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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這麼一說,劉氏想起自己當媳婦的日子,也嘆了口氣,說道:“媳婦,娘也是個女子,怎麼不懂?也罷,娘不逼你,你,好自為之吧。”

  林賽玉便笑了,一頭撲進劉氏懷裡,只說謝謝娘,劉氏笑著推她,忙著將針線拿到一邊,仔細扎了她,婆媳正說著,穿著綠閃紅緞子對衿衫兒的阿沅掀帘子進來了,看她們的樣子,將嘴一撇,把手裡的湯盅一擱,說道:“到底是性子如此,往日在外都是端著做樣子,里外各一張臉,夫人也不累?”

  林賽玉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惱,笑道:“累啊,哪能不累?可要不端著,只怕姐兒不願跟我出門,我一個人可不敢去赴那些個宴席。”

  阿沅面上一紅,想不笑又忍不住,便道:“倒是為了我。”

  林賽玉笑得更厲害了,沖阿沅擠眉弄眼的道:“說起來你算是我請的教習娘子,又不是我們家的奴,嬸娘把你託付與我們,指望等著你的好姻緣,我要是出去丟了臉面,豈不累壞姐兒的聲名,毀了你的好姻緣,我可就罪過大了。”

  原來沈括並沒有背離歷史的進程,在十月末的時候,被皇帝一旨貶到宣州去了,一家老小俱都跟去,只是張氏親自上門將阿沅送了過來,說這個孩子生於京城,是個極好的孩子,日常都當作女兒養,年紀也不小了,不願耽擱她,這孩兒性格怪癖,托給別人不放心,只能讓劉家照顧,將來給找個好姻緣。

  如果是別人家的如此標緻的小丫鬟,難能可貴又是個良身,劉氏一定喜滋滋的收下,不僅收下而且會第一時間讓二郎收當妾室,但這可是張氏手下的人,劉氏躲還來不及,只怕教壞了媳婦,但又不能回了人家的囑託,畢竟剛被貶了官,自己就拒了人家的請求,也太不好看,何況她也沒那個意思,只得收了,不敢讓她跟著林賽玉,只留在自己身邊伺候,觀察一段日子,發現這小丫頭察言觀色能說會道進退有禮,又做得一手好女紅,劉氏便大喜,話里話外透出許給二郎的意思,結果被阿沅夾槍帶棒的回了幾句,那說話行事果真帶著張氏幾分氣勢,嚇得劉氏忙歇了心思。

  阿沅聽了倒沒像別家女孩那樣羞羞怯怯,反而大大方方的說道:“那倒是,夫人看到中意的,可別自作主張,我要親自看上了才行。”

  說的劉氏臉白了白,喝道:“沒羞的孩兒,這也是婦人家能說的話。”

  阿沅哼了聲不再言語,將幾張請帖放到劉氏面前,道:“這是今日送來的,請老夫人和夫人赴宴。”

  林賽玉聽了把臉皺了皺,在這段忙碌的時期中,林賽玉作為命婦的也開始了正常的社交活動,劉小虎得皇帝高看,再加上王安石離京,舊黨勢力大漲,而劉小虎又得司馬相公青睞,如今在京中的可謂炙手可熱,如此一來水漲船高,林賽玉作為其妻自然行情大漲。

  “家中統共這點銀子,為了淤田又花費不少,算下來每三日就要應酬一場,如今就如此,等正月里應酬只怕更多。”林賽玉嘆了口氣說道,最關鍵的是,那些應酬好沒意思。

  “夫人這是說笑了,只不過送些手帕鞋面,沒幾個錢。”阿沅在一旁說道,“我吃住在這裡,做些鞋面也不用你給錢的。”

  林賽玉被嗆了下,訕訕道:“那還有衣服錢,依我說做一件就得了,非要做了三四套。”

  劉氏便笑了,說道:“媳婦,阿沅這衣服料子挑的好,穿起來果真好看。”

  林賽玉嘀咕著那都是錢,一面故意沖劉氏道:“娘,只是衣服好看?媳婦就不好看了?”說的一屋子人都笑了。

  伺候劉氏躺下,林賽玉告退時,走到門口,聽劉氏在內慢慢道:“媳婦,我雖然想容你先養了孩兒再說二郎的房裡人,但如今你們圓房也有一年了吧。”

  林賽玉的心隨著門合上而咯噔一下,沒敢回話,只覺得夜風吹來身子冷的一抖,一年了麼?

