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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基了,但朝局不穩,蕭珞忙著穩定大局,暫且沒來接兒子,但他抽空將屬下送過來的密信都看了,清楚素月與凝香的交情,也清楚昭昭有五成可能就是裴景寒的骨肉,裴景寒料到家族危險,才使巧計先送女兒出府。

  沒有凝香,蕭珞會派人暗中殺了昭昭,小孩子,意外摔個跟頭就死了,不會惹人懷疑。

  但是有凝香夫妻,兒子的養父母,蕭珞不想給陸家添堵。

  就當昭昭是野.男人的骨肉吧,左右只是個小丫頭,鬧不出多大風浪。他連裴景寒十幾歲的二弟都沒殺,只發配到了邊關苦寒之地,還會怕昭昭替父報仇?將來找機會塞個人在昭昭身邊,如果素月敢告訴女兒真相挑撥什麼,他再出手。

  ~

  快到晌午,陸成回來了。

  蕭珞讓陸闊回家,他將陸成夫妻叫到東屋,安排心腹侍衛楚刃在外面守著。

  凝香緊張地看向丈夫,這人到底想說什麼?

  陸成遞給妻子一個安撫的眼神,事到臨頭,聽著就是。

  涉及到以前的風流債,蕭珞反倒有些難以啟齒,看看陸成凝香,醞釀了會兒才嘆道:“二位還記不記得,去年咱們初遇,我向你們打聽東林村怎麼走?”

  陸成點點頭,沉默著等他繼續。

  蕭珞咳了咳,也不知怎麼回事,朝堂上面對一眾大臣都坦然自若,卻在這對兒農家夫妻面前心虛。不過想想自己的身份,這個天下都是他的,蕭珞又坦然了,無意流露出皇族與生俱來的高傲威嚴:“我有差事在身,路經泰安,順路來給馮蘅上墳。”

  凝香愣了一會兒,才根據陸成的神色變化明白了,馮蘅是馮姑娘的芳名。

  可……

  不等夫妻追問,蕭珞繼續道:“當年我與馮蘅情投意合,離開前曾承諾會來接她,可惜被事情絆住,來遲了一步。得知她已嫁人,我沒再露面,直到意外藏身這裡,發現阿南與我酷似,才有所懷疑。陸成,當著你妻子的面,你實話告訴我,你與馮蘅可有過夫妻之實?”

  陸成平日風流的桃花眼,此時鷹隼般盯著對面的男人。

  他終於明白蕭珞隱匿在家裡時,為何要阿南陪著了。

  一旦他撇清與馮蘅的關係,這人會立即帶走阿南吧?

  那一瞬,陸成沒有求證對方所說是真是假的念頭,他只想馬上趕他走,不許任何人來搶他的兒子,搶他一手帶大的臭兒子。兒子再不懂事再不把他這個爹爹放在眼裡,那都是他的兒子。

  但如果他說謊,凝香會不會誤會?

  陸成轉向妻子,凝香在他看過來前就憤怒地開了口,第一次毫不怯懦地瞪著蕭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年陸成做錯事壞了阿南娘的清譽,也因此僥倖娶了阿南娘,這事所有村民都知道,你不信去打聽打聽。你說阿南跟你像,我怎麼沒看出來?就因為你們眼睛像嗎?天底下長鳳眼的孩子多了,難道都是你兒子?公子真想談生意,那就跟陸成說,如果你想搶我們陸家的孩子,那我就去告官!”

