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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在外面玩,我們大人有話說。”陸氏臉色不好,吩咐女兒在外面哄孩子,不許他們進屋。

  周玉悄悄朝凝香眨了下眼睛,頗有點讓她好自為之的意思。

  凝香想不到自己犯了什麼錯啊,帶著一肚子疑惑請陸氏進了屋。

  “聽說你們把果園買下來了?”一進屋,陸氏熟稔地坐在炕上,盯著侄媳婦問道。

  凝香不由地在心裡嘀咕,莫非姑母不贊同?

  有了這個念頭,凝香就會說話了,笑道:“是啊,園子剛遭了災,這會兒買比平時便宜……”

  她想解釋陸成買果園的主意沒錯,但陸氏想問的並不是這個,直接打斷道:“花了多少錢?”

  她氣勢凌人,凝香莫名心虛,放低聲音說了數目。

  陸氏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都是跟你三嬸借的?”

  凝香忽然就懂了,陸氏是在生氣他們沒有去找她借錢,覺得陸成與許氏更親了。

  凝香聰明地撒了個小謊,仿佛依然沒猜到長輩生氣的緣由,像是普通閒聊那般道:“嗯,那天吳老爺跟陸成商量好價錢,讓陸成去城裡走一趟辦差事,陸成順便就去了我三嬸家。我們家裡有五十兩,陸成本想跟三嬸家借點,回來再找您借點,三家湊一湊,但回家路上聽說馮年也想搶果園,陸成怕來回來去湊錢耽誤事,就都從我三嬸那裡借了,搶在馮年前面去吳家換了地契。姑母,你說馮年為何老跟咱們家過不去啊?明明是他們先跟這邊斷絕關係的。”

  黛眉皺了起來,滿臉疑惑。

  許是近墨者黑,跟陸成相處了這麼久,凝香糊弄人的本事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加上她平時溫溫柔柔的非常懂事,陸氏果然沒有懷疑。既然侄子並非忘了她這個姑母,而是防著馮年才一口氣從嫂子那裡借了三百兩,陸氏胸口不堵了,跟侄媳婦罵起馮家的種種不堪來。

  姑嫂倆相處和睦,晌午一起做了飯吃。

  “表嫂,我娘過來路上都快氣炸肺了,您怎麼哄好她的?”回家之前,周玉抓空同凝香低語道。

  凝香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疑惑道:“姑母為何生氣?”

  表嫂傻乎乎的,周玉剛要提醒,心中一動,無奈道:“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回家她問母親去。

  十三歲的小姑娘竟然老氣橫秋地嫌棄自己,凝香失笑,揉揉表妹腦袋,目送娘倆上了車。

  第二天陸定又去換了陸成回來,凝香一邊幫他擦身子一邊笑著學這事給他聽。夏天天熱,陸成只要回家都會亮著胸膛,看得多了,凝香早沒了最初的羞澀,只要他別直勾勾地盯著她,也不使壞將褲子也脫了,凝香便能神色自如地幫他。

  “香兒真聰明,否則姑母不會說你,肯定還得找我罵一頓。”想到姑母的脾氣,陸成真有種躲過一劫的慶幸感,低頭狠狠親了媳婦一口。

  凝香先前沒有琢磨陸成的舉動,現在忍不住問道:“那你,怎麼沒想到跟姑母借錢?”

  周家家境確實不如許家,但應該也有幾百兩的積蓄,兩家挨得近,陸成應該與陸氏更親才對,更何況陸成與陸氏幾乎是姐弟的情分,許氏半路嫁過來的,離得還那麼遠。

  兩個長輩凝香都敬重,她就是好奇陸成的心思。

  陸成看看溫柔賢惠的妻子,沒有隱瞞,摸摸她頭髮嘆道:“三嬸那邊,銀子是許家攢下來的,雖然現在由三叔打理棋社,鋪子卻是三嬸的,三嬸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借我銀子,三叔肯定沒有意見。姑母那邊,錢是姑父掙的,幾十幾兩姑母隨便花,多了,她能不跟姑父商量嗎?姑父願意當然好,萬一……”

  萬一不願意,兩口子多半會鬧彆扭,陸成不想給姑母添麻煩。

  凝香懂了,幫他擦擦胸口,輕聲商量起明天上墳的事。

  不怪陸成有這樣的顧慮,凝香同周天佑也見過幾次面了,而人與人之間的親疏很容易看出來。許氏是城裡姑娘,但來到陸家就跟回家似的,幫忙做飯幫忙收拾飯桌,換身衣裳與農家媳婦差不多。周天佑是男人,用不著他做什麼事情,但他坐在那裡很少說話,總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是天生不擅長與人打交道,還是打心眼裡不想融入這個家?

  陸成看得出來,凝香也看得出來。

  ~

  第二天陸成趕著驢車早早出發了,先去自家的墳地。

  他的祖父祖母、父母葬在一塊兒,馮姑娘的墳墓也在這邊,但是稍微離得有點遠。

  凝香見陸成給公爹婆母磕頭時還算平靜,往馮姑娘墳頭走時忍不住低聲問他,“為何隔開了?”

