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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得蘇錦南忙接了,道謝不已,聖旨的話已經傳了出去,不知道誰放炮仗去了,不多時整個十方村連響成一片,在蘇管家的號召下響起一片謝太后謝皇上皇上聖明太后聖明的頌歌聲,讓這張太監心花怒放。

  臘月初三,十方村年味中增加了更多的喜氣,一身大紅遍地金袍子的盧氏叉著腰站在院子中央,指揮著掛花布燈擺桌椅,院子裡刷鍋洗碗洗菜的人亂走,一擔擔肉菜被抬到後院,派出去的清一色馬拉車陸續回來,下來的不管遠近的親戚們各各都著新衣,臉上帶著惶恐而又驚羨的神情,畏畏縮縮的進了劉家的大門,待看到堂屋正中擺著貼著御賜兩字,滿滿當當高高大大的十三台嫁妝,有些膽小的就軟了下去,被連拉帶扶的進了待客房,扒著窗戶,看到挑子不斷進來,具是用紅彩帶扎著的紅漆大木箱,伴著這些挑子,十方村嗓子最亮的貨郎就會喊道:“冠氏縣殷老爺及夫人送大娘子賀禮,綢緞八匹,翡翠首飾六盒……”“成安縣……”“京城司農寺吳大人……”“京城舊仆阿沅……”“……侍郎大人……”“江寧半山老……”……聲音綿綿不絕,穿過嘈雜的前院中堂,一直到後院。

  一身大紅新衣的林賽玉端坐在鏡台前,幾個喜娘正在為她梳頭,口念著祝詞,因為不斷聽到前院的吆喝聲,而不自覺的發出嘖嘖聲,忽看到已上妝的新婦滑下一行淚,嚇得忙拿帕子擦了。

  “大姐兒,這般排場,咱當一輩子喜娘也沒見過……”喜娘撿著話,小心的勸慰道,一面拿粉細細的給她掩了淚痕,“大姐兒,等會離家再哭,現在可別哭。”

  林賽玉便是一笑,晃了晃有些發酸的脖子,道:“我沒想到會有這些禮來……我是高興的。”一面說,眼睛又發酸,聽得外邊鑼鼓齊鳴,知道是盧氏請來的戲班子開唱了。

  這場婚禮既然驚動了朝廷,再加上太后的賞賜,成安縣一心要討好,蘇家為了補償先前受的驚嚇,盧氏吐了一口氣再者也不是花自己的錢,就可著勁糟去了。

  蘇家迎親的隊伍跟著的是兩套嗩吶班子,光散發喜錢喜糖的僕從就有十幾個,沿著成安縣城足足走了兩圈,途中炮仗接天響個不停,讓觀禮的人耳朵都要被震聾了,看熱鬧的搶錢的,那一天蘇家光錢就撒出去了幾千個,糖果撒了幾袋子,這一場婚事,引得全城人出動,成了成安縣民眾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盛事。

  老兒村的蘇家宅子裡外裝飾一新,門外炮仗聲震天,再加上絡繹不絕的賀禮隊伍,只引得四鄰八村的人都來看,來往不斷的親朋好友個個衣著鮮亮出手大方,按照蘇老夫人原本的意思,這婚事將來是要在江寧大辦的,但出了這檔子事,蘇老夫人為了出氣,將遠在江寧的各路親戚全部召來,就在成安大辦了!

  搞得蘇家的親戚們倉皇趕路有的是幾夜不眠趕來的,其中不乏官員,蘇家包下了一座酒樓,專用來招待遠方來客,見多識廣的成安縣令,甚至大名府知事都看的砸舌,原來蘇家有錢到如此地步!

