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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慢慢想,我先走了。”等不到回答,宋欽最後親她嘴唇,戀戀不捨地分開,看看她蒼白的臉,看看她眼底的淡淡青黑,宋欽用力抱她一下,隨即放她自己坐著,他猛地起身,彎腰朝外走。

  幾乎手才碰到車簾,身後衣擺同時被人拉住,宋欽心頭巨震,忍著回頭的衝動,等她開口。

  他逼她回答,卻不回頭看她,唐瑜視線模糊了起來,聲音哽咽,“王爺回來,我不會嫁你,王爺不回來,我也不會嫁他,這輩子我就想當個老姑娘。可老姑娘也有兩種過法,要麼清心度日,要麼鬱鬱寡歡,王爺……”

  說到這裡,泣不成聲,鬆了他衣擺,懶得再管他。

  這人就是她的劫,沒遇到他,她過得平平靜靜,遇到他,被他騙進府,什麼都變了。

  她伏到榻上,捂住嘴哭。

  宋欽心就跟被人挖出來了一樣,無處不疼,為她疼。

  他知道她為難,卻未想過她會為難到這種地步。

  “別哭了,我答應你。”宋欽蹲到她面前,哄孩子似的摸她腦頂,“瑜兒,我答應你,我不會再逼你嫁我,也會平平安安地回來,你在侯府做一輩子老姑娘,我就做一輩子老王爺,遠遠地陪你一起老。”

  唐瑜什麼都不要,她只要他平安。

  小姑娘泣不成聲,宋欽無奈地將人摟到懷裡,一下一下輕輕地拍她。唐瑜哭夠了,慢慢地平靜下來,她靠著他肩膀,小聲地問他,“王爺這次說話算話?”

  “算,我哪次沒算?”宋欽拉著她手放到自己胸口,“我答應你一月之期,食言了嗎?”

  唐瑜不知該信還是不信。

  宋欽卻必須走了,低聲與她道聲珍重,利落跳下馬車。褚風牽馬過來,宋欽翻身上馬,看眼車篷,冷聲對自己的心腹侍衛道:“送姑娘回京,本王不在京城期間,她有半分閃失,本王要你的命。”

  褚風跪下領命。

  宋欽雙腿一夾馬腹,催馬前行,跑出很遠,他勒馬停住,轉身,就見馬車已經沿相反方向走了一小段。他望著車後的小小窗簾,盼著她會挑開帘子望望他,然而直到馬車走遠,那窗簾也沒有動過。

  宋欽嘆口氣,攥攥馬繩,忽的又笑了。

  想當老姑娘,下輩子都輪不到她。

  心情大好,宋欽再不留戀,策馬朝北方而去,那邊唐瑜躲在車窗旁,透過fèng隙望著他終於離去的背影,魂好像也跟著他去了。

  五天後的晚上,馬車再次停到了唐家郊外的莊子前。

  褚風下車,放好木凳,敲敲車板,示意她下車。這是王爺當命看的女人,褚風心裡再嘀咕,與她相處都必須恪守規矩。兩人同行五天,他與唐瑜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沒有多看一眼,更沒有碰過。

  “你先等著,我看看裡面有沒有人。”眼看她平平穩穩下了車,褚風走到牆根下,往上一蹦就跳到了牆頭。他雙手扒著牆,看到柳嬤嬤早就候在了裡面,褚風與柳嬤嬤對視一眼,馬上跳了下去,卻有一個錦囊掉到了裡面的地上。

  柳嬤嬤心裡有數,飛快撿了起來,藏進袖中。

  她也沒辦法,可誰叫那位是攝政王?太后與姑娘加起來,都不夠看的。

  唐瑜毫不知情,回到屋裡,詢問這陣子京城的事,得知姑母幾次要來探望都因各種小意外沒能過來,事情不曾引起懷疑,放了心,又是一晚輾轉反側後,次日便命人收拾東西,趕在晌午回了侯府。

  回京第三天,邊關突然傳來戰報,本該在京城養病的攝政王,親自帶領五千精兵偷襲匈奴大營,景寧侯唐慕元率兵接應,一王一將配合地天衣無fèng,生擒匈奴首領烏維單于。隨後兩軍匯合,又去攻打暗中支持烏維的另一個遊牧部落……

  唐瑜得到消息,人都傻了。

  宋欽偷襲,竟然安排父親接應?

