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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宣德帝對謝家那爺倆的了解,他們絕不會因為女兒要進秦.王府為妾便乖乖地投靠過去,嬌生慣養的女兒被迫當了不受寵王爺的妾室,日日鬱鬱寡歡,謝家只會恨秦王截胡。

  長子自尋麻煩,他何不成全他?免得將來他看上旁的名門貴女,他還得想辦法下絆子。

  “你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宣德帝重新坐正了,就在蕭元終於露出一分喜色時,又道:“但他們兩家畢竟有了婚約,你想娶謝五當側妃,還得看看他們兩家的態度,如果郭家願意退出,朕再替你做主。來人,傳謝定謝徽父子,還有郭懷慶郭德父子。”

  這兩家,果然門當戶對,都是爺倆在朝為官。

  小太監去傳旨了,很快兩對父子便先後走了進來,見到蕭元都視若無睹。四人行過禮後,宣德帝示意權公公解釋,他漫不經心般打量他們。

  權公公偏陰柔尖細的聲音便在屋裡幽幽響了起來,“……秦王殿下英雄救美,此事已經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殿下欲娶五姑娘為側妃,皇上想先問問諸位大人的意思再定奪。”

  謝定不知孫女與秦王的關係,真的當成了一樁英雄救美,視線掃過秦王,皺眉看向兒子。

  孫女的婚姻大事,他這個已經被長子一家嫌棄的祖父當不了主,此時自然不適合先開口。

  可謝徽又怎猜不到今日一切都是秦王的安排?

  為了得到他的女兒,竟然連女兒的名聲都不顧了!

  袖中雙拳緊握,謝徽沒有看蕭元,沉著臉望向對面郭家父子倆,聲音清冷,“秦王殿下看上小女是小女的榮幸,只是小女自幼嬌生慣養,絕不願與人為妾。如今小女與殿下同騎進京,清譽多少有損,不知郭大人是否介意,如果你們不願再娶小女,謝某便養她一輩子。”

  “你……”蕭元驟然變色,朝謝徽走去,才走兩步,被宣德帝呵斥,不得不停下,面冷似鐵。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嫌棄,他高興才怪。

  不孝長子吃癟,宣德帝身心暢快,卻肅容問郭家父子,“你們怎麼說?”

  戶部尚書郭大人身材微胖,臉上更圓,笑起來像個彌勒佛。這會兒他就朝謝徽笑了,“明堂言之過重了,瀾音與殿下同乘一騎乃形勢所迫,何來清譽受損之說?我郭家可不是那等不講理之人,難得阿澄因為這門婚事發奮讀書,我可捨不得這樣好的孫媳婦,你別多想,繼續準備你的嫁妝吧。”

  言罷轉向蕭元,臉上笑容收斂,“不好意思了,殿下遲來一步,瀾音已是我郭家的孫媳婦了。”

  郭澄父親郭德也歉疚地朝蕭元稽了一禮。

  從感情上講,兒子真心喜歡謝家五姑娘,為了她都上進了,五姑娘也得老太太的喜歡,這樣讓全家滿意的好媳婦,他們往哪找去。從理智上講,謝徽都那樣說了,如果郭家退親,連累謝徽一輩子嫁不了女兒,謝徽定會遷怒郭家,也就是說,他們為了成全一個不受寵的王爺得罪了正如日中天的謝家,如此虧本的買賣,他們不會做。

  “多謝。”郭家父子沒有嫌棄自己的女兒,謝徽臉色好看了些,鄭重道謝。

  他們兩對父子禮尚往來,宣德帝暗暗好笑,視線轉向長子。

  蕭元那兩道英挺的長眉皺如冷劍,胸口起伏不停,冷冷盯著謝、郭四人,突然朝宣德帝跪了下去,“父皇,要嫁的人是五姑娘,四位大人雖然約定好了,五姑娘卻未必願意再嫁郭澄……”