  是夜,雲收雨散,靠在沉沉睡去的劉小虎身前,林賽玉終有些輾轉難眠,聽著外邊的風呼嘯著捲來捲去,忍不住推了推劉小虎,低聲道:“那些大棚可有人看著?莫讓風掀了……”

  劉小虎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答道:“看了,看了,……娘子,你莫操心……”將林賽玉在懷裡緊了緊,哼哼兩聲又睡去了。

  林賽玉被他抱得不太舒服,含著笑掙開他的手,一面低聲道:“臭烘烘的,偏不去洗,別挨著我。”

  劉小虎似是察覺懷裡的人不見了,嘟囔幾句,伸手又撈摸住,摟在身前不肯撒手囈語道:“娘子……你安心……那些人我不要……”

  林賽玉聽了心內一熱,忍不住往他懷裡鑽了鑽,伸手抱著他越發瘦的腰踏實的睡去了。

  第62章趕時令林賽玉試栽冬油菜

  十一月初,經過幾天的大風,竟刮的天展晴,也不似往日那麼冷,水稻以及大棚都已經安排得當,劉小虎掌管淤田司,少不得四處奔走,京郊這塊便託付林賽玉負責,那些大小官員們知道林賽玉出身鄉野,只道劉小虎愛妻情深,怕娘子進了城在家裡悶壞了,找個由頭讓她出門罷了,哪裡真看在眼裡。

  林賽玉一開始是避嫌,專揀官員們不在淤田的時候去,去了幾次發現自己布置的格局間距都被打亂了,便急了,等那有著種田經驗的官員再來時,守在那裡,那些官員都是久經官場,哪裡聽不出她明里請教,暗裡指責的話,其中自有官員與其論辯,卻發現說來說去竟然說不過這個婦人,說到興起還被其吸引,一行人均下到田中,進入大棚實地勘驗,一來二去,待看到按照林賽玉的法子,幼苗果真長勢兇猛,顏色也趨於正常,這才服了。

  “劉大人果真是天賦異稟,竟然能將一個村婦教導如此厲害。”其中一人忍不住讚嘆,一面再一次加深對那個少年的敬佩。

  而另一人則慢慢搖頭,一面抬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林賽玉,見那婦人穿了一身茶色衣裳,帶著白線帷帽,彎腰在地里查看,不時挖一手泥上來,在手裡仔細看,說道:“只怕是根基良好。”

  “如今還留著二畝地沒種,大人走時不是說到杭州采了上好的稻種來麼?怎麼不見?”有人問道,只顧回味方才那婦人說的法子,忘了正事,此時想起來便要大聲去問那婦人,“眼看時令入冬,旁的可就種不得了。”

  就有一人扯住了他,搖頭示意,但林賽玉已經聽見了,便站直身子含笑道:“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如今這新造的田,選在十月、十一月耕種,齊民要書中說,此非直逆天道,害蟄蟲,地亦無膏潤,收必薄少,所以,婦人我想尋些適宜不受蟲害的作物,以免這一大片地顆粒無收。”

  官員臉色都微微一變,顆粒無收?看起來這夫妻倆都是信心滿滿的樣子,難道還有這麼大風險?終究是個粗知淺懂的婦人,頓時有些人急了,互相低聲詢問劉大人什麼時候回來。

  “婦人,這大棚菜與水稻,不是你們家已經種過,很是成功,怎麼還會有風險?”有人忍不住問道。

  林賽玉看出這些人的緊張,便一笑,提步走了過來,道:“小婦人生在鄉間,周圍民眾具是幾輩子都種地為生,十年中倒有九年荒,就算今年豐收了,也沒人敢說明年就一定如此,種地這件事,盡人事聽天命。”