  她生氣,她害怕,再也不想聽對方說任何話,轉身出屋,快步去了老院。

  “娘,你們跟叔叔說什麼呢?”果兒坐在灶房裡玩呢,看到娘親,跑過來問。

  阿南也走了過來,鳳眼探究地望著娘親。

  凝香居高臨下看著阿南,突然蹲下去,抱著兒子哭了起來。

  為何要這麼像,如果不像,她還可以告訴自己對方是無理取鬧,還可以理直氣壯去爭搶。

  “阿南……”凝香緊緊抱著兒子,好像回到了上輩子得知弟弟落水的那天,心疼到渾身發冷。

  這是她的兒子,她不想他被人領走。

  “娘……”

  果兒第一個哭了起來,從旁邊抱住了娘親,沒有理由,娘親哭了,她就哭。

  阿南懂點事了,他茫然地被娘親抱著,想知道娘親為何哭,但娘親妹妹一起哭,男娃也沒能堅持多久,抱住娘親抹起了眼淚。可把十一歲的阿桃急壞了,“嫂子,你哭什麼啊,我大哥呢?”

  娘仨都哭,她看得也紅了眼圈。

  “阿桃把門關上,走,咱們去屋裡。”凝香強迫自己冷靜,怕哭聲傳過去,落在對方耳里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擦了眼淚,凝香一手牽一個,躲壞人似的進了西屋,將阿南果兒抱到炕上,凝香一起抱住,默默希望陸成能打消對方的猜忌。

  “阿南確實是我的骨肉。”妻子表了態,陸成立即順著編起了瞎話,鄭重又複雜地看著蕭珞,“我喜歡阿南娘,一直怕她看不上我,後來她跟我說了實話,說她被人騙了已經沒了清白,我不介意,她就嫁我。起初我有點不願意,可想想如果不是這樣,她一個富家千金也不會嫁我,就同意了,還欺負她不是清白身子,婚前就……”

  “住口。”蕭珞額頭青筋直跳,冷聲打斷了陸成,背過身喊楚刃。

  “主子。”楚刃風似的趕了進來。

  “你告訴他我是誰。”蕭珞走到西炕頭前,歪坐了上去,抓起果兒的棉花包捏了捏。

  陸成疑惑地盯著楚刃。

  楚刃上前,沉著臉低聲耳語。

  陸成傻眼了,難以置信地看向炕上的男人。

  蕭珞察覺到了,轉過來,鳳眼看著陸成,手狠狠地捏了下棉花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實話,便是我的恩人,我會賞你們陸家上下榮華富貴。你再敢胡言亂語,我也信你,信你碰了我的女人……”

  阿南是他的種,父子倆站在一塊兒,瞎子也能摸出來,不管陸成說什麼,蕭珞都會堅信這個事實,但他想知道陸成到底有沒有碰過馮蘅,儘管他沒有資格介意一個被他辜負了的可憐女人。

  “糙民不敢。”

  陸成不貪戀榮華富貴,但他不敢得罪皇上啊,不敢拿一家上下的命賭。

  怕蕭珞誤會他是怕死才改的口,陸成抬起頭,神情比方才說瞎話時還要誠懇千百倍,“皇上,糙民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馮姑娘,否則果兒娘那個醋罈子不會嫁我,先前我們夫妻合起來欺瞞您,全是因為我們捨不得阿南……”

  提到阿南,陸成突然失聲。

  他的臭兒子,今天過後,肯定更不會將他放在眼裡了吧?

  他只是個種地的,人家親爹,是皇上。?

  ☆、第 202 章

  ?  陸成從新房出來,去了老院。

  跨進妹妹的房間,就見妹妹與妻子娘仨眼圈都紅紅的,顯然哭過。

  “爹爹,娘哭了。”果兒指指娘親,小聲地告訴爹爹。

  凝香緊張地看著陸成。

  陸成心裡也不好受,可能比妻子還難受,阿南兩歲了妻子才喜歡上阿南,他可是從阿南出生就開始手把手照顧臭小子的,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

  陸成不敢再回憶,怕自己也掉淚。

  “爹爹惹娘親生氣了,你們倆先跟姑姑玩,爹爹帶娘親去東屋,給你娘賠罪。”陸成摸摸女兒腦袋,再摸摸兒子,一手摟著一個哄道。

  “爹爹為啥氣娘親?”果兒不高興地問,櫻桃似的小嘴撅了起來。

  阿南直接躲開了爹爹的大手。

  陸成手裡空落落的,緊握成拳,才控制住沒把兒子抓回來。

  “娘想要玉鐲子,你爹爹不給我買。”凝香替丈夫解圍道,知道陸成要對她說什麼。

  果兒弄清楚了緣由,瞪著爹爹道:“爹爹給娘買!”