  一家人都是就近葬的,陸成將馮姑娘墳墓弄得那麼遠,阿南長大了多想怎麼辦。

  “馮姑娘臨走前交代的,說以後可能會遷墳,別擾了父親他們。”

  七月了,山上清風習習,陸成的聲音平靜而悠遠。

  凝香心裡有點難受。

  遷墳,誰會替馮姑娘遷墳?如果阿南生父始終不出現,阿南就永遠不會知道身份真相,自然沒有人會給馮姑娘遷墳,也就是說,馮姑娘死前還在盼望那個男人有一日會回來找她,給她該有的名分。

  可是那人會來嗎?他又為何一去沒有音信?

  沒人知道這個答案。

  小小的土包就是一個墳頭,周圍長了一些雜糙,陸成彎腰拔糙,再用鐵鍬鏟些土往墳上補。

  墳前豎著一塊兒簡單的墓牌,上面寫的是陸成之妻馮氏。

  凝香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念頭,她讓阿南跪下,她半跪在一側指著墳墓教他,“阿南,這就是你另一個娘親的墳,娘親也是跟祖父祖母他們那樣,先埋在這裡,再去了天上,你快給娘親磕頭,娘親在天上看得見咱們呢。”

  阿南還不懂得這樣複雜的悲傷,在他眼裡,跟爹娘來山上是很好玩的事。剛剛給祖父祖母磕過頭了,小傢伙很熟練地又跪了下去,有模有樣地磕了三個頭。

  “阿南喊娘。”凝香忍著眼淚,指著墓牌教他。

  阿南乖乖地喊娘,聲音清脆好聽。

  一陣風迎面吹來,墳頭有細沙滾落,仿佛在回應男娃稚嫩的童音。

  陸家的親人祭拜過了,夫妻倆領著孩子去了徐家,與徐守梁一家人再去拜祭凝香的父母。

  陸成跪拜父母時沒哭,凝香沒忍住,在二老墳前哭得一塌糊塗,腦海里是小時候被父母疼愛的一幕幕。她一哭,阿木阿南跟著哭了,一邊一個靠在她身上,最後還是李氏擔心凝香肚子裡的孩子,及時將人勸住了。

  黃昏時分回到家,凝香眼圈紅紅的,情緒依然低落。

  “明天我帶你們去果園逛逛?”孩子們在外面玩,陸成摟住妻子,想方設法讓她開心起來,“我看了下,一棵果樹上差不多還剩十來個,秋天摘了多少能賣點。”

  “那你還給我摘?”果子不多,凝香立即捨不得吃了,小聲嘀咕道。

  “我媳婦閨女愛吃,就是不賣錢我也得先顧著你們娘倆。”陸成親親她額頭,柔聲哄道,“要不明天你幫我找找,哪棵果樹上果子多點,我就去那棵上面給你摘。”

  凝香輕輕捶了他一下,掃墓的悲傷淡了下去。

  次日一家人去了果園,晌午嚴敬做東,請他們去迎仙居吃席。

  進了酒樓,就聽裡面有人高聲道:“胡人又犯境了,聽說西北那邊連吃敗仗,皇上大發雷霆,斬了好幾個大官!”

  凝香心跳突然加快。

  西北形勢不好,皇上很快就會調裴景寒父子過去,素月說她會同行,裴景寒真的允許嗎??

  ☆、第 159 章

  ?  七月底,鎮遠侯府果然收到了聖旨,命裴景寒父子立即調遣五萬精兵,明日一早趕赴西北。

  泰安府距離京城只有兩日快馬的路程,消息來往十分靈通,早在戰起時,裴景寒父子就在關注朝中動靜了,因此對出征早有心理準備,旨意一到,父子倆在書房商量一番,分頭忙碌起來。

  天黑了,裴景寒才回了冷梅閣。

  沈悠悠早在院裡等他了,一看裴景寒歸來,沈悠悠心急地迎了上來,“表哥外面都忙完了嗎?”

  五月初成親,至今快要三個月了,最初的冷戰後,沈悠悠依仗著自己的身份,撒撒嬌服服軟就哄得裴景寒與她圓了房。俗說話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了在另一世的經驗,沈悠悠極其擅長討好男人,裴景寒認定她要加害素月卻依然娶了她,就說明即便事情乃她所為,裴景寒也不是特別在意,他真正要的,是她聽他的話。

  那沈悠悠就聽他的,絕不再主動提及舊事,也不理會素月,只當素月是裴景寒養在前院的二房,左右她要的是裴景寒的身份,只要她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站穩了,將來不愁沒機會教訓素月。掃興的話不提,再費盡心思討好裴景寒,夫妻倆真的過上了新婚燕爾的生活。

  裴景寒呢,他喜歡沈悠悠的身體,喜歡沈悠悠在錦帳里流露出的萬種風情,身體享受到了,以前的不快也就可以不計較了。沈悠悠是他的妻子,她犯錯他罰她,沈悠悠改了,他也願意原諒她,畢竟裴景寒最想要的是妻妾和諧,都聽他的話。