  “殿下此話何意?”謝徽厲聲喝斷道。

  蕭元冷笑,起身與其針鋒相對,“這還得謝大人會教女兒。送五姑娘回府路上,我便跟她提了親,她亦用已有婚約拒絕我。我就問她,她已經被我抱過了,清白受損,還好意思嫁給旁人?五姑娘欲咬舌自盡,我再用她不孝父母阻攔,五姑娘哭著收手,揚言寧可做一輩子姑子。她如此貞烈,我相信她絕不會再嫁郭澄,那麼除了嫁我,她只能做姑子,謝大人莫非真要因為看不起我,便讓女兒一生常伴青燈古佛?至少嫁了我,我會給她錦衣玉食……”

  謝徽再也聽不下去,隱忍怒氣道:“殿下若是君子,救人時就該想到避嫌,而非大張旗鼓送小女回京,既然如此,與其將女兒嫁給心懷不軌……”

  “行了,在朕面前公然喧譁,你們眼裡可還有朕?”

  宣德帝突然發火,冷聲喝道。

  蕭元第一個跪了下去,謝徽四人也連忙跪下賠罪。

  宣德帝死死盯著他們,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後才道:“謝徽,你們兩家都是重諾守信之人,朕明白,但秦王所說也有道理,五姑娘貞烈,定不會在名聲有損的情況下繼續嫁進郭家。別說什麼做姑子,秦王雖然混帳了些,但他畢竟救了她,只要五姑娘做了秦王側妃,傳出去就是一段佳話,你口口聲聲要讓女兒當姑子,難不成在你眼裡,給堂堂王爺當側妃還比不上做姑子?”

  謝徽叩首,“微臣不敢,只是……”

  “不敢就好,那就這樣定了,別在朕跟前吵了,回去好好勸勸你女兒,讓她別做傻事。她人小不懂事,你難道真分不清好賴?說著容易,做姑子真那麼簡單?若她堅持要做,朕就安排她去法寧寺。”

  謝徽心頭一寒。

  法寧寺是皇家寺院,裡面清修的都是後宮犯了錯事又罪不至死的妃嬪,雖為寺院,實如牢獄。

  “皇上息怒,小女能給秦王做側妃,微臣喜不自勝。”

  額頭觸地,謝徽語氣突然平靜了下來。

  他夠識趣,宣德帝點點頭,又安撫了郭家父子一番,見長子面露輕狂喜意,立即斥道:“你救人是好,但也有渾水摸魚之嫌,自己丟人不夠,也丟了朕的臉,罰你先去謝家請罪,再閉門思過三月,年後再辦喜事。”

  “兒臣領旨。”

  事情終於定了下來,蕭元朗聲拜謝。

  宣德帝看看他,再看看謝徽手背上的青筋,滿意地笑了,面上不露,嫌棄擺手道:“好了,都下去吧,被你們吵得朕頭疼。”

  五人再次告罪,低著頭退了下去,神色各異。

  ☆、第90章

  ?  從崇政殿出來,謝徽無心政事,立即打道回府。

  蕭元與他同行,謝徽冷臉無視。

  岳父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消氣,蕭元識趣地默默跟著,到了侯府門前再給圍觀的人演了場真心求娶的戲,沒有強求進門,很快就走了。

  謝徽聽管事說妻子在女兒的院子,他直接走了過去。

  小姑娘閨房裡面,謝瀾音正在跟母親說心裡話。

  母女連心,女兒的所有決定蔣氏都能理解,她只是心疼,還有點擔憂,摸著懷裡女兒的腦袋嘆道:“瀾音,娘知道你們倆心裡都有對方,但你與他不同,你這一去,便是徹底沒了退路,他以後變了心,可以再納妾,你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側妃,想和離出府都不行,你真的信他嗎?”

