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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過三巡,吃過五味,李大管事與林賽玉相談甚歡,也不用英兒伺候,在一旁添了張小桌,撿了酒肉果盤,讓她自去吃,蘇錦南坐在一旁,吃著悶酒聽他們說話。

  “大娘子,果真好本事,救得北方幾路的麥災,”李管事幾杯酒吃過,臉色微紅,捻著頜下幾縷長須,搖頭道,“朝廷實在該封賞與你,怎就都成了他劉彥章的功勞,老兒我看不過眼,替大娘子叫屈。”

  林賽玉聽了忙搖頭笑道:“大掌柜過譽了,我一個婦人家,不過隨口說了幾句,也是趕巧了,哪裡算得上功勞。”

  李管事嘖嘖嘆了幾聲,忽的轉臉對蘇錦南道:“謙遜本分,大娘子這般的好人只怕不多見了,大官人你說是不是?”

  蘇錦南今日心中有鬼,聽人說話總是覺得話裡有話,咳了一聲,嗯了一聲也不言語,低頭吃了杯酒。

  李管事嘿嘿笑著,也不再理會他,再轉向林賽玉道:“大娘子,你這樣一個好婦人,是他們劉家無福消受,好孩子,你也別難過,這天下好人家多了去,再尋個嫁去,定比那劉家好上萬分。”

  說的林賽玉嘿嘿笑了,她與這李管事頗為熟稔,知道他一番好意,不知怎的心頭微微一酸,忙低頭掩飾一面笑道:“大掌柜又說笑了……”

  李管事截斷話頭,道:“沒有,老兒不敢說笑,正有一門好親,要講與大娘子聽。”

  林賽玉沒想到他竟然來真的,不由愕然抬頭看他,而蘇錦南酒正吃了一半,被這話嗆得連聲咳嗽,林賽玉忙招呼英兒過來與他撫背,一面關心詢問,蘇錦南面色尷尬,瞪眼看向李管事,李管事此時卻收了話頭,哈哈大笑起來,只笑的林賽玉莫名其妙。

  而在另一方,京城的雲峰樓上,也有一人正幾分尷尬,宋玉樓看著迎了出來的董娟娘與影子般的月娘,臉上閃過一絲驚異,旋即掩嘴笑了,說道:“哎呀,姐姐,怎麼不小心,跌傷了臉?”

  董娟娘難掩尷尬,一面拿手微遮臉上的淤青,一面強笑道:“新修了院子,路滑,我失腳跌了,夫人見笑了。”

  宋玉樓嘻嘻笑著,心內暗道這明顯的是掌印,可憐這個面人,被打成這樣還得硬著頭皮出來見人,沒由來的心情大好,一面暗自慶幸,幸虧當日及時斷了對那李蓉的一點心思,要不然到了他家裡,可是跌入虎狼窩,想著又暗暗欣喜,可見老天爺是青睞她宋玉樓的,兜兜轉轉最終給了她這樣好的姻緣。

  “劉夫人,心情不錯啊!”李蓉打隔間進來,看著眼前這個穿的金玉綾羅綢緞的婦人一臉的得意,心裡那火氣蹭的就冒出來,陰沉著臉道,一面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攥著一口吃了酒。

  宋玉樓看他的臉色,心裡抖了抖,但隨即安了心,慢慢的在一旁坐下,自己斟了杯酒道:“如今風大天燥,李大人帶了火氣,要多吃些梨水才好。”

  李蓉啪的將酒杯砸在桌案上,冷笑道:“夫人如今過得滋潤,養出一副好皮囊,倒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宋玉樓不聽則罷,一聽他提起原來,心裡火氣也是直冒,也將酒杯一放,說道:“李大人,你家裡朝里俱是得意,何苦總跟我一個小婦人過不去?婦人我為了生計做過些不妥的事,如今我一心做個內宅婦人,守著夫家好生過活,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李大人這樣盯著我是何道理?”