  到了堂前,與那蘇錦南並立,蘇老夫人笑哈哈的拿著機杼挑開她的蓋頭,讓眾人好好再重新看一遍,林賽玉忍著笑,這一次儀式就複雜多了,在司儀的引導下,一一參拜了蘇家的祖宗排位以及擠了滿滿一屋子的親戚,禮畢之後,林賽玉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接著倒行手執同心結,牽引著滿臉笑意的蘇錦南回房去了。

  “你知足吧,這已經不錯了,要不還有你更累的。”蘇錦南看到她的倦色,低聲笑道,讓林賽玉也笑了,原來欣喜若狂的蘇老夫人本打算要讓他們繞城三圈才罷的,嚇得蘇錦南與林賽玉忙說了好話才打消了她這個念頭。

  “那好,今日你們也累了,那等會江寧後再走一遍。”蘇老夫人笑哈哈的說道,讓在場的親戚們臉如土灰。

  到了房內,又是一番熱鬧,撤帳,合髻,合卺酒,摘了花,解了綠拋紐,扔了一仰一復的酒杯,洞房裡終於只剩這對新人了。

  “媽呀,可是累死我了!”林賽玉第一時間癱坐在床上,話音剛落,身旁多了一人,聽那蘇錦南清朗的笑,頓時又緊張起來,接下來,要洞房了吧?

  第128章失意人相對失意人

  紅燭跳出兩個火花,映的滿屋子都是紅彤彤的,從京城運來罩著大紅羅圈金帳幔的描金床也是紅的,桌椅錦幾也是紅的,肩挨著肩坐在床上的兩個人也是紅的,寒冷而孤獨的夜風似乎也艷羨這裡的紅火溫暖,拼命擠過窗fèng,衝進屋子裡,挑動的紅燭微微舞動,也帶來了隱隱的人聲歡笑。

  “你不出去敬酒?”林賽玉笑著看了跟自己坐的如此近的這個男人,恍惚覺得從來沒看清過他的長相,不由伸出手撫上他的臉,似是自言自語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嗎?”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蘇錦南也笑了,這一笑,緩解了二人之間略有些尷尬的氣氛,感覺在自己臉上遊走的手,帶著粗粗的繭子,摸在臉上麻蘇蘇的。

  “我長的不好看,不會打扮,除了種地,什麼也不會,又是個被休的,這天下有這麼多的好女子,你何苦看上我?你是可憐我沒人要了吧?”林賽玉抽回手,斜靠在床上,身下都是蘇老夫人從江寧運來的錦被,軟軟的,不由拿手捏了捏,嘟囔道,“不如棉花……”這樣說著便又猛地坐起來,棉花啊,也是時候弄來種種了,忽然覺得鼻子一痛,被蘇錦南颳了下,又聽蘇錦南低笑道:“又想哪裡去了?”林賽玉剛一抬頭,就被溫熱的唇吻住,眼前是貼近的而看不清的面容。

  “什麼也不要想……”林賽玉在窒息前終於吸了口氣,大紅金帳被扯下,擋住了紅紅的燭光,耳邊只有蘇錦南低低的呢喃,“我們過好日子……”

  相比於到了冬日就顯得蕭索的小小成安縣,京城裡的冬日卻是依舊繁華,就算到了城外,也有諸多觀賞冬景的人,臨著汴河北岸的一處好莊園,是李蓉入秋時才購置的,看中的是這裡能引水入園,設置許多樓池亭台,環境清雅,準備夏日避暑之用,到時候碧波瀲灩涼風習習,評茶寫字是何等的自在。

  不過此時在這裡走動這的人可沒那份自在,一個個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出,似乎四周都是易碎的寶貝,儘管如此,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還是猛然響起,讓這些人的腳步一滯,繼而縮著肩忙忙的繞開那湖中最大的一處亭台而去。

  穿著沉香色遍地金襖的董娟娘,接過站在身旁的月娘遞來的一杯熱茶,聽著對面屋子裡傳來的打砸聲,不由嘆了口氣。

  “姐姐,老爺他沒事吧?”穿著白綾襖的月娘皺著眉頭,低聲說道。

  董娟娘一笑,道:“哪裡能沒事?這世上最大的哀事莫過於求不得。”說著她轉過身,月娘忙扶住她,移動裙角慢慢向外走去,口中道,“我們比起老爺來,已是大幸,至少他留在我們身邊,至於心,管它作甚……”

  月娘聽了便是一笑,也不再言語,忽見一個慌裡慌張的丫頭迎面跑過來,噗通就跪到了,道:“夫人,救婢子一命。”

  董娟娘淡淡道:“又有何事?”

