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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說了,咱們都是老主顧,今年雹災你們也不容易,這次就湊個整數,算一百兩。”魯管事豪慡地給了陸成一張百兩銀票。
眾人欣喜不已,陸成高興歸高興,沒忘了將早就準備好的五兩銀子悄悄送到這位大管事手裡,低聲道:“魯管事一路過來辛苦了,這點錢您回去路上喝茶用。唉,今年收成不好,家裡買園子還欠了幾百兩的債,明年再給您一份大的,請您喝幾碗好茶。”
雖然是焦家買果子,但他們這些果農最得討好的是負責進貨的魯管事,哄得他高興了,回頭美言幾句,明年生意就好做,一旦得罪了他,回頭去主子面前詆毀自家的果子,焦家不買了,他們就得聯繫新的買家。
種果子的不多,收果子的更少,陸成必須保住這些人脈。
魯管事假裝推諉了番,兩次後就收下了,拍拍陸成肩膀贊道:“你小子有本事啊,我早就看出你不是池中物了,好好干,明天賣他個四五百兩,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去迎仙居喝酒!”
“一定一定,借您吉言了。”陸成笑容滿面地道。
魯管事急著回去,客套一番就領著車隊走了。
陸成領著兩家子親人站在園外目送他,直到看不見了,才重新進了園子。
棚子前還留了兩筐果子。
“大家摘了半天,都累了,吃兩個果子解解渴吧。”陸成摸摸阿木腦袋,讓他挨個發果子,然後抬起另一筐道:“你們先歇著,我去吳家走一趟,回來咱們就走。”
陸仲安道:“去吧,好好謝謝吳老爺。”
陸成頷首,與媳婦對視一眼,大步離去。
“娘,我這個紅!”阿南挑了一個紅果子,跑到娘親跟前要孝敬娘親。
“阿南吃吧,娘昨天吃了好幾個了。”凝香拿出帕子幫小傢伙擦了擦,再還給他。
既然娘親吃過了,阿南嘿嘿一笑,捧著果子用力咬了一口,咬的太大,吃的時候嘴巴都合不上了。凝香被孩子可愛的模樣逗笑了,只是目光無意掃過阿南剛剛咬的地方,笑容頓時僵住。
因為那淡黃似白的果肉中間,豁然有個蟲子洞,凝香甚至看到了一半蟲子……
“阿南快吐了。”凝香連忙搶過果子,讓阿南低頭,哭笑不得。
小傢伙運氣咋這麼“好”呢。
於是接下來阿南挑果子時,多長了個心眼,一定要轉圈看完,確定沒有蟲子洞才會咬。
過了兩刻鐘左右,陸成從吳家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再過三天,吳明舉一行人便會趕回泰安府。
也就是說,離家快半年的陸言終於要回家了。
“二叔要回來了,阿南想不想二叔?”
驢車上,凝香低頭問阿南。
阿南記得二叔呢,對著三叔陸定點點頭。
“那阿南往後讓二叔抱著睡覺吧?”李氏逗他道。
阿南搖頭,腦袋一歪,就在眾人以為他會看凝香時,小傢伙指著阿木脆脆道:“我跟舅舅睡!”
現在除了娘親,阿南最喜歡的就是舅舅了!
阿木白白淨淨的小臉蛋卻是一垮,想到了昨晚外甥放的那個屁。
自從那晚姐姐讓阿南放屁崩他後,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只要阿南想放屁,肯定會往他身邊跑,以成功崩到他為樂,害得阿木都不敢跟外甥玩了,因為他無法確定外甥跑過來是單純地想找他,還是……
阿木第一次控訴地看向了姐姐。
凝香接收到了弟弟的抱怨,可她沒辦法啊,訓了阿南兩次,阿南當著她的面答應的好好的,回頭又去欺負舅舅,偏偏這種事情吧,凝香想冷著臉嚇唬阿南都辦不到,一提起就想笑,阿南也是看透了她不是真的生氣,才會公然忤逆娘親。
或許等阿南弄清楚放屁是件羞人的事了,就會收斂吧??
