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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起來。”阿典回過頭來,趕緊將貝貝扶起。他輕輕拍了拍貝貝的額頭,把上頭的灰塵砂礫拍掉。“怎麼這麼大意跌倒,你看,都破皮了。” “去哪裡?”貝貝問著,感覺有點疼痛。

  “去醫院。”阿典吹了吹貝貝傷口附近的砂子,抓緊貝貝的手,又趕緊往前沖。

  “下午三點看阿桓。”貝貝疑惑著…因為時間還沒到。

  “對,現在還沒到三點,可是阿桓醒了,他已經醒了。”阿典說著。

  兩個小時後,他們踏進了醫院的大門,阿典和貝貝搭電梯直奔七樓,然後發現一堆人圍在加護病房門口。

  警察局的局長也來了,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護士和醫生都走了出來,搖著頭,正式宣布急救無效。

  “發生了什麼事?”阿典有種不好的預感。

  楊桃和興晃靠了過來,楊桃說:“迴光返照。他剛剛醒一陣子,和個正常人沒兩樣,同事替他做完筆錄,他說他口渴想喝水,結果水還沒端到他手裡,他突然就倒回床上。”

  楊桃回憶起方才的情形,冷汗不斷冒著。

  “死了”阿典難掩震驚,整個人僵住了。

  “不過他也算是個好人,說一切都是意外,他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樓的。”楊桃接者問: “你們怎麼那麼慢才來,他還有意識的時候,一直問他弟弟在哪裡?”

  “媽的……”阿典咒罵了聲,如果他剛剛硬把貝貝塞進車裡載過來就好了,說不定貝貝能夠見到他哥哥最後一面。

  楊桃說:“我先把他帶進去看他哥。″楊桃對貝貝招手,她說:“過來吧!”

  阿典鬆開了貝貝的手,但貝貝就站在原地。

  貝貝一隻手緊緊地壓著書包,不讓阿典以外的人碰觸到他。

  “我帶他進去行了。”阿典看看楊桃,再看看楊桃身邊的興晃一眼。

  興晃拍了拍阿典的背,傷還沒痊癒的他勉強開口說:“老大正在看洛桓的筆錄,照情形看來我們不會有事。”

  阿典點頭,與貝貝走進了玻璃窗的裡面。他擔心的不是有沒有事的問題,而是失去了至親,貝貝不知道會怎樣。

  病房內,所有的儀器都靜止了,儀表版上原本該有的波動也完全停歇。洛桓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管子、氧氣罩都在方才被護士拔下,他蒼白枯稿的臉,有著灰白的色彩。

  “阿桓,”貝貝見著哥哥,立刻打開書包拿起他的素描本。“你看,畫完了。要買新的。”貝貝整本素描本都畫滿了,他一頁一頁翻著,卻疑惑哥哥怎麼沒有睜開眼睛,說他畫得很好。

  “阿桓?”貝貝搖了搖哥哥,發覺哥哥沒反應後,他轉而回頭看著阿典。

  “你知道什麼是死亡嗎?”阿典問了句。

  “知道。”貝貝了解。

  “阿桓已經死了。”阿典牽起貝貝的手,除了這句話之外,說不出別的。

  貝貝聽著,有三秒鐘的時間,淡褐色的眸子動也不動,盯住阿典瞧。

  阿典胸口幾乎被自已的罪惡感所灌滿,他別開了自己的視線,拉著貝貝的手,想把貝貝帶出加護病房外。“走吧,他不會再醒來了。”

  “你說他醒了。”貝貝問著。

  “他醒了,但又死了。”阿典看著貝貝沒有表情的臉,感到既痛苦又難受。貝貝是那麼地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所以沒人能夠碰觸到貝貝的心了解貝貝的傷痛感受。他摸了摸貝貝的頭髮。

  幾名護士也走了進來,為洛桓蓋上白布,她們正打算將遺體搬運出加護病房,以準備把空床留給有需要的人。

  貝貝由阿典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轉過身去推開護士,不死心地搖晃著哥哥。“阿桓,起來,買簿子了。”他的素描簿畫到了最後一頁,該有人為他買新的素描本,否則他無法繼續畫畫。

  “阿桓,起來。”貝貝不停喊著。

  “你不是了解死亡是什麼嗎?”阿典急忙抱住貝貝,不讓貝貝繼續碰觸已死的洛桓。

  “安靜下來,他已經死了。”

  “沒有、沒有!”貝貝喊著。

  “貝貝,別這樣。” “說謊,你說謊!”貝貝不停叫著、叫著。他的憤怒一下子涌了上來,他感覺阿典騙了他,阿典背叛了他的信任,欺騙了他。

  “他已經死了,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阿典只能緊緊抱住貝貝,以免貝貝過於激烈的動作傷到自己或別人。 加護病房外進來了幾名警察!他們見阿典安撫不了貝貝,便靠了過來一起要將貝貝帶到外頭,好讓護士們能夠順利工作。

  怎知外人靠近貝貝,貝貝便喊叫得更為厲害。

  “放開、放開。”貝貝掙扎著,奮力掙扎著。他要把阿桓叫醒,他不讓阿桓繼續睡下去了。阿桓如果繼續睡,就會像爸爸和媽媽一樣,被裝人一個小小的骨灰瓮,然後變成了灰色的砂子,永遠都沒辦法醒來,永遠都不能和他講話。

  他不要阿桓離開他,阿桓應該永遠留在他身邊的。

  “貝貝!”阿典吼著。

  貝貝扭著,幾個人圍住他讓他害怕而放聲大叫,接著玻璃窗外又靠攏了許多人,每個每個都想把他帶離阿桓。

  “不要、我不要。”貝貝奮力嘶吼著。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如此,要將他從阿桓的身邊帶走。

