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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進站在旁邊伺候著,見此討好地道:“公子怎麼醒了?我再逗它叫兩聲?”
主子就愛聽著鳥叫睡覺小憩。
蕭元搖搖頭,目光落在了旁邊的茶几上。
葛進連忙倒了杯普洱茶遞過去。
蕭元懶懶地靠著藤椅,垂眸細品。
葛進望望牆頭,知道主子肯定聽出來了,小聲道:“真巧,咱們又遇到那一家人了,公子,我看那姑娘的表哥氣度不俗,回頭我派人去打聽打聽?沒準也是名單上的人。”
強龍不壓地頭蛇,是因為那條龍沒出息,自家主子肯定要做這陝西的主人的,那就得摸清陝西有哪些蛇,打聽清楚了,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殺了煮了,換條能用的補上去。就算那位表哥只是普通人,先弄清楚那姑娘的來歷,萬一將來主子興起,他也有地方找人不是?
蕭元放下茶碗,點點頭。
葛進笑著去了,出門時遇到盧俊,隨口問道:“都安排好了?”
盧俊沒理他,逕自走到主子身前,低聲道:“公子,我確認過了,公子的府邸就在王府後面,隔了一條街,遇到急事,公子可以隨時趕過去。”
頂著王爺之名不好辦事,假作商人則可遊刃有餘地與官府、大商甚至邊關外的匈奴人往來。
“儀仗?”蕭元起身,對著鳥籠問。
盧俊回道:“從京城到這邊,一路上都沒有出事,只要公子稱病不見客,那些人也不敢冒然去王府求見。”
隨著主子進城,主子在京城的遭遇很快就會傳遍陝西,聰明人都能猜到主子不被皇上所喜,看似封王實則貶謫,那麼主子有些怪脾氣不願見客,旁人也不會懷疑,主子安排的人足以瞞天過海。
一切安排妥當,蕭元取下鳥籠,轉身朝屋子走去,“明早出發,去看秦王進城。”
盧俊本能地要領命,還沒開口就傻了,主子要明早進城?
那不是去白等嗎?
一聲“是”卡在了喉頭,百思不得其解,等葛進回來,盧俊故作平靜地將主子的吩咐告訴了他。葛進聒噪,但人很聰明,主子的心思他不說回回都能猜中,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這點事根本不用猜,葛進想到自己打聽來的消息,意味深長地笑了,抬腳要去裡面伺候。
“等等,你笑什麼?”盧俊伸手攔住他,笑得那麼賊,肯定是猜出來了。
毫無預兆被攔,葛進納悶回頭,盯著盧俊看了兩眼,奇道:“我每天都笑,你管我笑什麼?”說完忽的明白過來了,指指窗子,壓低聲音問他,“你想知道主子為何決定明早進城?”
盧俊默認。
葛進就拉著他胳膊往旁邊走,最後停在槐樹下面,示意盧俊低頭。
盧俊沒有多想,低頭聽。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告訴你。”葛進邊說邊笑,說完最後一個字,兔子般跳了出去。
盧俊一把沒抓住人,眼看葛進已經跑到屋子門口了,暗暗咬牙。
屋子裡面,蕭元聽到動靜,猜到那二人又鬥起來了,唇角微翹,繼續餵鳥。
次日清晨,蕭元沒用葛進伺候,自己提著鳥籠去了後院,將鳥籠掛在樹上,他望望隔壁的宅子,緩緩練起拳來,動作如行雲流水,舒緩里又有種詭異的凌厲,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殺人於無形。
“姑娘姑娘,大公子到了!”
牆頭飄來小丫鬟興奮的聲音,蕭元收放自如,調息片刻,走到了鳥籠前。
黃鶯鳥討好地叫給主人聽。
蕭元抬手,食指抵唇。
黃鶯鳥馬上安靜了下來。
姑娘閨房裡,謝瀾音被吵地皺眉,下一刻猛地坐了起來,挑開帳子問走進屋的鸚哥,“真的?”
