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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漸漸黑了下來。

  凝香有些擔心。

  上輩子的今晚,她伺候裴景寒洗腳時,他故意踢翻水盆。水濺了她一身,裴景寒假裝扶她起來,卻裝作不小心摟著她跌倒……親了半天,事後竟然說他是控制不住,因為她衣衫濕了,太誘惑人。

  占了便宜,還把錯推到她身上。

  這次素月跟著來了,裴景寒好像也更在意素月些,但誰能保證他不會故技重施?

  從上房出來,凝香心事重重去廚房端水,走到廚房門口,看見蓮花與她娘在裡面,二人看到她,都有些敵意。

  凝香沒有放在心上,客氣地同蓮花娘道:“大娘,熱水燒好了嗎?”

  蓮花娘雖然不滿自己的女兒被這兩個丫鬟比了下去,白白錯失了一步登天的好機會,卻也不敢明目張胆給凝香臉色,勉強笑道:“好了好了,凝香姑娘來給世子端洗腳水啊?”

  凝香點點頭,端著木盆走到鍋台前,放好水盆,剛要拿起葫蘆瓢,旁邊一人忽然快步走了過來,搶著撿起葫蘆瓢道:“這種粗活哪能勞煩凝香姐姐動手,還是我來吧,姐姐在旁邊看著就行。”

  是蓮花。

  凝香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她隱約記得,前世的今晚,她來端水時只遇到了蓮花娘,蓮花並不在這兒,這次怎麼……

  不過她都不一樣了,其他事情有變化也很正常。

  “那勞煩你了。”凝香輕聲道謝,退到了一旁。

  蓮花笑笑,彎腰給她舀水,一勺接著一勺,很快水盆就三分滿了。

  “夠了。”凝香見她還要舀,及時提醒道,太滿了容易灑,還要兌點涼水的。

  蓮花哦了聲,站直了身子。

  水缸在另一邊,凝香端起水盆朝那邊走,不想一轉身,胳膊肘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鍋里的水雖然不再沸騰卻依然極燙,凝香驚慌地往後躲,可那冒著白霧的熱水還是落到了她腳上,迅速浸濕鞋面濕了繡鞋裡外。

  難以言說的疼陡然襲來,凝香慘白著臉往後避還在蔓延的熱水,雙腿打顫,幾欲站立不住。

  蓮花娘嚇了一跳,短暫呆愣後快步撲到水缸前,舀了涼水往凝香腳上潑。

  “疼……”凝香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沒事沒事,泡泡涼水就好了!”蓮花娘飛快扶凝香坐到板凳上,舀一盆涼水端到她面前,抬起凝香左腳替她脫鞋襪,凝香疼得直吸氣,一雙繡鞋脫完,她後背衣裳都被疼出的汗水打濕了。

  蓮花娘也跟著哆嗦,脫了襪子,見那一雙本該白白淨淨的腳丫子通紅通紅的,她心裡暗道糟糕,嘴上假裝好心地數落道:“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瞧瞧這燙的……蓮花,還不快去回稟世子!”

  她看得很清楚,是女兒故意撞的凝香,但這事她們必須不能認。凝香這麼美,世子不定多重視,一會兒看到這傷勢心疼了,再知道是女兒做的,勃然大怒之下會不會賣了她們?

  蓮花娘歪著腦袋,用眼神提醒女兒冷靜。

  蓮花出手時滿心嫉妒憤恨,看到凝香受傷,想到惹怒凝香的後果,她才突然後悔起來。

  “凝香姐姐,我這就去告訴世子,然後讓我爹去請郎中!你別怕啊,我爹認識劉郎中,他醫術最好,一定不會你留疤的!”蓮花語無倫次地道,希望這番話能化解她的怨氣,也盼望凝香沒察覺是自己撞的她。

  雙腳被蓮花娘放到了水盆里,水清清涼涼,凝香依然疼得鑽心鑽肺,根本無心旁顧。

  得不到回應,蓮花求助地看向母親。

  蓮花娘催她快去稟報,女兒走後,她又說了許多好話,那種關心勁兒,好像凝香是她女兒。

  疼痛稍減,凝香明白了蓮花娘的害怕,想到裴景寒對下人的狠辣,她看著自己的腳道:“若我的腳沒事,只要你女兒以後別再害人,我不會拆穿她,但如果我的腳殘了,我絕不會替她隱瞞,世子罰她,我亦不會求情。”

  蓮花娘瞅瞅她紅通通的腳背,忙在心裡念起了菩薩。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蓮花娘眼皮直跳,慌慌張張迎出去,差點撞上裴景寒。

  “滾!”裴景寒一腳踹開擋路的蓮花娘,大步進了廚房,身後跟著心急如焚的素月。

  凝香最先看到的是裴景寒,對上他那雙毫不掩飾緊張擔心的鳳眼,她心虛地低下了頭。

  她是姑娘,不懂男人流連妻妾叢中個個都想寵愛的複雜心思。說裴景寒完全將她與素月當玩物,他有時候真的很維護她們,正是這一點點的用心,素月才會喜歡他吧?凝香不喜歡,她只覺得是負擔,因為她不想給裴景寒他想要的,就心虛面對他的那些好。

  而她孤零零地坐在那兒,狼狽可憐,低頭的動作落在裴景寒眼中更是說不出的委屈。

  心狠狠顫了一下,裴景寒滿身戾氣收斂,不顧尊卑蹲到她面前,為她檢查傷勢。?