  陸成失笑,捏了捏女兒的小胖手,“給,你娘,姑姑,果兒,都給你們買。”

  果兒滿意地笑了。

  “阿南陪妹妹玩。”陸成站直身子,囑咐兒子道。

  阿南點點頭,黑白分明的清澈鳳眼望著爹爹娘親,不是很相信爹爹的話。爹爹每次掙錢都交給娘親,他都看見了,娘親也有玉鐲子,怎麼還會要玉鐲子?

  阿南總覺得爹爹娘親在撒謊,可他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是不是那個壞人欺負娘親了?

  鳳眼裡閃過不符合年紀的陰冷,阿南低頭,呼吸難以察覺地重了,小小的胸膛高高起伏。他不喜歡那個壞人,都是他來了,娘親才哭的。

  “哥哥,你壓我裙子了。”果兒想要站起來,發現裙角被哥哥坐在了屁.股下,伸出小手推他。

  阿南看看妹妹頭頂用紅緞子扎著的沖天小鞭,沒那麼生氣了,往旁邊挪了挪。果兒得了自由,扶著哥哥站了起來,顛顛跑到炕裡頭,小小的身子靠著窗台,笑著叫哥哥過來玩。

  東屋,凝香著急地攥住陸成的手,“你們怎麼說的?”

  陸成還沒回答,就見妻子美麗的杏眼裡湧上了淚水,他心如刀絞,可他沒有辦法。

  對方來頭太大,他們根本沒有能力阻攔他帶走阿南。

  “香兒,他就是二皇子,當今聖上,他說,阿南是他目前唯一的皇子。”陸成緊緊抱住妻子,艱難地說出事實。

  凝香僵在了丈夫懷裡。

  對方是皇上啊,她的阿南是皇子,皇上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孩子流落民間?

  也就是說,今天過後,她再也見不到阿南了?

  眼淚止不住地往外落,凝香咬著唇,哭得發抽,漸漸的那股疼迅速從心口蔓延到了肚子。凝香渾身無力,難受地捂住肚子,極度的不舍里又冒出恐懼,“陸成,我,我難受,你快去請郎中……”

  艱難地說完最後兩個字,凝香昏了過去。

  陸成慌了,一邊抱起妻子往炕上放一邊朝西屋吼,“阿桃快去二叔家,就說你嫂子肚子疼,讓二叔二嬸去請郎中!”

  阿桃第一次聽哥哥如此憤怒焦急地命令她做事,嚇得飛快跳下炕,鞋子沒穿好就往後院跑,“二嬸,二嬸,我嫂子肚子疼!”

  隨著這聲女娃尖叫,陸家附近都躁動了起來。

  潘氏讓兒子去請郎中,她匆匆來看侄媳婦,幾乎與素月一塊兒衝進的老房東屋,進去就見凝香臉色蒼白地躺在炕頭,阿南果兒站在地上嗚嗚哭,陸成紅著臉站在炕沿前,額頭青筋暴起,雙拳緊握,臉紅,那是憤怒到極點卻必須壓抑的結果。

  柜子旁邊,站著今日新來的客人,此時愁眉緊鎖。

  “好好的,香兒怎麼昏了?”潘氏彎腰,摸摸侄媳婦額頭,心疼得不行,小聲問陸成。

  陸成嘴唇顫抖,卻不敢開口,怕一開口說出大不敬的話,得罪了來跟他們搶兒子的皇上。

  潘氏料到其中有隱情,眼看昭昭也哭了,三個孩子比誰聲音大似的齊聲哭,潘氏心裡酸溜溜的,轉身對素月道:“你帶他們去西屋吧,一會兒郎中來了,吵吵鬧鬧的耽誤他看診。”