美人初醒,凌亂青絲披散在肩,一雙桃花眼裝滿了驚喜,靈動地像個孩子。
鸚哥手裡端著水,滿臉是笑,“可不是,二公子昨天派人去傳話了,剛剛大公子說,猜到姑娘好熱鬧會去看秦王進城,他就早點來了。姑娘快起吧,大公子還沒吃早飯,等著大家一起用呢。”
謝瀾音已經下了床,洗漱穿衣打扮,平時需要兩刻鐘,今早只用一刻鐘就收拾好了。
腳步聲去了前面,蕭元皺皺眉,鳳眼裡浮現難以察覺的失望。
她說的少,他耳力再好也無用。
~
謝瀾音快步去了廳堂,轉到門口,就見裡面三個表哥都全了。三表哥蔣懷舟與姐姐謝瀾橋坐在母親右下首,昨日見過的二表哥蔣行舟與另一個八字鬍的男子坐在左側,此時一起朝她看了過來。
目光相對,謝瀾音終於確定了,那八字鬍的男子確實是她的大表哥蔣濟舟!
“大表哥為何留這樣的鬍子?”
謝瀾音震驚又忍不住笑,走到母親旁邊,用一種暴殄天物的眼神看大表哥,“我爹爹都沒留鬍子,大表哥留什麼鬍子?沒有以前好看,我是大表嫂的話,嫁進門先讓你把鬍子剃了,不然不跟你過了!”
蓄了鬍子,硬生生老了幾歲。
準新郎蔣濟舟今年二十又三,容貌俊朗,眉眼與兩個兄弟有幾分相似,鼻子下面蓄了兩撇八字鬍,顯得他更加穩重。然而那只是他不笑的時候,聽小表妹打趣他,蔣濟舟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挑眉問:“真不好看?”
語氣不信,更多還是懷疑表妹的眼光,配著那兩撇小鬍子,比三弟蔣懷舟還要跳脫。
謝瀾音憋著笑,認真點頭。
表妹嬌憨可愛,蔣濟舟思索片刻道:“既然瀾音覺得不好,那咱們打個賭吧,若是你大表嫂嫁過來喜歡我的鬍子,你給我十兩銀,她不喜歡,我給你二十兩,如何?”
謝瀾音瞅瞅他,悄悄看向斜對面的三表哥,這麼不公平的賭約,總覺得其中有詐。
蔣懷舟端茶喝,放下茶碗時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謝瀾音心中一喜,剛要答應,二公子蔣行舟輕聲咳了咳,沒頭沒尾地問兄長,“我記得去年大哥給嫂子買了支簪子,去林家做客時送出去了嗎?”
話音剛落,蔣懷舟站了起來,“姑母,我去看看行李搬運地如何了。”說著腳底抹油般溜了。
蔣氏笑得合不攏嘴。
謝瀾音氣急敗壞,對著他背影罵:“好啊你,明知道大表嫂不嫌棄大表哥還故意騙我答應,想讓我輸錢,你等著,看我到了西安怎麼使喚你!”數落完那個又朝蔣濟舟嘟嘴,“才見面大表哥就糊弄我,回頭我找表嫂評理去!”
蔣濟舟笑而不語。其實未婚妻也嫌棄過他,不過親一口她就不敢嫌棄了。
一大家子敘舊完畢,簡單用了早飯,便出發了。
蔣家三兄弟騎馬守在車旁,謝瀾橋也跟著湊熱鬧。
謝瀾音挑開窗簾,看著外面英姿颯慡的姐姐十分羨慕,大聲同蔣懷舟道:“三表哥,你答應到了這邊要教我騎馬的,別忘了!”
