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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可惜?”蘇錦南問道。

  李蓉一驚,原來他心裡想著竟不自覺的說了出來,臉上及時又浮現一絲玩恭的笑,搖著全哥,一面道:“可惜咱們沒留住這個人,要不然那堂堂的六品官哪能輪到那小子。”

  蘇錦南正色道:“不許胡說!劉小相公年少技高,又懷善心,你豈能隨意嘲弄?如今你也是授了九品的官員,收起那些浪蕩行跡,沒得辱沒了岳父大人的聲威。”

  “別人不曉得,姐夫你還不曉得?那小……小相公在吳越一開始治瞎了多少田,如不是這個糙花寫了詳細的方子來,哪能得了如此的功績?”李蓉滿不在乎的低聲笑道。

  說的蘇錦南臉色越發不好,停下腳步,低聲喝道:“你還敢說!私拆信件,已是大罪!那曹……曹氏出身雖然寒瘠,如今也是六品大員的嫡妻,豈是你能叫閨名的?”

  不帶他說完,李蓉早已一臉的不耐煩,擺擺手道:“得了得了,我出家門尋個清淨,到你這裡還是嘮嘮叨叨的沒完,我也不留了,我娘想全哥想的吃不下飯了,我這就帶走了。”說罷抱著全哥搖搖擺擺的走了,蘇錦南搖頭嘆氣,轉身看到新換了一身藕粉衣衫的青兒,滿含笑意盈盈的捧著幾件乾淨衣衫迎了過來:“爺,熱水備好了。”

  蘇錦南點點頭,便向後院走去,進了門熱氣撲面而來,轉身接過青兒手中的衣服,沉聲道:“你去吧。”青兒緋紅的臉頓時一怔,惶急又不解的看向蘇錦南,忙低聲急切的道:“可是婢子服侍的不好?爺……”她的話沒說完,蘇錦南臉色陰沉,喝斷她道:“此事不許再提!做好你的份內事!下去!”見青兒被這話喝的臉色煞白,眼淚啪啪就往下掉,還是杵在那裡不動腳步,便將她往外一推,碰的關上門。

  蘇家店鋪的層層深宅中,樹影婆娑下,只見一個縮著肩膀的女子在廊下狂奔而去。

  而與此同時,高門深宅的沈府中慢慢走著劉氏婆媳並英兒三人,帶路的丫鬟婆子一個個滿臉堆笑,說著老夫人一路辛苦了吧?我們夫人念叨好些日子,劉小相公明日請了假,要去城外接你們,沒成想今日就到了云云,說這話已經儀門,林賽玉與英兒都是頭一次見這樣的房子,忍不住東看西看,獨劉氏目不斜視端莊而行,穿過過道,就到了沈府後宅,門廊下眾多美婢擁著一個五短身材大紅宮繡袍的婦人站在那裡,林賽玉心裡不由一哆嗦,這就是傳說中有名的沈括的第二任妻子張氏,那個有著虐夫喜好的夫人。

  “老夫人!可算是等到你們了!”張氏再看到她們的第一眼,便含笑迎了過來,走近了,林賽玉見她年約二十八九,眼如秋水,鬢似楚山,笑容可掬觀之可親,哪裡有半分驕橫跋扈之氣,暗道自來史書對女子言行記載失真,莫非一切只是後人的謠傳,再想人不可貌相,無風不起浪,當下忙端正心思,謹慎問禮,張氏已經拉著劉氏寒暄過後,將目光放到林賽玉身上,一番打量之後,才笑道:“怪不得二郎日日念叨時時放在心尖上,我還笑他,原來有這樣一個天然俏麗的媳婦,就連我看了也是心裡愛得不行。”說這話從腕子上褪下一個黃烘烘的金鐲兒,往林賽玉手中一放,道,“我這做嬸娘的,給媳婦點薄禮千萬別嫌棄,你叔叔做的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官,家裡也拿不出像樣的東西,媳婦見笑了。”

  林賽玉被這金鐲子嚇了一跳,燙手般的不敢接,下意識的看了眼劉氏,劉氏笑道:“你嬸娘有這個心,你接了吧。”這才謝過接住,一面從袖子裡拿出一副雙挑線香糙邊富貴吉祥牡丹的娟緞帕子贈與張氏,這可是劉氏花了三天的功夫替她趕出來的,讓林賽玉不至於初進京就丟了臉兒。

  果然張氏拿著一看,笑著好一番讚嘆,將帕子遞給身旁一個翠袖紅裙的俏麗丫頭,笑道:“阿沅,比你的手藝如何?”,那丫頭便一笑,抬眼看了林賽玉,露出玉生生的小牙,嬌聲道:“婢子怎麼敢跟劉夫人比?婢子的手藝不過是哄夫人您一笑罷了。”說的張氏笑了,道:“這話不虛假,果真比你做的好。”說著將袖子裡一條排糙蓮花錦帕抖給眾人看,林賽玉離得近看了眼,暗自乍舌,自己的手藝打死也不敢跟她比,這手藝只怕要趕上有著幾十年功力的劉氏了,不由多看了那丫頭幾眼,卻見那丫頭也正那眼看她,見自己看過來便垂下了頭。