  他就不怕父親……

  想到當初她還懷疑宋欽意圖趁機除掉父親這員大將,唐瑜越發慚愧,也由衷地敬佩。

  小姑娘心情複雜,宮裡卻有人急了。

  第68章

  又要到中秋了,太后邀唐瑜進宮賞jú。

  唐瑜知道,宋欽一日不除,她這個唯一接近過宋欽的女人,在太后眼裡就還有利用價值,進宮不會有危險,但她依然不想見太后,不想再見到太后虛偽的嘴臉。只是與宋欽分開前,宋欽再三囑咐她對太后要與以前一樣,不能讓太后起疑。

  宋欽與太后較量,說實話,唐瑜哪個都不想幫,不想攙和,免得連累父親因為她捲入其中,但她突然冷落太后,太后起了疑心,吃虧的是宋欽。

  所以十三這天早上,唐瑜照舊早早打扮好,姑母唐氏來接她,閒聊幾句就上了車。

  “瑜兒怎麼又瘦了?”馬車裡,唐氏皺眉詢問侄女,月初侄女病癒回府,看著就瘦了點,短短几天沒見,竟然又消減了。唐氏有點不高興了,善意地數落侄女,“瑜兒,匈奴都敗了,那個塔克部落更容易對付,你爹爹不會出事的,不許你再整日掛念,瞧瞧都瘦成什麼樣了,回頭你爹爹見了,又要怪我。”

  唐瑜靠到姑母身上,只是笑了笑,馬車不緩不急地走,她心思漸漸飄遠,想到了久別的表哥。

  回京之後,唐瑜還一次都沒有見過衛昭,姑母過來探望,衛昭來了一次,她避而不見,他就不來了。夜深人靜,唐瑜會夢到兩人小時候一起玩耍,夢到那天的桃花林,醒來心中悵然。一個月,一個月她就喜歡上了宋欽,她管不了自己的心,但她覺得愧對表哥這麼多年的關心與照顧。

  她有理由拒絕表哥,有理由斷了青梅竹馬的情分,也有理由喜歡宋欽,但良心上,她難安。

  她能做的,就是按照早就選好的那條路走下去,誰都不嫁。

  因此抵達慈安宮,唐瑜輕輕喊衛昭一聲表哥,就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儘管她看到他比她瘦下去的還厲害,看到他清俊臉龐上再沒有曾經的溫柔燦爛,鬱鬱寡歡,憔悴神傷,他看過來的眼神,裝滿了想念痛苦和一絲絲怨,像一把刀子,扎進了她胸口。

  感情上,是她先對不起他。

  心裡難受,唐瑜應付太后應付得困難,強顏歡笑罷了。

  太后看著消瘦下去的小姑娘,看看兩個明明互相愛慕的少男少女,倒是能理解唐瑜的痛苦。被一個厭惡的男人凌辱過,徹底斷了與心上人在一起的可能,唐瑜還能打起精神出門走動,已經不易。

  但這並不是她最關心的,說說話賞賞jú花,等唐氏娘倆走了,太后再次領著心腹宮女進了內室。展開柳嬤嬤送進宮的密信,太后看了又看,嘴角漸漸露出一抹慶幸的笑容。她最怕宋欽得到唐瑜就膩歪了,如今看來,宋欽嘗過美人的滋味兒,已放不開手。

  這樣最好。

  心裡一塊兒大石落下,太后全身放鬆,耐心地等待中秋那天,宋鉞進宮,另謀大計。

  ~

  大齊開國已有三百年,其中本朝端王十六歲第一次出征,乃大齊戰功最多的王爺,威名赫赫,深受百姓們愛戴與信賴,仿佛端王就是大齊的戰神,戰神出馬,無戰不勝。這次端王再度領兵剿滅北疆匈奴,清掃余敵,百姓們十分興奮,無不盼望攝政王儘快凱旋。

  而他們的攝政王並沒有讓子民失望,八月偷襲匈奴大捷,九月徹底剿滅餘黨,然後又在糙原逗留了一月,震懾降軍安撫降民,委任能臣駐守邊關,終于于冬月京城初雪化盡後,領兵進城。百姓們爭先恐後趕到街上,翹首以待,欲瞻仰攝政王風采,卻只看到重兵護衛的王駕,這才得知,攝政王受傷了!