  李蓉哈了一聲,撫掌道:“好一張利嘴!”一面笑道,“夫人說得好,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夫人這親是如何來的,怎的忘了?”

  宋玉樓哧的一笑,自己斟酒道:“大人,是要替你那心念的人兒抱不平?憑良心說,這可怨不得婦人我,”說著仰頭慢慢吃了,含笑道,“我宋玉樓敢對天毒誓,沒想要壞了曹大娘子的親事,是她自己不要罷了,李大人說話可要注意,奴家本來名聲不好,可擔不起這大的罪名。”

  李蓉聽了,忽的一笑,點頭道:“也是如此。”一面看著面帶得意的宋玉樓,笑道,“夫人家如今聖眷正濃,我這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可真是得罪不起。”說著站起來,端著酒幾步過來,嘴邊扯出一絲冷笑道,“夫人請吃了下官這一杯賠罪的酒吧……”

  話音未落,伸手扯住那宋玉樓精心打理的頭髮,將她拽的仰頭,一口酒沖鼻子眼灌了進去,嚇得宋玉樓驚聲尖叫,卻是躲不開,被嗆得連聲咳嗽喘不氣來。

  “你算什麼夫人?給臉不要臉!要不是老子替你打發了,睡過你這個夫人的男人能在你家門前排成一隊!該死的yín婦,怎麼?覺得我如今拿不住你了?我就是此刻將你打死在這裡,也能叫人不知道!”李蓉一個酒杯砸過去。

  宋玉樓伸手擋開,猛地起身一推,尖聲道:“好啊,你打呀,你打死我啊!你打死我試試?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登仕郎,別管我以前是什麼,我如今可是堂堂的六品命婦,打死我?我還真高看你了!”說著又是一笑,“李大人,你也莫用那些以前的事來威脅我,我實話告訴你,就是你親自說到我家二郎跟前,他也不會信,他信的是我,做壞人都是你們!”

  李蓉聽了臉色變了幾變,將宋玉樓用力一貫,摔在地上,不待說話,宋玉樓就地坐著,也不惱,笑道:“大人,我知道你心裡不自在,沖我撒氣,我也不跟你計較,但我可早說過,人我是幫你趕出去了,能不能吃到可在你不在我”說著慢慢站起來,攏著頭髮,“說起來由不得你不碰一鼻子灰!那曹大娘子放著堂堂的正頭夫人不做,去做你不知道排第幾的小妾?可不是天大的笑話?”

  李蓉被她說的怒極反笑,道:“我來問你,你給了我地契房契,轉頭卻攆人走了,是不是覺得我很好耍?我倒想碰一鼻子灰,可你宋娘子不給這個機會!”說著慢慢走近,宋玉樓心裡一驚,見他攥緊的拳頭,說不害怕是假的,她嘴上說的厲害,但要是被這凶人好一頓打,也是只能咬牙認了,半句不敢說出去的,忙縮著身子往後退,口中道:“這,這,我可是為你好,你此時快趕過去,可就是她的大恩人,我這是在幫你……”

  話沒說完,那沙包大的拳頭在肩上砸下來,疼得她尖叫,耳中聽那李蓉惡狠狠道:“幫我?你幫的好!”

  第84章講分明宋娘子告誡李二爺

  宋玉樓被一拳砸的蒙了,巨大的衝擊讓她跌坐在地上,下意識的就抱住了頭,一瞬間那些已經消散好久的記憶又涌了上來,好賭的父親,上門討債的惡煞,差點被強暴的危險,母親拼死護住而被打瞎流血的雙眼。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打死你們!誰也別想再傷我宋玉樓半分!”宋玉樓尖叫著站起來,隨手抓起條凳砸了過去,李蓉被眼前突然瘋狂的女人嚇了一跳,幸虧躲得及時,條凳擦著肩膀摔了過去,砸在一角的落地大花瓶上,頓時破碎聲刺激著兩人的耳膜。

  “姓李的,我再告訴你一遍,那女人已經跟劉家沒關係了,你要吃要吞自己憑本事,少來我跟前撒氣!”宋玉樓緊緊揪著衣裳,在屋內短暫的靜默後深吸了幾口氣,讓情緒緩了下來,壓著聲音慢慢說道,不待李蓉回話,一面整著衣衫,攏著散發,面上帶著盈盈笑意說道,“李大人是個聰明人,斷不會做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我宋玉樓好日子壞日子都過得,再差也能靠個男人過活去,李大人應該不想為了一個女人毀了前程吧?”