  不過與沈悠悠和好不代表他忘了素月。

  今晚他肯定是要在沈悠悠那邊睡的,知道此時隨沈悠悠回去就再也沒有機會與素月道別,裴景寒肅容對沈悠悠道:“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吧,忙完了我去找你,對了,記得讓廚房備飯。”

  沈悠悠又溫柔又關切地望著他,“又忘了吃飯,我以前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幸好我就料到你會這樣,一直等著你一起吃呢,那你快點啊。”

  含情脈脈地望了裴景寒一眼,這才離去,轉身時臉上笑容冷了下來,美眸陰沉沉地掃向上房。

  她不傻,明白裴景寒是想去找素月依依惜別,一個男人,在國家大事面前還惦記著的女人,肯定是被他放在心上的。沈悠悠可以容忍裴景寒有通房有姨娘,容忍裴景寒去找那些女人尋歡作樂,但她無法接受裴景寒對她們動真心。

  就像原來的她,付出了那麼多,結果每個男人都把她當玩物,一旦妻子有了什麼事立即趕過去,裴景寒也應該只看重她一人,素月算什麼東西,她比不上現在的她,也不能勝過曾經的她。

  那邊裴景寒目送沈悠悠領著丫鬟拐過了走廊,這才抬腳走向上房。

  滿含期待的進了屋,卻只看見替代了凝香位置的大丫鬟映雪。

  “去叫素月過來伺候。”裴景寒坐到榻上,冷聲吩咐道。

  對於映雪,裴景寒沒有任何感情,只當丫鬟使喚。其實映雪模樣嬌美,裴景寒動過一次心思,然一想到凝香不走也不會有映雪,裴景寒胸口就堵得慌,索性徹底冷落了映雪,前院只疼素月一個。

  “你回去吧,我一人伺候世子就行。”

  堂屋門口傳來素月輕柔的聲音,裴景寒不自覺地揚起唇角,直直盯著外間門,等著小丫鬟進來。

  只是他沒等到丫鬟,卻等到了一個小廝,或者說,一個小廝打扮的丫鬟。

  進來的正是素月,穿了一身灰色的圓領長袍,一頭烏髮梳成了男子髮髻,用一根木簪定住。長發挽起,修長的白皙頸子徹底露了出來,在燈光里恍如美玉,小丫鬟似乎也知道自己模樣勾人,故意在鼻子下面粘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兩撇鬍鬚,垂著眼眸走到裴景寒身前,竟真有幾分小廝的樣子。

  “小的見過世子。”學長順那般,素月一本正經地朝裴景寒行禮。

  裴景寒被她逗壞了,一把將人拽到腿上抱著,伸手就將她不倫不類的鬍子扯了下去。

  “疼……”素月皺眉捂住鼻子,拉長聲音抱怨道,狐狸眼裡泛起了盈盈水光。

  “作何這副打扮?”裴景寒嫌棄地扔了那鬍子,摸著小丫鬟嫩豆腐般的臉龐問道,嘴上不滿,卻越看這“小廝”越饞,手熟練地往她衣裳裡面鑽。

  素月沒有阻攔,只在他手裡慢慢紅了臉,目光楚楚地望著他,“這樣打扮,世子喜歡嗎?”

  “不喜歡。”裴景寒不假思索地道,一轉身卻將素月放躺在了榻上,撩起衣擺就要好好疼她一番,沈悠悠還在後院等著,他沒有太多時間浪費,而在裴景寒看來,最好的惜別方式便是與她共赴巫.山。

  可素月不想去巫山,她想去西北。

  才被裴景寒放倒,趁男人解腰帶的時候,素月又坐了起來,緊緊抱住裴景寒腰,仰頭道:“世子,帶我去西北吧,路上我伺候你。到了西北,你把我安置在距離戰場最近的縣城裡,我在那等著你,世子何時想我了,隨時可以過去看我,等世子打了勝仗,我再隨你回來,好嗎?”

  邊說邊落淚,“世子,我捨不得你……”

  她情真意切,裴景寒欲.火迅速平息了下去。

  原來她扮成小廝,是為了勸他帶她出征。

  軍營里不得有女人,他也捨不得她一個嬌氣丫鬟在軍營里受苦,但誠如素月所說,他可以將她安置在後方的縣城裡。只是,帶走素月,沈悠悠會……

  想到沈悠悠,裴景寒忽然猜到了什麼,安撫地摸摸素月腦袋,重新將人抱到了懷裡,低頭親她眼淚,“為何想到要跟我走?怕我不在侯府,她對你不利?”

  素月沒有辯解,靠到他肩頭哭:“怕,怕萬一……世子,我知道我不該懷疑夫人,可我真的怕,怕再被人打暈帶走,醒來有陌生人趴在我身上扯我衣裳……世子,你帶我走吧,什麼苦我都受得了,求你了……”

  像是想到了那場噩夢,不停地打顫。

  裴景寒心疼極了,雙手抱住她嬌小的肩膀,“好,我帶你走,只是,素月,這次交戰我也沒有把握,一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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