  景寧侯府,蕙蘭從前院回到梅閣,將管家告訴她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轉述給唐瑜,“姑娘,管家說侯爺坐在馬上,精神極好,看不出有傷,只是瞧著黑了點瘦了點,想來是在糙原上曬的……侯爺先進宮面聖領賞,要傍晚才能回來。”

  唐瑜笑了,眉眼靈動,面頰似枝頭的海棠花,明艷照人。

  蕙蘭與墨蘭互相瞅瞅,欣慰不已,自家姑娘有多久沒這樣笑了?侯爺回來了,真好。

  父親平安,唐瑜再次有了主心骨,只是想到與父親同時回來的宋欽,想到那天的分別,笑容微微淡了幾分。重新坐到椅子上,唐瑜看向那邊神色略顯複雜的柳嬤嬤,“嬤嬤,你再去侯爺院裡走一趟,叮囑他們將房間收拾乾淨,還有廚房,侯爺愛吃的菜,今晚每樣都做一道。”

  柳嬤嬤“哎”了聲,去辦事了。

  唐瑜望著門口,好一會兒目光才挪到蕙蘭身上,狀似好奇地問道:“還有旁的新鮮事嗎?”

  柳嬤嬤知道她與宋欽的瓜葛,如果柳嬤嬤在,肯定會猜到她想打聽誰。

  蕙蘭剛剛就想說了,被唐瑜打斷而已,這會兒馬上小聲道:“有,端王爺不知哪裡受傷了,在王駕里躺著,沒有露面。”

  唐瑜臉上淡淡的,手卻攥緊了袖口。他受傷了?為何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又傷在了何處?

  因為擔心他,傍晚看到心心念念的父親,唐瑜都沒有預料之中的歡喜。

  當然她還是很高興的,撲到父親懷裡,哭得一塌糊塗,委屈不委屈的,都過去了,從今往後,她要牢牢霸占父親,不許他再去領兵打仗,朝廷那麼多將軍,叫他們立功領賞去吧,她受不了父親再出危險了。

  唐慕元知道女兒最懂事,現在說的都是氣話,肯定是被他嚇到了,摸摸女兒腦袋,哄了又哄。

  “爹爹,我也想你了。”唐琳站在旁邊,看著被長姐抱住的父親,很是委屈。

  唐瑜是經歷的太多,更加珍惜失而復得,現在哭夠了,得到提醒,立即鬆開了父親,擦完眼淚朝父親笑笑,走到一旁,讓父親與容氏母女、琦哥兒敘舊,畢竟都是一家人。

  唐慕元不喜容氏,但對她生的兩個孩子都不錯,琦哥兒不用說,唐琳……縱使之前有些惱小女兒不明道理,闊別一年才回來,那些也都不算事了,坐到椅子上,問問唐琳的女紅,考考兒子的功課,臉上一片慈祥。

  管事來報,衛國公一家三口來了。

  都是親戚,唐慕元笑著領孩子們去迎客。

  “舅父。”衛昭恭敬地朝唐慕元行禮。

  唐慕元在宮裡就見到跟在皇上旁邊的外甥了,那時候不方便敘舊,眼下在自己家中,唐慕元捏捏外甥肩膀,皺眉道:“阿昭怎麼瘦了?”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外甥神采奕奕像山崖上茁壯的松柏,如今怎麼變得如此憔悴?

  衛昭抿唇,忍不住看向那邊的表妹,神色哀怨。

  唐瑜微惱,他這樣,父親起疑怎麼辦?

  唐慕元順著外甥的視線,瞅瞅女兒,再看看一臉無奈的唐氏,心裡有了猜測,暫且壓下困惑,請親人進屋說話。

  天色漸暗,兩家人一起用的晚飯,替唐慕元接風洗塵。唐瑜坐在姑母旁邊,幾次感受到衛昭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可她此時連愧疚都無法給他。聽著姑母、容氏輪流打聽父親在糙原上的食宿,她心底記掛的,全是那個傷勢不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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