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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她小名倒是越來越順口了,謝瀾音聽著彆扭,望著黑漆漆的床頂道:“請袁公子自重,別再那樣喚我。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後絕不會擅作主張,好了,你走吧。”
蕭元是得了“高人”提點過來的,但想的是一回事,真正用起來又是一回事,她冷冰冰,他一下子不懂該怎麼死纏爛打,盯著她模糊的身影瞧了會兒,決定還是先聽她的,“好,那我走了,月中沈捷可能會帶嚴姨娘出府,我會提前兩晚過來,知會你準備,東西,出手前我再交給你。”
“好。”謝瀾音痛快應道。
她小氣巴拉,不肯多說些話給他聽,蕭元突然又捨不得走了,悄悄將身體往她那邊挪了挪,“你,看過郎中了嗎?”
謝瀾音聽出他聲音近了,攥了攥被褥,忍住脾氣道:“看過了,什麼事都沒有,袁公子請回。”
她不停地攆他,蕭元面子上過不去,摸出袖口的東西道:“我身邊有人懂醫理,說吃了這個對身體有好處,我放床邊上了,你記得拿,告辭。”
說著放下東西,站了起來。
謝瀾音怎會收他的東西,扭頭道:“我不要,你拿走……”
屢次被拒絕,蕭元的脾氣也上來了,居高臨下盯著床上的黑影,“你不要,我便一夜不走。”
他突然霸道起來,謝瀾音怔住,拿不準他話中真假。
“要不要?”她不回答,蕭元直接坐到了床上,倒記得往後挪挪,免得壓到禮物。
他來真格的,謝瀾音迫於形勢,咬咬唇,悶悶地嗯了聲,只求他快走。
蕭元不想聽她嗯,又問了一遍,“到底要不要?說話。”
謝瀾音氣得不行,卻不得不開口,攥著被子說了個“要”。
那聲音嬌嬌可愛,蕭元滿意了,伸手要摸她腦袋,她聽到動靜逃竄般往裡躲。蕭元手停在半空,頓了頓,自言自語般嘀咕了一句,握拳離去。
謝瀾音緊張地聽,確定他真的走了,她才慢慢坐了起來。
呆坐半晌,謝瀾音搖搖頭,懶得再想他古怪的舉止,摸索著去碰他強送的禮物。
摸到了,拇指大小的東西,有點圓又有點癟,好幾個。
謝瀾音隱隱有了猜測,卻不敢相信他大半夜送這樣的禮,猶豫片刻,試探著放到嘴裡,一咬,果然是甜的。
想到他霸道地非要她收,謝瀾音莫名想笑。
早知只是幾顆棗,她何必與他浪費唇舌?
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謝瀾音笑了會兒,繼續嚼。
都咬了一口了,不吃更不好藏。?
作者有話要說:
秦王爺:要不要?
謝瀾音:不要!
秦王爺:再說一次?
謝瀾音:……要。
秦王爺立馬脫了衣裳,撲之。
棗急紅了臉:王爺你等等,人家要的明明是我!
☆、第47章
? 天微微亮,謝瀾音趴在床上,撥弄床頭的六個干棗玩。
她知道,紅棗養氣補血,可是對落水受寒有用嗎?
他又為何偏偏送了七顆?
是隨便抓了一把,還是仔細數過的?
想像男人坐在桌子前數棗的樣子,謝瀾音輕輕咬了咬嘴唇。
或許他真的有點喜歡她?