  一席話說的眾人頓時沒了先前的興致,不再一味的想如何接皇帝的封賞,而開始考慮如何避免這種可怕結果的發生,一時間議論紛紛,說種什麼的都有,雜亂無章,這些人多是修水利建農田的好手,但具體的農業種植卻沒幾個有經驗的。

  林賽玉也沒怎麼去安慰他們,這是事實,種地也是很有風險的,此時說明了,省的到時候一味的將責任推給劉小虎,雖然她對於為不為官沒什麼興趣,但也不能有福大家享,有災自己扛。

  一時散了,林賽玉與各位官員施禮告別,便帶著阿沅與英兒坐車走了,餘下眾人離了這婦人,便覺自在很多,暫時壓下不安的心情,說笑打諢,互相邀請者吃酒聽曲,正說著,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粗衣釵裙,一手挎著筐,一肩荷著一柄鋤頭,還沒到他們身邊便忙低頭讓路。

  官員們紛紛正色斂容打馬坐轎而去,待回頭看那婦人,已經向田中慢行而去,便有人搖手低笑道:“你不是說萬花樓來了新彈唱的姐兒,不知可比的過這位迎頭巷娘子的好月琴?”

  頓時響起一片低笑,有人道:“那要問過劉大人才知道。”一行說著遠去了。

  阿沅看著大紅腳面上擦也擦不去的泥,一臉的不樂意,以往跟著沈夫人出門,到哪裡不是轎子就是車馬,算起來她這十幾年走的路都沒今日多,腿腳又酸又痛,卻見前面的林賽玉以及英兒,依舊興致勃勃未見絲毫不妥,沿著一家家的店面挨著看去,只得咬著牙跟上。

  “只說不讓你來,你偏要來。”林賽玉瞧出她的不適,笑道,一面聽那老闆介紹店裡的種子,待聽了一遍,搖搖頭走了出來。

  “自來聽過的都是哪個婦人看布料選頭面走到腳痛,哪裡聽過有誰看種子店看到腳痛。”阿沅忍不住抱怨,只待不走,又看一旁的英兒比自己矮了一頭,卻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心裡咽不下這口氣,咬牙跟著。

  林賽玉嘿嘿笑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再走下只怕這丫頭明日就走不得路了,暗道這還不錯,如今纏足的風俗不甚,要不然你這大家閨秀一般的丫頭,半步也走不得,於是伸出手讓阿沅搭著一隻手,吩咐回家。

  阿沅有些氣惱的甩開她的手,站著不動道:“夫人,你忘了咱們出來是要做什麼?”

  被她這一提醒,林賽玉才想起來,恍然道:“對了,要裁一件褙子,三日後吳家會親宴。”

  “早讓來偏不來,拖到今日還忘了,等明日去了,也沒得穿,被人笑話,那些婦人,最愛的就是這個,上次若不是我擋著,你灑在身前那一口湯,早傳遍京城了,人人都知道你出身,巴巴的等著看笑話,你偏不上心,別人還沒動,你急著吃什麼湯,那湯看著涼,為是熱的很。”阿沅看著被喚作趙娘子的裁衣親自端茶去了,忙拉著翻看眼前一匹匹布料的林賽玉道。

  林賽玉恩恩兩聲,說道:“我已經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哪一次不是餓著肚子去餓著肚子回來?光那些刀子一樣的眼就看的我吃不下飯,那一晚實在餓急了,想著她們是吃飽了,沒人吃湯,哪裡想到這個,好姐姐,就勞你費心,這齣門已經五六次了,不就出了這一趟錯,還沒人看見,我覺得也能出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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