  女兒有多喜歡蕭元,蔣氏知道,她還清楚,女兒嫁過去了,只要蕭元不變心,女兒私底下肯定會過得十分甜蜜。姑娘家丟了心,那心心念念想的就是長相廝守了,她沒法改變女兒的喜歡,只能提醒她以後可能遇到的艱難。

  謝瀾音自覺對不起父母,剛剛哭過一場,眼圈是紅的,聲音也發啞,沒臉見人般躲在母親溫暖的懷裡,“娘,之前我以為他真的放棄了,才答應嫁別人,現在得知他從未放棄,我實在沒法再丟下他……娘,我也不敢保證他會一直不變,但如果我不賭,我會違心跟旁人過一輩子,賭了,至少眼下我是滿足的,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娘,你懂我的意思嗎?”

  蔣氏怎能不懂?

  當年丈夫求娶,嫂子擔心她被陳氏欺負,勸她三思,她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就想跟丈夫廝守。

  男人們求娶,都會做出承諾,任何承諾都得用一輩子見證,然而留給姑娘決定出嫁與否的時間只有幾年幾個月甚至幾天,所以哪個姑娘嫁人不是一場賭?

  嫁給謝徽快二十年了,她應該是贏了。

  她由衷希望女兒能贏,即便輸了,女兒還有她,她會永遠做她的退路。

  低頭,親親女兒柔軟順滑的頭髮,蔣氏聲音溫柔極了,“瀾音不哭,跟著自己的心走吧,娘站在你這邊,娘會一直護著你。”

  母親不讓她哭,謝瀾音卻哭得一塌塗地。

  正是因為知道母親會同意,她才越覺得愧疚,從小到大母親一直說她是三姐妹里最乖的,現在她的婚事卻最讓母親操心。

  “娘……”

  “夫人,姑娘,世子爺來了。”

  鸚哥小聲在外面通傳,聽著有點害怕。

  想到父親可能會有的怒氣,謝瀾音也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父親太冷,謝瀾音從未像與母親撒嬌這般求過父親什麼,如今她要悔婚,讓父親失信於人,父親他……

  “別怕,有娘呢。”蔣氏拍拍女兒肩膀,淡然無比地看向門口。

  謝瀾音沒有母親的底氣,微微偏頭,怯怯地望了過去。

  於是謝徽沉著臉進來,就見娘倆坐在床上,妻子平靜如水,女兒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怕被他責罰。

  明明是被人欺負了,她有什麼好怕的?

  除非是……

  想到女兒與那人的舊情,謝徽心頭浮上不好的預感,盯著女兒質問道:“你答應他了?”

  蕭元拐走女兒一路,肯定說甜言蜜語哄過女兒。

  顧忌外面的丫鬟,謝徽聲音壓得極低,但他不怒自威,謝瀾音本就心虛,當然更怕。

  先抬頭看了眼母親,得到母親無聲的鼓勵,謝瀾音才怯怯點頭,水汪汪的桃花眼裡滾下兩行淚,“爹爹,我真的喜歡他,您成全我們吧……”

  說著又嗚嗚哭了起來。

  謝徽心都要碎了,為女兒傻傻地被人哄騙徹底丟了心,為自己身為父親卻沒能阻攔小人jian計,好像也更為,女兒竟然如此怕他。怕什麼啊?他再生氣,也是氣蕭元,難道他還會打女兒罵女兒不成?

  眼看著女兒害怕地躲到了她娘懷裡,妻子則隱含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謝徽突然覺得委屈。

  不知道該說什麼,謝徽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垂眸不語。

  丈夫又成了悶葫蘆,蔣氏氣不打一處來,摟著女兒問他,“你倒是說話啊,皇上怎麼說的?”

  此話一出,謝瀾音登時止了淚,雖然臉還埋在母親懷裡,耳朵卻豎了起來,忐忑地等著。

  小姑娘又不是兔子,耳朵當然不會真的豎起來,謝徽卻不知為何看了出來,對蕭元的怒火早已在意識到妻女態度後轉成了氣悶,心情不好,聲音當然也好聽不了,“皇上罰他閉門三月,年後,再辦喜事。”

  一句話統共沒幾個字,他不知有意還是因為不甘心說得斷斷續續,謝瀾音的心也跟著墜入泥潭,猛地又被人拽去了雲端。

  皇上答應了!

  他的計劃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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