  李蓉瞧著她,似乎頭一天認識一般,忽的點頭也笑了,說道:“好,我記著夫人的提醒。”

  宋玉樓將簪子一一插好,慢慢道:“大人,別說我沒提醒你,那曹娘子可跟你家裡那些人不一樣,你若在她跟前丟了臉,要怪就怪你家裡養的那些人,可別再尋到我頭上,我宋玉樓受過你的恩,今日你這一拳也能抵了,自此後咱們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李蓉此時也正正衣衫,坐回席上,如果不是地上倒散的桌凳,摔碎的瓷片,方才那一幕就好似根本沒發生過,他的臉上也盪著春風般的笑容,一面吃酒,一面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自然知道。”

  本已走到門口的宋玉樓聽見了,便回頭帶著一絲嘲笑,道:“原來她不愛做夫人偏愛做小妾的人?那倒真是大人的良配。”

  李蓉哪裡在意她話里的嘲諷,反而柔柔一笑,道:“她的心思,像宋娘子你這樣的賤人,只怕這輩子也明白不得的,她要的只是這個。”說著在心口拍了拍,又輕輕撫了下自己狹長俊美的眼,“一心一意。”

  宋玉樓嗤了一聲,笑道:“那可恭喜了,李大人這麼多的心竅,分她一個可是容易的很。”說罷啪的拉開門妖嬈而去,董娟娘與月娘聽見開門忙從隔壁出來相送,宋玉樓終究是吃了一肚子氣,看到她們二人小心跟這下樓來,忽的伸手在董娟娘下頜一抬,說道:“姐姐,你這樣的人兒,放到誰家不是珍寶一般,怎的受這閒氣?”一面嘖嘖道,“說實話,你這個名義上的正頭娘子,過的還不如樓里的姐兒們,真是白瞎了這一張好皮囊。”

  說的董娟娘與月娘臉色大變,月娘一把拉住還要送出去的董娟娘,寬寬一笑道:“宋娘子這張皮囊用的好,我們這些蠢人,自然比不得。”

  宋玉樓斜了她一眼,見來往的人多了,也不便再說話,啐了一口,說了聲晦氣,看著面色醬紫的二人,覺得心中惡氣散了大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扶著忙忙跑過來的紅香綠玉婀娜而去。

  董娟娘看著她遠去,嘆了口氣,便恢復了如常面色,月娘跟在身邊想了想,開口道:“夫人,那賤人的話,你……”

  董娟娘莞爾一笑,拍了拍月娘的手道:“月娘,這樣的人,這樣的話,我哪裡會往心裡去,你多心了。”

  月娘這才鬆了口氣,扶著她慢慢向樓上隔間走去,迎頭一個人下樓來,走得急了將她肩膀一撞,若不是扶住欄杆,二人就要跌倒。

  “做什麼?沒長眼啊?”月娘心內一燥,抬眼怒喝,見面前一個石榴紅對襟衫白綾裙子,梳著雙髻,耳邊戴著一對金葉墜子,面白如玉,細眉細眼的女子正斜眼看著她們。

  月娘心裡一愣,暗道倒在那裡見過一般,一時想不起來,但看她的裝飾打扮絕非一般人家,董娟娘被月娘的話唬了一跳,暗想可是動了心火了,日常哪裡說過半句硬話,忙拉了她側身往樓上走,走過那女子身旁,聽她似笑非笑陰陽怪氣的說道:“可真是沒長眼,原本以為是個心慈的菩薩,卻原來是個助惡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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