  ☆、第 21 章

  ?  凝香腳背一片紅,腳踝上也紅了幾塊兒。

  “誰害的?”

  裴景寒慢慢站了起來,鳳眼裡陰雲密布,嘴上問著凝香,眼睛卻殺人一樣盯著蓮花娘。

  他身邊的大丫鬟換了好幾撥,全都是因為爭風吃醋,女人之間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猜得到,凝香做事向來都很細心穩妥,怎麼一來這邊就出了事?

  蓮花娘被他看得雙腿打哆嗦,撲通跪了下去,就差對天發誓了,“世子饒命,這事都怪我!本該我兌好水後再交給凝香姑娘的,姑娘和善,要親自動手,我就偷懶沒管了,沒想到就出了差錯……”

  裴景寒求證地看向凝香。

  凝香掃一眼蓮花娘,對上蓮花娘看救命稻糙似的哀求目光,她斂眸道:“是我不小心弄翻了水盆,與她沒關係,世子別怪罪她了吧。”

  因為腳下的火燎之痛,她聲音虛弱無比,聽得人心疼。

  素月已經蹲在她身邊了,並不相信這話,才想開口替這個傻姑娘做主,被凝香用眼神制止。

  如果雙腳只是小傷,養幾天就能好的話,凝香真的不想將事情鬧大,一輩子也未必能見幾次的人,沒必要因為自己弄得蓮花一家人被裴景寒處罰。相信經過今晚這場驚嚇,蓮花以後會收斂的。

  裴景寒看看她,突然彎腰將小姑娘打橫抱了起來,邊往外走邊陰沉著臉吩咐長順,“將蓮花與蓮花娘分別關起來,一會兒我親自審問。”

  他知道凝香心軟善良,但誰也別想糊弄他,凝香的腳有個好歹,他要害她的人受同樣的罪。

  蓮花娘臉刷的白了,跪著追向裴景寒,卻被長順一腳攔住。

  素月冷冷看了蓮花娘一眼,撿起凝香還冒著熱氣的鞋襪,快步追上前面的主僕倆,跟在裴景寒身邊問凝香,“怎麼樣,現在還疼嗎?”

  凝香疼,但她更著急,怕素月因為裴景寒抱她又生她的氣,未料一抬頭,在素月眼裡只看到了焦急關心。腳上的疼好像緩解了幾分,凝香朝素月搖搖頭,再低聲求裴景寒,“世子,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閉嘴。”裴景寒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

  凝香臉色一白,再次看向素月。

  素月朝她苦笑,用眼神警告她別再提了。

  凝香只得咬唇,忍下渾身的不自在。

  裴景寒將凝香抱到了她與素月的廂房,命素月去外面等郎中,他親自端了盆冷水過來,讓凝香泡腳。看著水裡她仿佛腫了一圈的小腳丫子,裴景寒抬起眼,盯著她問道:“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弄的,你不說,一會兒我從蓮花母女那兒審出來,會罰的更重。”

  凝香知道他的手段,抿抿唇,替蓮花求情道:“世子,她不是故意的……”

  裴景寒用一聲冷哼結束了談話,繃著臉立於一旁,盯著她腳不知在想什麼。

  凝香看看自己紅得有些嚇人的腳,猜測他肯定沒想壞事,便忍著沒動。

  沉默了兩刻鐘左右,蓮花爹領著鎮上最好的劉郎中來了。裴景寒見這個郎中鬍子快全白了,臉色好看了點,蓮花爹張管事還想跟進來,被裴景寒一記眼刀攆了出去。凝香的腳豈是隨便哪個男人都可以看的?

  屋裡劉郎中仔細詢問凝香受傷時的情形,再輕輕按了按凝香的腳,很快就站了起來,同裴景寒道:“世子,凝姑娘傷勢處理的及時,依老夫看,應該不會起泡,無需用藥,養上五六日即可痊癒。”

  “你手裡沒有治燙傷的藥?”裴景寒皺眉問。

  劉郎中尷尬地賠笑,“有有有,清涼膏專治燙傷,凝姑娘每晚睡前塗一遍,以她的傷勢,三日便能行動自如。”不愧是世子,就是有錢,明明不必用藥的傷他還非要花錢治,這小丫鬟真是遇到了體恤下人的好主子。

  說完將自己過來時就預備好的一盒清涼膏拿了出來。

  裴景寒朝素月使了個眼色,“你替凝香上藥。”

  素月點點頭,從劉郎中手裡接過藥膏。

  裴景寒領著劉郎中出去了。

  凝香望著他走出屋門,小聲同素月道:“世子會不會處罰蓮花?”