大姐二姐都會騎馬,她也要學。
“你給我坐好了,大聲嚷嚷什麼。”蔣氏一把放下窗簾,皺眉將女兒拉了回來。
母親管教,謝瀾音立即老老實實坐好,乖巧極了。
這個女兒最會扮乖也最會陰奉陽違,蔣氏點了她額頭一下。
外面謝瀾橋前後望望,見有攜家帶口的布衣百姓,也有坐騾車馬車的富貴人家,看方向就知道全都是朝府城去的,不禁同表哥們感慨道:“看來大家都想見識秦王爺的風采,外縣的都要趕過去,城裡肯定更熱鬧。”
蔣濟舟道:“是啊,不過我聽說秦王殿下身體不適,這一路都沒露面,今日咱們未必能見到。”
謝瀾橋瞅瞅路旁紛紛朝他們看過來的小姑娘們,笑了,低聲道:“看不到王爺,看見三位表哥,這些姑娘怕是也不虛此行了。”論容貌,她的表哥們個個都是頂尖的好。
蔣濟舟掃了眼左右,笑著搖搖頭。
車隊之後,蕭元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
外面盧俊趕車,葛進坐他對面,低聲道:“等會兒停下時利落些,跟前面的馬車並肩。”
主子愛聽謝五姑娘的聲音,離得遠了怎麼行。
盧俊回頭看看車簾,以為主子想近距離了解蔣家眾人,點了點頭。到了西安城外,停車等候王爺儀仗時,憑著好眼力好身手,盧俊穩穩將馬車停在了謝家馬車右側。?
作者有話要說:
秦王爺:媳婦要去看我了,不給她看看豈不是害她白等?
謝瀾音:做人不能太自作多情了!
秦王爺:難道你不是去看我的?
謝瀾音:我是要去看儀仗,看一雙雙大長腿!
秦王爺:……
翌日儀仗來了,謝瀾音興沖沖打開窗簾,沒看到大長腿,只看到一隊小矮人……
☆、第5章
? “大表哥,還要等多久啊?”
車外鬧哄哄的,謝瀾音在馬車裡坐不住,哄了母親答應,她稍微挑開一條窗簾fèng隙,小聲問守在車前的表哥,眼睛開始觀察城門前的情形。官路兩側站著身穿鎧甲的士兵,長長的隊伍不知排了多遠,官兵身後是摩肩接踵翹首期盼的百姓,都是來看秦王進城的。
蔣濟舟往這邊走了兩步,低聲估摸道:“大概還得等兩刻鐘。”
謝瀾音有些失望,剛要放下帘子,旁邊馬車裡忽的傳來幾聲悅耳的鳥叫。謝瀾音好奇地看過去,只見窗簾緊閉,什麼都看不見,視線旁移,意外認出了那個側臉冷峻的車夫,正是在玉井樓里有過一面之緣的遊客。
又碰上了,還挺巧的。
謝瀾音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盧俊一動不動站在主子車前,若無所覺。
真正想看的王爺還沒來,謝瀾音嫌日光曬,不用母親吩咐就放下窗簾,坐正了。
小架子上擺了一盤桂圓乾,謝瀾音一個一個剝著吃,太甜了,自己倒茶喝。
“娘要不要?”臨喝之前,她笑著問母親。
蔣氏搖搖頭,朝外面揚了揚下巴。
謝瀾音就探出腦袋,問姐姐與表哥們喝不喝,嬌柔的聲音,不但讓旁邊馬車裡的男人從書上移開了視線,更引得附近的百姓好奇地望了過來。
謝瀾橋見了,立即讓妹妹坐好。
在外面就是不方便,謝瀾音朝姐姐指了指茶碗,得到否定後,自己喝了。
枯燥地等了很久,外面突然靜了下來,蔣濟舟提醒小表妹人要到了,謝瀾音登時來了精神,迅速戴上帷帽,在母親再三叮囑里下了馬車。還沒站穩,對面也有人下來了,謝瀾音情不自禁地抬頭,這一看就失了神。
那是個身穿墨色長袍腰系錦帶的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紀,旁人下車時都會低頭注意腳下,他卻氣定神閒如履平地,鳳眼清冷地看向前方,俊美臉龐上不見一絲蔑視,但他舉手投足里確確實實流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仿佛他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來審視自家的下人。
男人容貌上乘常見,氣度出塵不易得,這人不但外表超凡脫俗,氣度亦清冷高華,真正是鶴立雞群,一露面不僅謝瀾音看愣了,連見多識廣的蔣濟舟蔣行舟也都詫異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