  那小丫頭忙舉上一封信,顫音道:“……有人送來給老爺的信……請夫人慈悲,也替婢子遞給老爺……”說著叩頭不止,看到她要被殺頭一般的恐慌,月娘忍不住一笑,這些事都是第幾遭了?見董娟娘微微點頭,便伸手接過,那小丫頭感恩戴德的謝過跑了。

  “這又是誰的?”董娟娘側眼去看,見上面並無署名,便笑道,“咱們這次來是對了,竟成了傳話的小奴了。”

  月娘見她心情好,便抿嘴笑道:“是姐姐慈悲。”伸手扶了她沿原路往回走去,站在亭樓前,聽屋子裡摔打之聲小了,估摸是累了,董娟娘便推開門無視地上的狼藉進去了,月娘站在門外,想要往裡看終是不敢,只聽到董娟娘腳踩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隨後就是李蓉的怒喝,嚇得她不由打個寒戰,第一時間沖了進去,卻見董娟娘好好的站在哪裡。

  “她還有臉來求我救她?呸!臭婊子!”大冬天只穿這綢衣的李蓉,未束髮,站在屋中央,那臉色讓月娘不敢直視,忙低下頭去,聽啪的一聲,又碎了一隻瓷杯,“我讓她拿來給我!她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自作主張!她想死還不容易?偏要壞了我的好事!我救她!救她!”

  李蓉咆哮出這兩句,忽地陰陰的笑起來,將手中信幾下扯爛,道:“好,我救她!哪裡就能那麼簡單的要亂杖打死!太便宜……”

  董娟娘與月娘聽了不自覺的打個寒戰,聽李蓉喊了幾聲,奔進來一個家僕,附耳交談,隱隱聽道:“……拿我的帖子……把她弄出大牢……賣到私娼里……告訴那婆子將十八套法全部使了……”那小廝應著去了。

  董娟娘與月娘此時互相看了一眼,在各自眼中發現那深深的恐懼,她們雖然沒見過,但是也偶爾偷聽到過,私娼里盛行的處罰那些姐兒的手段,那可真是生不如死,那個青兒嗎?董娟娘微微歪著頭,那個抱著全哥,緊緊跟隨在蘇錦南身後,滿臉情意的丫頭?求不得,求不得,何苦!

  “我姐夫再娶禮可送到了?”李蓉驟然的問話,讓董娟娘醒過神,忙答道,“送去了,姐夫一份,大娘子一份。”隨即再不聞聲,屋子裡靜默的可怕。

  “老……爺。”門外傳來一個微微顫顫的聲音,打破了這可怕的氣氛。

  “說!”李蓉一聲咆哮,嚇得那人噗通就跪下了,叩頭道:“老爺,老爺,孫大人派人說,那劉大人吃醉了,在酒樓罵你呢,問要不要教訓他……”

  李蓉在嘴裡慢慢嚼了一遍“劉大人”,問道:“他又罵我什麼?”

  那小廝幾乎要死一般,白著臉道:“他……他……說老爺你心不純良……那個……對他的夫人行……行猥褻……”

  小廝話沒說完,就應屋內椅子散架的聲音,頓時趴在地上,卻沒有意料中的東西砸過來,而是一陣厲風從身邊而過,腳步聲遠去了。

  其實這小廝說的婉轉了,坐在金梁橋下劉樓最大包間裡的劉小虎,正端著酒杯,紅白著臉將那李蓉罵的狗血噴頭,心不純良?說的真是太文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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