  “罰也是她自找的。”素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凝香一眼,“有那閒功夫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這次是你命大,你有沒有想過留疤了甚至無法走路了怎麼辦?竟然還替外人操心,抬腳,我先幫你擦乾。”

  上藥要緊,凝香乖乖抬起腳。

  能做的她都做了,裴景寒真要罰蓮花,她也無可奈何。

  “給我吧,我自己擦。”雙腳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疼了,又是腳丫子,凝香不想勞煩素月。

  “給我老老實實坐著。”素月拍了她小腿一下,拍得凝香閉嘴了,她坐到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幫凝香擦腳,擦到腳心,她歪著腦袋瞧了瞧,“這裡疼不疼?”

  凝香搖搖頭,“腳背疼得厲害,那裡還好。”

  還好也是疼,素月幫她塗完腳背後,示意她抬起腳,要往她腳板心抹藥膏。凝香不好意思,素月就攥住她腳踝不許她亂動,手指沾了清涼的藥膏往她腳心抹。凝香有點疼還有點癢,開始能忍,到了腳心中間,她癢得不行,笑著往回縮,“素月……”

  素月抬頭,想要讓她老實點,卻見裴景寒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門口,微微笑著看她們。

  凝香順著素月的目光看過去,當即收起笑,迅速將腳從素月手裡掙了出來,放下褲腿遮掩。

  “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不准替他們隱瞞。”裴景寒不以為杵,瞅瞅屋裡另一把光禿禿的木板凳,決定還是站著與兩個丫鬟說話,鳳眼看著凝香,“你們都是我的人,誰欺負你們,就是不將我放在眼裡。”

  他一語雙關,凝香只當沒聽明白,低下了腦袋。

  素月也沒言語,擦擦手指上的藥膏,默默將藥膏盒子蓋好。

  天色已晚,裴景寒看看窗外,再看看兩個顯然有了心事的丫鬟,遺憾道:“本想帶你們去山裡逛逛,現在凝香走不了路,肯定不行了。素月,這兩天你照顧凝香,晚上也陪著她,別讓她下地亂走,我自己進山。”

  “那世子小心點。”見他往外走了,素月起身送道。

  裴景寒嗯了聲,出門時隨口囑咐她:“明日牙婆會帶人過來,你挑幾個老實的,買了看宅子。”

  素月愣住,回頭看凝香。

  凝香也吃了一驚,望著裴景寒道:“世子……”

  裴景寒抬手打住她話,“我說過,我會替你們做主。”

  蓮花心大,她父母不會教女兒,這樣的人本就不配伺候他。

  叮囑兩個丫鬟早點睡,裴景寒獨自回了上房。

  凝香素月面面相覷,翌日果然聽說蓮花一家被人牙子帶走的消息。凝香得知後,心情複雜地養傷,素月沒有多想,新挑了幾個看著老實本分的奴僕分派到別院各處。

  別院裡平靜如常,外面卻傳開了。

  之前蓮花一家仗著自己主子是鎮遠侯府世子,常常在左右街坊面前耀武揚威,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勢,如今他們被賣了,曾被張家看低的那些街坊們紛紛幸災樂禍,逢人便說,津津樂道。

  留仙鎮還是挺大的,這消息經過不知多少人傳到陸成耳中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此時凝香已經隨裴景寒回了府城。

  陸成站在裴家別院門外,想到傳言裡蓮花是因為暗算裴景寒一個大丫鬟才被賣的,他心裡七上八下,不好跟裴家下人打聽,去了劉郎中的醫館。

  “你問這個做什麼?”劉郎中人老腦子不老,狐疑地打量了陸成一番。

  陸成發愁道:“不瞞您老,我與張家有些交情,想替他們去侯府求求情。聽說他們得罪的是世子身邊長了一雙狐狸眼的那個丫鬟,特來跟您老對一下,免得我過去後找錯人。”

  劉郎中摸摸鬍子,眯著眼睛看面前的年輕人,點點頭道:“患難見真情,你小子倒挺厚道,不過你記錯了,張家欺負的是另一個叫什麼香的丫鬟,把小姑娘好好一雙腳燙紅了,可憐巴巴的,我是世子我也生氣,所以這事你還是別攙和了,張家自作自受,只能怪他們自己。”

  真是她出了事!

  陸成急出了一身汗,佯裝震驚問道:“她腳莫非治不好了?”

  “那倒沒有,一點小傷,差不多已經好了。”劉郎中隨口道,見有人過來抓藥,他朝陸成擺擺手,自去招呼客人。

  陸成的心就像在天上飛了一圈,至此才穩穩落了地。

  可想到她受的苦,陸成還是忍不住心疼。

  傍晚回家,陸成端了溫水放到炕沿前的板凳上,打濕巾子幫阿南擦臉。小傢伙正是學走路的時候,白天在院子裡扶著牆四處亂走,走不穩還會摔跟頭,小手觸地摸一手的土,特別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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