  素月擔心凝香,怕死了,可她留在這裡卻是幫不了什麼,走到孩子們身邊,左手牽果兒右手牽昭昭,看著阿南道:“阿南果兒別哭了,娘親睡覺呢,你們哭娘親就睡不好,走,先跟姨去外面洗洗臉,聽話啊。”

  果兒昭昭好糊弄,人又小,沒怎麼抗拒,素月走兩步,她們就跟著走兩步。

  “阿南?”發現阿南沒跟上來,素月扭頭,輕輕地喚道。

  阿南沒看她,淚眼模糊地望著炕頭躺著的娘親,忽然小牛犢子似的朝蕭珞撞去,撲到蕭珞身上狠狠地打他:“你走!你走!我不要你來我們家!”

  六歲的男娃,有了力氣,拳頭連續不停地砸在蕭珞腿上腰上,也挺疼的。

  陸成想要扭頭看,脖子轉到一半,又轉了回來,就當沒聽到,否則聽到了卻不勸,皇上生氣了怎麼辦?至於阿南,陸成不信蕭珞會打他唯一的兒子。

  他不勸,潘氏急著跑過來,將阿南往旁邊抱,“阿南聽話,不許打人!”

  阿南手臂被二奶奶抱住了,他就拿腳踢蕭珞,身子被抱遠腳也夠不著了,阿南就狠狠瞪著蕭珞,眼裡狠勁兒,好像與蕭珞有不共戴天之仇。

  蕭珞沒料到會這樣,他也不希望凝香出事。

  在他的預料里,陸成夫妻會因為從天而降的大富貴欣喜若狂,畢竟他們是皇子的養母,這種造化百年難遇,卻沒想到這對兒夫妻會如此捨不得阿南,凝香還驚動了胎氣。

  最讓蕭珞吃驚的,是阿南恨他的眼神。

  蕭珞一刻都不能再承受,大步離去,他得冷靜冷靜,他得重新想一個兩全的法子。

  他走了,阿南掙開潘氏,跟著追了出去。蕭珞本想站在院子裡冷靜的,一看兒子不攆他出門不罷休的咬牙切齒的樣子,震驚之餘突然有點想笑。這小子,小小年紀就知道護家了,不愧是他們皇家的種!

  存心討好兒子,蕭珞識趣地跨出了陸家大門口。

  阿南也跟到了大門口,見壞人上了馬車卻遲遲沒動,阿南又大叫了一聲:“你走!”

  蕭珞這時才知道兒子出來了,探頭一看,對上男娃憤怒的小臉。蕭珞無奈,因為剛剛打發楚刃派留在村外的暗衛去城裡請郎中以防萬一,現在身邊沒人,他只得親自當回車夫,趕著馬車走了。走幾步回頭看看,阿南小松樹似的定在陸家門口,鐵了心要看他真正離開。

  蕭珞苦笑,加快速度拐了彎。

  他離開不久,鎮上的宋郎中來了,在一屋大大小小眾人的緊張注視下給剛剛醒過來的凝香把脈,事畢鬆開手,勸陸成等人道:“你們別急,阿南娘確實動了胎氣,幸虧她底子好,一次兩次沒有大礙,我開幅安胎方子,喝三頓藥就沒事了,只是切不可再大喜大悲的,安心靜養比吃藥還管用。”

  大人們都鬆了口氣。

  陸成更是出了一身冷汗,後怕地看著神情憔悴的妻子。

  都說孩子是娘親身上掉下的肉,凝香一直把阿南當親生的,現在有人要搶她的孩子,她能不急?

  都怪他,當初就該將蕭珞交給……

  太過憤怒,忍不住冒出了傻念頭,陸成心裡清楚,真的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幫蕭珞,畢竟他與裴景寒有罅隙,而蕭珞是阿南的親生父親。他與妻子捨不得阿南,可是對阿南而言,放他去京城當皇子,才是真正替孩子著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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