  一個直拳,貝貝使出全力揍上前面警察的瞼,那個警察大叫了一聲,鮮紅的鼻血開始流。 貝貝又踢又端,跳離了地往後猛撞,把緊緊抱著他不肯放的阿典撞得滿頭包。

  阿典忍著痛對同伴們大吼。“出去,你們都先出去。”

  “你一個人治不了他。”同事緊張地說著。

  “我會有辦法的,全部給我出去。”阿典踹了其中一人幾腳。

  貝貝仍是不停吼叫著,似乎要將所有的力氣用盡般,希望聲音能穿透他的身體,進到阿桓耳內,將睡著不醒的阿桓叫起來。

  “別再叫了,別再叫了!”阿典緊緊地摟著貝貝,無論貝貝如何掙扎如何攻擊他,他都沒有放手。“阿桓已經死了,你再叫他也不會回來了。”

  貝貝張開嘴,朝阿典環繞在他頸子上的手臂狠狠咬下去,他的力道沒有節制,牙齒深深地陷入了阿典肌膚當中,讓血溢了出來。

  阿典擰著眉,痛得就快受不了。但他還是沒有鬆手,在貝貝耳邊說著: “別忘了你還有我,我就在你身邊,我會代替阿桓照顧你的,你不要傷心。”他努力對貝貝說著。

  阿典緊緊靠著貝貝的脖子,吻了一下貝貝的頭髮。“還有我在,你不是一個人。”他放輕了音量,說著。“我會陪著你的。”他的音調輕柔,像哄著小孩般。

  貝貝睜著那雙早已通紅的眼,耳朵里聽不進任何的聲音,他看著臉色蒼白的阿桓,想起爸爸媽媽出車禍死掉時阿桓對死亡的解釋。 阿桓那時哭著對他說:死亡就是一個本來好好的人突然有一天不再和你說話,他的聲音與動作都靜止,笑容也停止,無論你如何呼喊他,他也無法回答。然後,你便會傷心地落下眼淚來。

  貝貝的眼淚自眼眶中落下,無論他如何呼喚阿桓,阿桓也無法回答,因為阿桓死了。

  阿桓死了。

  護士趁著貝貝動也不動之際,悄悄地靠近,迅速將手中裝有鎮定劑的針簡內液體注she進貝貝的手臂之上。

  貝貝因為痛覺而回過神來,他又開始掙扎b

  “噓——噓——沒事了——”阿典抱著貝貝,不讓貝貝有機會傷害到別人。

  護士趁機跑開,溜得老遠。

  “沒事了——”阿典輕輕搖晃著貝貝。

  過了一會兒,鎮定劑開始生效,貝貝的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順,眼皮緩緩地垂下,漸漸也鬆開了牙,不再緊咬著阿典的手臂不放。

  幾分鐘後,貝貝癱倒在阿典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阿典長長吁了日氣,將貝貝抱了起來,穿過外頭包圍的人群,而後請護士幫忙找了間病房,將貝貝放在病床上,並為他蓋上被子。他希望能讓貝貝好好睡上一覺,—覺起來,貝貝的感覺就不會那麼糟。

  貝貝的眉頭揪緊著,阿典伸手輕輕地將它撫平。

  “放心吧,我會顧著你。”阿典承諾。

  當阿典離開貝貝安睡著的房,一群人便圍了上來,把他架到局長身旁。貝貝因為不具危險性了,所以也無人特意過去看顧,就放他一人獨自沉眠著。

  洛桓的屍體移走後,空下來的加護病房成了警察局的臨時機動室。 局長楊一松站在房內接聽著電話,他向對方說著:“情形並沒有你想像的糟,是對方先攻擊的,阿典只是防衛,嗯,沒錯。這些事情我都跟上頭解釋得很清楚了。而且加上後來的筆錄,對方將責任完全攬上身。阿典向來記錄良好,辦案效率又高,這次不是他的錯,所以調查結束後就可以復職了。”

  電話那頭說了句謝謝。

  “應該的,不用跟我道謝。”楊一松才掛上電話,阿典就被推進來了。

  興晃和楊桃隨後也跟進房內,三個人站離他十分遙遠,幾乎是四方形的病房裡一堵牆到另一堵牆的最長距離。

  “離那麼遠幹嘛?我會吃人嗎?”楊一松說話聲音洪亮,有著叫人不寒而慄的威嚴。

  三人相互看了看,最後由阿典帶頭,小小靠近了些。

  “這個案子雖然在洛桓死後正式結案,但是你們的假還是繼續放,這段期間給我老實點別亂來,我不想有外人說我包庇下屬,縱容屬下惹事生非。雖然目前的調查證據都將洛桓的死指向意外,不關你們的事,但身為警察就要做個好榜樣,無論如何,你們還是得對洛桓的家屬負起責任。”楊一松銳利的眼掃了底下三人,而後他的眼光落在阿典身上:“尤其是你,齊懋典。洛桓的弟弟在你那裡,你為什麼一句話也沒有對我說,也沒向我口頭報告?還得要我從別人嘴裡聽見你帶走洛桓那個自閉症弟弟,才知道這件事情。你難道不知道自閉症病患是需要醫療資源協助的嗎?你這麼莽撞行事,如果死者的家屬又因你而有什麼意外,警界形象不就被你破壞光了!還有,你大哥剛剛也打電話過來關心你的情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你幹了什麼好事。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我拜託你以後行事三思而後行,記得謹慎小心,不要亂七八糟像只無頭蒼蠅衝來撞去。”楊一松念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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