☆、第 163 章
? 陸成與凝香商量後,將賣果子掙的一百兩先還給了許氏。
算上秋收賣的莊稼,現在家裡有七八兩的余錢,夠一家人過個好年了。許氏勸小兩口不用著急還,陸成與凝香都是身上有債就渾身不自在的性子,反正家裡不急用,債就能少一點是一點。許氏拗不過兩口子,只好先收了這一百兩。
八月十三,陸成去留仙鎮接兄弟去了。
凝香隨潘氏去鎮上買菜,明天家裡請客,既是中秋宴請,也算是為陸言接風。
雞不用買,凝香讓陸成從自家抓了兩隻回來,然後從肉鋪買了豬肉排骨豬蹄,買了四條魚,買點豆腐豆皮香菇芹菜,算上家裡自種的,擺上八碟好菜沒問題。男人們愛喝酒,又買了一壇高粱酒,滿滿當當地回了家。
家裡有喜事,孩子們最高興了,阿南追著三叔讓三叔快點殺條大魚,他要踩魚鰾玩。
四條魚今天吃一條,明天吃兩條,中秋再吃一條,全都放在一個桶里。陸定撈出一條,領著倆孩子去一棵櫻桃樹下收拾了,阿木阿南一高一矮地蹲在旁邊,看得聚精會神。男娃們愛看殺生,阿桃不喜歡,懂事地幫嫂子嬸母剝蒜。
凝香站在菜板前切肉,潘氏淘米蒸米飯。
一切準備妥當,就等陸言回來再炒菜就行了。
潘氏洗洗手要回家做飯去,凝香叫上小姑子一起攔著嬸母,非要潘氏一家晌午在這邊吃。潘氏笑道:“明天再來吧,今天你們一家子先好好熱鬧熱鬧,二嬸住得這麼近,香兒客氣啥。行了,我那邊還有兩件衣裳沒洗呢,剩下的你自己忙活吧。”
侄媳婦有孕在身,她幫忙干點彎腰費力氣的活兒,剩下炒菜有陸定或阿桃幫忙,侄媳婦在旁邊指揮就行了,不累。
凝香姑嫂倆把後院門堵住了,潘氏索性從前院繞了一圈,打定主意明天再來吃席。
凝香站在灶房,看著嬸母家裡煙筒沒一會兒就冒出了煙,無奈地搖搖頭。
“二哥!”
前院阿桃突然大叫了一聲,凝香心頭一跳,回頭見自家這邊大門口沒人,猜到哥倆從老院那邊進來的,趕緊朝前院走去。出了南門,就見陸言已經將阿桃抱了起來,掐著腋窩轉了好幾圈,阿桃白色的裙擺飛起來,像朵白里透粉的打碗花,笑聲如鈴。
“二叔抱我!”
阿南羨慕極了,也想被二叔轉圈玩,顛顛地朝陸言跑去。
陸言放下還在笑的妹妹,因為侄子沒穿裙子,人也小,他沒有轉圈,一手一個,將阿南阿木都抱了起來,一抬頭看到嫂子不知何時出來了,正往這邊走,陸言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大聲喊嫂子。
十八歲的少年郎,離家幾個月,個頭明顯長高了,只比陸成矮一拳頭左右,肩膀結實了不少,臉倒更白淨了,原本瞧著就機靈,現在眼裡機靈少了,如光華內斂,沉穩幹練,頗有幾分陸季安的儒雅雋秀。
換句話說,幾月不見,陸言從一個聰明的鄉下少年,變成城裡人了。
“二弟長個子了。”凝香笑著夸道,“什麼時候到的?路上辛苦了吧,快放他們倆下來。”
“昨天就到了,在城裡住了一晚,已經看過三叔三嬸他們了。”陸言將耗體力的阿木放了下去,摸摸男娃腦袋,然後沒捨得放開侄子,抱著阿南同嫂子說話,時不時就瞅瞅阿南,親兩口。
凝香讓他先回老院休息,她去做飯了。
陸言帶了禮物回來,領三個孩子去發禮物,陸定想幫嫂子燒火去,陸成沒用,他自己幫媳婦。
“三爺說了,讓二弟過完中秋就去城裡,鋪子要開張了,忙。”陸成一邊燒火一邊同妻子說話。
“那二弟住在哪兒?”凝香翻翻鍋里,好奇地問。
“鋪子後面有房間,二弟先住鋪子裡,攢夠銀子再買處宅子住。”陸成頗為自豪地道,笑著看媳婦:“二弟這次去江南幫了三爺大忙,好像有個茶商看三爺是新手,想坑三爺,叫二弟發現了端倪,否則肯定要虧大了。本來大掌柜才有鋪子分紅,二弟立了功,今年就能拿分紅,而且三爺說了,今年先讓他跟著老掌柜熟悉如何管鋪子,學得快明年就提上去。”
如此信任二弟,可見自家二弟真的有本事。
陸言有出息,凝香身為嫂子也高興,比過年還高興,“那二掌柜月錢多少?”
“現在是二兩,大掌柜的還不知道,我估計至少五兩吧?”陸成保守地道。
凝香立即在心裡打起了小算盤,末了道:“城裡靠邊上的話,二百兩能買處不錯的宅子了,如果二弟到了你這歲數再娶媳婦,自己都能攢夠錢,他提前有了心上人,咱們果園又風調雨順,那咱們幫二弟出點。他在城裡做事,住在城裡方便,你之前不也說二弟看不上鄉下姑娘嗎,正好娶個城裡媳婦。”
陸言模樣好,又有了好差事,絕不愁好親事。
她是好嫂子,一心惦記著二弟,陸成看看她,笑道:“那你想不想去城裡住?”
凝香不假思索地搖頭,看著鍋里滋滋作響的炒菜道:“我喜歡村里,有錢也不去城裡。”說完想到什麼,斜了陸成一眼,“陸老爺想去自己去吧,再納兩房美妾,讓別人羨慕羨慕。”
“再說一句?”陸成舉起燒火棍,假裝要打她這個醋罈子。
凝香哼了聲,轉身去拿盤子。
等陸言從潘氏那邊回來,飯菜都燒好了,阿南大概是收到了滿意的禮物,搬著小板凳放到了二叔旁邊,要挨著二叔吃飯。
村里人吃飯沒有不許說話的規矩,陸成問陸言,“下午去鎮上看看姑母他們?”