畢竟如果只是為了哄她好好幫他做事,他應該會選貴重的禮物拉攏她,而不是這種幾文錢的東西。
趁鸚哥桑枝進來服侍前,謝瀾音用帕子將幾顆棗包了起來,藏好了,讓鸚哥去端些干棗來。
干棗廚房就有,鸚哥很快去而復返,還體貼地勸謝瀾音:“一大早吃太甜的容易膩,姑娘少吃幾顆吧。”
謝瀾音點點頭,讓她們都下去,她關好屋門,再翻出帕子,將六顆棗往盤子裡放,放好了,卻發現蕭元送他的那幾顆個頭特別大,而且更加圓潤,一看就不是同一個筐里抓出來的。
謝瀾音不知為何想笑。
然後一口氣將六個大棗都吃了,免得讓丫鬟們瞧出不對。
甜的吃多了,早飯時謝瀾音只喝了一碗香菇粥,沒有動碟子裡的豆沙包。
飯後她照舊去大表嫂那邊逗表侄女,待到絨絨困了要睡覺,謝瀾音告辭往回走,才到邀月閣院門前,蔣氏派小丫鬟來請她,說是孟氏母女來探望她了。
謝瀾音只好朝母親那邊拐去,路上暗暗思量。
昨日她只想著去梅閣探情況,其他的沒上心,聽姐姐提醒後,也覺得沈妙有點不對勁兒。換成自己父親有妾室,她巴不得永遠看不到那個姨娘,怎麼會主動把客人往那邊請?除非是特別嚴重的傷,需要及時清理。
沈妙到底要做什麼,她們娘仨不清楚,但這個侯府貴女,是不必真心相交了。
香園上房,沈妙站在孟氏身邊,瞥見謝瀾音轉了進來,她快步迎了上去,拉著謝瀾音手仔細打量一番,高興地道:“太好了,瀾音沒事,我總算鬆了口氣,你不知道昨晚我擔心了多久,就怕連累你病了。”
“哪有那麼金貴啊,妙妙太小瞧我了。”謝瀾音虛以委蛇的本領也不錯,笑著陪她客套。
兩個小姑娘分別回了母親身旁坐下。
孟氏看看門口,好奇問蔣氏:“瀾橋怎麼不在?”
蔣氏笑了笑,“去鋪子裡了,今日行舟的鋪子新來了一批古玩,她非要跟著過去見見世面。”
孟氏心中不屑,嘴上卻夸謝瀾橋有本事,連古玩都懂。
母親話音落了,沈妙熱絡地邀請謝瀾音,“瀾音,後天我想去郊外跑馬,上次說好了一起的,那我到時候來你家找你?”
謝瀾音不想陪她了,裝作剛要答應又忽的想起什麼般,遺憾地道:“昨晚三表哥說初十陪我去大慈恩寺上香的……”
“沒事兒,那十一如何?”沈妙期待地望著她,仿佛真的特別想與謝瀾音一起跑馬,願意等到謝瀾音有空。
沈家是陝西的地頭蛇,謝瀾音又要做一件露餡兒後會略微得罪沈捷的事,此時沈妙再三相請,謝瀾音不好表現出太明顯的疏離,就露出個慶幸的笑,“好啊,你都帶誰去?我想叫上我三表哥一起,我騎馬是他教的,有他在旁邊我才敢騎。”
蔣氏點點頭,看著兩個小姑娘道:“就你們倆去,我們也不放心。”
沈妙看了母親一眼,笑著道:“嗯,我也叫大哥陪我。”
叫上又如何,男女有別,兄長們總不會一直跟著她,她自有辦法讓謝瀾音出醜。
女兒答應的痛快,孟氏想了想,轉瞬便計上心頭。
屆時她讓長子把么子也帶上,那麼長子得照顧弟弟,就沒心思招惹謝瀾橋了。
商量好了,轉眼就到了約好的日子。
妹妹出門,謝瀾橋當然得跟著,因是騎馬,姐妹倆都穿了男裝。
“瀾音跟著你姐姐,別與沈妙比著跑。”蔣氏扶著快七個月的肚子,不放心地囑咐道。
謝瀾音乖乖點頭。
蔣懷舟在一旁保證道:“姑母放心,我會看著瀾音的。”
剛說完,外面小丫鬟趕了過來,說沈家兄妹到了。
蔣懷舟便朝姑母告辭,領著兩個表妹走了出去。
蔣家門前,沈應時一身灰袍,與三弟沈應明站在一塊兒,沈妙穿了身大紅色的馬裝,明艷張揚,見謝家姐妹都打扮成了少年模樣,她心中一喜,這樣的妝容,她肯定比謝瀾音更出挑了。
沈應明卻看謝瀾音看直了眼睛,悄悄同兄長道:“大哥,這個姐姐也好看!”
