起床上學呢?

  他打了個噴嚏。

  惟明這才從浴缸里起身,「起來吧,當心感冒。」

  惟明是那種,即使自己疼得要死,仍關心著他的人。

  他跟著惟明的步伐,進到惟明的房間。

  惟明丟了條大毛巾給他,嘴裡念著:「回去換套衣服,自己把頭髮擦乾。你的耳朵才剛扎洞,進水容易發炎。」

  「不生氣了?」他問。

  「誰有空生你的氣。以後記住,別再把女人帶回來!」

  「不敢了!」

  今天,差點讓惟明給嚇死。

  只是,惟明的觸碰讓他耳根好熱。

  他轉身出去,將一地濕漉的腳印,留在惟明房裡。

  第三章

  颱風雖過,但仍留有陣雨,他不想跑出去,所以留在家裡。幸好惟明回來時順道租了幾片VCD,他才不至於太無聊。

  他癱在沙發上看電視,惟明在廚房幫他弄晚餐。

  正當他們各自專注著自己的事時,門鈴突然響了。惟明關上爐火走到大廳開門,他回了一下頭,奇怪這樣的天怎麼會有人出門。

  兩個男人闖了進來,他認得其中一個,是Gay Bar的老闆,叫做「酒保」的中年人。

  另一個,怒氣沖沖的,見了惟明就喊:「為什麼你總對我避不見面?兩次約你,兩次你都半途放我鴿子!」

  男人很生氣,惟明則是面有難色。

  「你怎麼把他帶到這裡來?」

  「沒辦法,他說沒找到你,就要放火燒了我的店。你知道那間店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冒這個險。」酒保一臉歉意。

  「方曉畢是哪個傢伙?」男人喊著。

  惟明指著沙發上的他,他揚了下眉,揮手打了聲招呼:「嗨!」

  「他?」男人看了他一眼,望著惟明不可置信地大叫:「就是他?怎麼可能?他又不是Gay!」

  酒保來到他身旁坐下,對這種事真的莫可奈何。

  「他怎麼那麼厲害看得出來我不是Gay?」他把裝魷魚絲的桶子遞給酒保。

  「Gay看Gay,自然會知道那個Gay到底是真Gay還是假Gay!很簡單的,一眼就能判斷。」

  Gay來Gay去,感覺就像繞口令似的。

  「惟明怎麼放他鴿子啊?」

  「還不是為了你!」酒保嚼著魷魚絲,同他一起看VCD,也不管惟明和那個男人的事到底要如何解決,怪只怪惟明待人太好,所以難免會有人會錯意。

  「又干我什麼事了?」他和他們混的圈子不一樣,只限溫柔鄉。

  「那個男的找了惟明兩次,前天一次,在Gay Bar,但是因為你突然跑來,惟明拿了鑰匙就開車送你回家。昨天第二次,同樣地點,那個男人在酒吧鬧得不可開交,我把惟明找去。可是惟明到了那裡話也沒說兩句,一聽見颱風登陸,馬上又趕著回來陪你。」酒保嘆了口氣。

  「那男的喜歡惟明啊?」

  「不是喜歡,而是愛上了。你沒瞧見他那個瘋樣子,如果沒人理他,他可能真的會到我店裡去放火。」

  「太衝動了,對我這個高中生而言,真是個不好的榜樣!」他和酒保兩個人談天,也

  不理會惟明和男人究竟吵些什麼。

  「這部影片很好看,我挺欣賞裡頭那個小男孩,才十二歲,卻想改變這個爛世界。」

  耳邊不時有男人吵鬧聲,害他沒法子專心。

  「啊,這部片子上映時我到戲院看過了,海利喬奧斯蒙演得很不錯,可是片子的最後他卻死掉了。」酒保說。

  「咦,死掉?」他不喜歡看悲劇。

  不知為何,與惟明談話的男人突然發瘋似的跑到沙發旁揪起他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警告你,立刻離開惟明。他是我的人,我總有一天會把他追到手的。」

  他有些無辜,「老兄,沒被人愛過,也看過人家談戀愛吧?愛情是雙向的,你不努力讓惟明愛上你,朝著我喊有屁用啊?」

  男人勒得他脖子很疼,還讓他沒辦法看電視。

  「他心裡都是你這臭小子,哪會有我存在?我也聽過你的事,吃軟飯的傢伙,女人一個換過一個,你配不上惟明這麼好的人!」

  男人針對著他來,聽得他也動怒。吃什麼軟飯?他就算和那些姊姊出去,也從不外食,惟明對他的健康管得很嚴,即便外宿,他都是吃完惟明煮的東西才出門。開玩笑,居然敢這樣說他。

  他握緊了手,一個左勾舉即出,哪知拳頭才剛發至男人面前,男人就被掠倒在地。

  他有些驚愕,以為自己真有那麼厲害,光靠拳風就能把人打趴下。

  但待側首一望,才發現氣呼呼的惟明,帶著驚愕的表情,看著自己的拳頭。

  噢,太陽從西邊爬出來了嗎?

  惟明居然打人!