陸言隨意地嗯了聲。
跟表妹的誤會解除了,陸言對去周家不再像從前那樣反感,況且現在心裡有了小算盤,不說刻意巴結,他也得先將與姑父姑母的關係恢復到普通親戚的地步。
飯後歇過晌,陸言趕著驢車去了鎮上,十八歲的少年郎,不用兄長陪著。
周天佑夫妻都在家,一起接待了這個侄子,身為長輩,當然問了不少南下的事。周天佑對鄉下種地沒有什麼可指點晚輩的,如何做生意積攢了不少經驗,客客氣氣地提點了侄子一番。他跟侄子們不親,但舉手之勞,他這個姑父也不吝賜教。
陸氏在旁邊笑盈盈聽兩個男人說話。以前侄子厭煩她,對丈夫也很是冷淡,如今侄子出門一趟懂事了不少,丈夫沒有計較侄子曾經的不懂事,她很是滿意。
“娘,我想跟二表哥一起回去,在表哥家裡住一晚。”周玉插嘴道,“明天再隨你們回來。”
陸氏當然不反對,只囑咐女兒聽話,別給表哥表嫂惹麻煩。
母女倆說好了,周天佑見女兒笑得那麼高興,也沒有阻攔。畢竟是親戚,女兒又好熱鬧,村里雖然條件不好,但是人多,表哥表妹們一大堆,湊到一塊兒有說有笑的,哪像在家裡,只能跟小丫鬟們玩。
得了父母允許,周玉收拾好包袱,坐上驢車跟陸言一起出了鎮子。
她想二表哥了,主動湊到了陸言身後,靠著車板不停地打聽路上趣聞。陸言側坐著,扭頭看她十分方便,見小姑娘好像沒什麼變化,還是孩子一樣,想他卻也只是表哥表妹的那種想,不免有點失望。
“送你的。”驢車過了石橋,陸言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匣子,半尺來長,巴掌寬窄。
周玉眼睛立即笑成了月亮,一把搶了過來,“我就知道肯定有我的禮物。”
盒子到了手裡,急切地打開,就見看似普通的木匣子裡鋪著淺粉色的綢緞,中間擺著一根蝴蝶簪子。簪身是銀制的,很是尋常,簪頭的蝴蝶卻讓周玉眼前一亮,金色的蝴蝶身子,中間鑲嵌一枚橢圓的紅玉為身,耀眼奪目,而且那蝴蝶翅膀薄如蟬翼,竟然隨著驢車的顛簸而輕輕顫動,漂亮極了。
周玉忍不住摸了摸。
“喜歡嗎?”陸言定定地看著她流露出喜悅的眼睛,聲音有些低沉。
周玉笑著點頭,抬眼問他,“這簪子很貴吧?二表哥花了多少錢?”
“那個不用你管,你喜歡就好。”陸言朝小姑娘露出一個寵溺的笑。
他膚色白皙,眉目如畫,桃花眼裡的溫柔看得周玉心跳莫名加快了。
她低頭看手裡的簪子。
越是嫌貧愛富的,越能看出來這簪子價值不菲,陸言送她幾兩銀子的禮物,周玉都不會多想,但這簪子,絕非幾兩銀子能買下來。
“二表哥送表妹們的也是這樣的好東西?那你肯定賺大錢了。”周玉抬起頭,佯裝天真地問道。
陸言盯著她眼睛,笑了下,偏頭看向前面,“不是,我本來也沒想送你這樣的好東西,那天陪三爺去給吳家姑娘買禮物,無意看到這根簪子,記起你說想要一對兒彩色的翅膀,我就買了。沒辦法,誰讓我就你這一個表妹,還是大戶人家的表妹?我怕送的寒酸了,你不喜歡,就當先前欺負你的賠罪禮物吧。你自己偷偷摸摸地戴,別讓阿桃她們幾個瞧見,我可沒錢哄她們了。”
周玉疑惑,盯著陸言俊美的側臉看了會兒,記起來了。
春天去果園賞花,阿南說爹爹會給他買翅膀,她開玩笑讓大表哥也給她買一對兒,要彩色的……
二表哥竟然記在了心裡?
周玉忽然不知該說什麼,無意識地轉轉手裡的簪子,總覺得哪裡好像不一樣了。
“怎麼不說話了?”短暫的沉默後,陸言回頭看她,手裡緊張地攥了攥鞭子。
她能猜到他的心意嗎?
陸言暗暗觀察後面的小姑娘,卻在小姑娘看過來時收斂了所有表哥不該有的柔情。
周玉在鎮上長大,最擅察言觀色,見表哥坦坦蕩蕩的,她俏皮一笑,收好簪子道:“看在二表哥夠誠心的份上,我原諒你了,不過以後你再敢欺負我,我就戴這根簪子去表妹們跟前晃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