沈應時知道三弟說的是誰,他目光卻更多的落在了謝瀾橋身上,看著她男兒般帶著大方的笑走過來,他腦海里不禁浮現那日在自家湖邊,她一身綠裙,頭上簡單地插根碧玉簪子,如楊柳婷婷。
都說江南女子柔美,西北的姑娘慡朗,她卻嬌俏率真兼備。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趁謝瀾橋看過來之前才移開了視線。
謝瀾橋沒察覺,謝瀾音卻瞧見了,因為當日沈應時出手幫忙,她心裡感激他才多留意了會兒,沒想到正好撞見這位沈世子偷窺她的二姐,雖然他的目光比薛九盯著長姐時含蓄內斂多了。
難道沈應時喜歡二姐了?
謝瀾音有點興奮,只是瞥到沈妙後,那股興奮勁兒就淡下去了。
薛九孤身一人,他們知根知底,沈應時家裡那麼複雜,未必適合姐姐。
打過招呼後,眾人紛紛上馬。
三個姑娘行在前面,沈應時與弟弟同乘一騎,邊看著前面的行人邊與一側的蔣懷舟說話。
都是萬里挑一的容貌,又衣著華貴,這般走在街上,惹來過往行人紛紛矚目。不過這裡是民風開放的西北,姑娘家出門很常見,倒沒有人驚訝姑娘家公然騎馬出遊,大多只是望著馬上的俊男美女出神。
謝瀾音習慣了,與姐姐談笑自若。
行到南城門前,遠遠卻見對面趕往城門的人流都在回望另一邊,謝瀾音心中奇怪,抬頭一看,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騎著熟悉的大黑馬,從人群里行了過來。清冷的氣度,出眾的容貌,比什麼身份都管用,前面的百姓自發讓出一條道來。
說不清為什麼,謝瀾音微微低頭,抓緊韁繩,希望他沒看到自己。
“袁兄!”身後蔣懷舟不知道小表妹的心思,見到好友,揚聲喚道。
蕭元已經朝城門拐去了,聽見蔣懷舟喊他,他唇角上揚,側首去看,驚喜地停下馬,等幾人走到跟前,他才迅速掃視一番,視線在躲在謝瀾橋身側的小姑娘衣擺上頓了頓,才轉向蔣懷舟道:“好巧,又遇上了。”
他身後,盧俊面無表情,仿佛不知道主子是故意偶遇美人來的,也正是他夠沉穩,蕭元才只帶他出門,留葛進在宅邸里餵鳥。
“是啊,”蔣懷舟應了聲,與他介紹沈應時,“這位是平西侯府世子。”
蕭元看向沈應時,客氣地拱手,不卑不亢,“幸會。”
蔣懷舟再反過來介紹他。
沈應時只是點了點頭。
蔣懷舟瞅瞅兩人,忽的笑了,才想打趣一句兩人像兄弟,都氣度清冷,記起沈應時的身份,及時將話咽了回去,示意眾人一起出城門,得知蕭元也去郊外散心,自然邀他一起。
蕭元故意繞到了謝瀾音身後。
謝瀾音如芒在背,眼睛盯著前面,不想歪頭給他看,謝瀾橋與妹妹說了幾句,察覺妹妹乖乖的,臉還有點紅,像是一下子拘謹了很多,不由就朝蕭元那邊看了過去。
蕭元朝她笑了笑。
謝瀾橋回以客氣一笑,再看看妹妹,若有所思。
她與蕭元之間當然沒有什麼,沈應時卻誤會了,目光微變,正猶豫要不要多與蕭元說幾句,了解了解對方,前面沈妙突然策馬往前面跑了幾步,再調轉馬頭,朝謝瀾音那邊去了,笑著問道:“這邊人少了,瀾音敢不敢與我比一比?”
謝瀾音剛要婉拒,卻發現沈妙一雙美眸盯著她身後呢,下巴微揚,與其說是高傲,倒不如說是自信。
她自信什麼?
自信貌美,她盯著的男人會被她吸引?
那她成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