  「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愛的只有小畢一個,你敢碰他,想死嗎?」

  「彆氣彆氣!」還是初次見惟明這副模樣,他拿了塊板子,在惟明身後漏風降壓。

  「咦?惟明知道你早就知道他喜歡你了嗎?」酒保見他沒啥大反應,就問。

  「昨天才知道的。」他繼續扇風。

  「我不管那麼多,總之我非你不可。」男人朝惟明吼了回去。

  「我對你沒興趣。」惟明老實說。

  「那小子不會愛你的,他喜歡的是女人。而你,水遠不可能變成女人!」

  「這點我老早曉得,無須你來提醒。」

  「酒保,把你朋友帶走吧!惟明心情不好。」昨天晚上的事惟明還記著,心靈受創的人情緒是會大起大落,極不穩定的。

  負傷的男人被酒保拖著走了,他關起大門,惟明低著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

  「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會來這裡鬧事。」

  「別傻了。」他坐到惟明身邊,下意識,仍是與惟明保持了些距離,「看電視吧!」

  惟明回過頭來望著他,那對眼睛裡頭有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色彩。

  他回望了惟明一眼。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有點曖昧,有些僵。

  他知道惟明在想什麼,惟明想從他身上要到一些東西,一些他現在暫時還給不出來的東西。

  「如果我是女人的話,你會愛我嗎?」惟明問。

  「不會!」他倒是很直接的就說出了自己心裡頭的想法。

  「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惟明說這番話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可憐,他心很容易軟的,但,男人哪能說愛就愛呢?

  「如果你是女人,又長得像隔壁班的小寧那麼可愛,說不定我會泡你。可是,現在你是男人,而且,還想上我,所以,我有點難接受。」

  「我……我沒有……」惟明滿臉通紅。

  「沒有?」哼哼,他太了解這個單細胞生物了,想幹什麼,都會寫在臉上。

  「……」惟明沉吟了一陣,又低下頭去,「……有……一點……」

  「所以啦,我們暫時保持現狀不是很好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惟明的窘況,讓他的耳根又再度熱起來。當知道了另一個人喜歡著你自己,而且又是個長得不賴的帥哥,雖然心情有點怪,但還是覺得挺自滿的。

  這代表,他的行情真的不錯。

  但,他還是無法想像自己有朝一日可能會被惟明拖上床,胡亂來的情形。是,男人的尊嚴問題。

  他,只想把人家怎樣,絕對不許,別人把他怎樣。

  惟明的眼神,讓他耳根好熱。

  突然,惟明的手指輕撫住他的耳垂。把他嚇了一跳。涼意傳來,他仿佛聽見熱鐵觸上冰塊的聲音:心臟揪住了。

  「你的耳朵好紅!」

  「沒事。」他搗起雙耳,往沙發後挪了挪。

  「發炎了」惟明說。

  「啥?」

  「可能是昨天進水,發炎了!」

  才想告訴惟明,耳根子那麼熱並不是因為發炎,但是頓了頓,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我去幫你拿清炎藥!」惟明轉身走到房裡去。

  他看著惟明的背影,整個人癱在沙發里。

  他喜歡的人只有兩種,漂亮姊姊,和可愛美眉。

  暫時,並不包括第三種,男人。

  只是如果,凡事都會有例外,惟明,他勉強可以容許是那個例外。

  也許,等到惟明四十歲,還沒找到另外一半,他會考慮負一下責任。

  但,應該還不是現在。

  不然,他會很想念女人的海咪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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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CD快播完的時候,就像酒保說的,小男孩真的死了。

  惟明從房裡拿來了一條黃色小藥膏,把他的耳飾拿下,將藥塗了上去。

  螢幕里黑暗的天,所有人點起了蠟燭。遠處有著車燈,有別家的燈火,在悼念著死去的男孩。

  他在想,他如果有天真的翹掉,會有誰記得他呢!這個世界,人口如此之多,而且每天都在死。人的記憶很淺,新陳代謝後,會把不好的回憶忘掉。

  老哥上天堂的那天,惟明的哥哥哭了一天。惟明的哥是當攝影師的,老哥死後,他把以前為老哥拍的照片全部交給了惟明。

  愛情入殮了,就再也活不過來。

  失去愛情的男人,至今,仍像行屍走肉一樣。

  只有曾經深愛過,才捨不得忘記對方吧!

  「我如果死了,你會怎麼樣?」所以就算時間過再久,惟明一定也會,記得他。

  「沒想過這個問題。」惟明仔細地替他上藥,動作輕得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要死也是我先死,因為我年紀比你大。」惟明反問:「那如果我死了,你會怎樣?」

  「大概跟著你一起吧!」是直覺反應。

  「咦?」惟明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答案,睜大了眼。

  「沒人煮飯給我吃,不用多久就會餓死了。」

  「怯!」惟明搖了搖頭,「原來我對你這麼重要!」

  「是啊!」雙眼盯著電視,他實在不怎麼喜歡看悲劇。親眼看著一個人死在你面前,是很殘忍的一件事。昨天還在的笑容,一下子沒了,剛剛還聽見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想出這種劇情賺人眼淚的,實在有些缺德。

  「小畢!」惟明又是那種憂心的眼神望著他。

  惟明能看得見他突然湧出的哀傷,卻不相信他有足夠能力可以掙脫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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