  彼時見了禮,謝過儀,在室內團團坐了,十幾個丫頭在身後站了伺候遞茶,說些閒話,林賽玉低眉順眼的坐著一角,聽劉氏與張氏說話,不過是說些家常里短,劉氏講了家裡的收成事體,張氏說了劉二郎在這裡的日常吃喝坐臥,伸手指著東南角,道:“我家人多,二郎年紀雖小,官家卻極為看重,一進京便給了許多事做,我只怕叨擾了他,就在花園角上收拾了一處院子與他住。”說的劉氏忙道謝,她知道沈括家裡也有子女,便說請來見見,張氏卻一揮手,道:“上不得台面的,沒得污了老夫人的眼。”說的劉氏十分尷尬,林賽玉印證了歷史猜想倒沒感驚異。

  一時丫鬟婆子進來說宴席備好了,當下眾人移到前邊廳里,擺了兩張桌席安了茶,備了四十碟,都是各樣茶果、細巧油蘇之類,林賽玉一下子被勾起了饞蟲,吃慣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茶食,就如同見了國宴一般,如果不是劉氏看出她的失態,在桌子下用腳踢了她一下,只怕就要壞了吃相,簡單吃喝完畢,張氏親自送她們到劉小虎居住的小院歇息,一面說已經派人告訴二郎與沈括了,很快就能趕回來,讓她們先歇息片刻,劉氏與林賽玉道了謝,送那張氏出去了。

  劉氏果真是累了,囑咐林賽玉不可亂走只在屋內待著,便進到裡間躺著去了,林賽玉自與英兒擠在一處,嘰嘰喳喳的交流所見所喜,吃過晚飯,直到天色全黑還不見劉小虎與沈括回來,劉氏的心焦落在張氏眼裡,便笑道:“老夫人,莫急,這些日子朝廷里不安生,這樣晚歸是長有的,”一面又喊人去看,林賽玉聽到了,暗道如今是熙寧九年,正是王安石二次變法失敗的時候,只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月,模糊記得好像是王安石喪子之後,但她一個鄉下初次進京的婦人,總不能張口就問王大相公的公子死了沒?她知道劉小虎跟王安石有家仇,定不會成為一黨,是絕對不會被牽連,心內安定只是有些焦躁,不時抬頭看向門外,正耐磨間,就聽外邊飛奔進兩個丫鬟,笑道:“小相公回來了。”聞言劉氏並林賽玉同時站了起來,一身官袍的劉小虎已經踏進廳來。

  “娘。”劉小虎幾步過來摻住劉氏,倒頭就拜,劉氏一聲兒啊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下來,林賽玉站在旁邊,也是喜得眼圈發紅,自從年前回來一趟,他們整整六個月沒見了,不相見時倒不覺的怎麼樣,這一見了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恨不得即刻就哭一場,原來她也有這麼深的掛念。

  第57章問舊案小劉哥為妻媚奴

  熙寧九年六月末,身處於後宮的皇帝靠在竹編的涼踏上,身後有兩個宮女打著扇子,已經懷有五個多月身孕的朱婕妤,小心翼翼的將一片梨送進皇帝口中,看著皇帝閉著眼依舊皺起的眉頭,心裡百般的心疼。

  “官家,可是又沒睡好?”朱婕妤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為皇帝安撫額頭,“娘娘再三囑咐要官家吃好睡好。”

  皇帝嘆了口氣,睜開眼拉著朱婕妤坐下,撫摸了她的腹部,道:“大相公家的公子,只怕不好了。”他是個子嗣艱難的皇帝,經歷了多次孩兒夭折的悲痛,所以深刻的感受到王大相公前來請假時的悲傷。

  皇帝的悲傷一部分來自王安石之子的事不假,但更大一部分是因為即將留不住這位丞相的事實,在這之前,因為自己拂了他幾次朝議,拗相公已經連續數次上書請辭,他百般安撫不下之際又遇上此事,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個拗脾氣的老人對自己兒子的感情了。

  “官家不是著御醫去了?想必王小相公能度過此劫。”朱婕妤皺皺眉,她雖是個處在深宮不聞朝事的妃嬪,但知道兩宮太后對這個王丞相深有怨念,不止一次在皇帝面前哭訴,所以乍聽王丞相家事不好,第一個反應就是欣喜,但看到隆起腹部,自己也是即將有子的人,所以忙收起那份不合情理的高興,但她終是不願意多談這個王丞相,便哎呀一聲,嚇得皇帝立刻坐起來,連聲要喚太醫。

  “官家,不妨,不妨,是孩兒又踢臣妾了。”朱婕妤略帶害羞的說,看著皇帝瞬間煥發光彩的臉又有一絲暗暗地得意,如今也只有她腹中的這個孩兒能轉移皇帝的注意力了。

  “官家,你要保重龍體,切莫操勞過度。”朱婕妤靠入皇帝懷中,情真意切的說道,讓皇帝感動的嘆了口氣,想到宣徽南院使郭逵已經順利接任趙卨的職務,就要讓那交織小兒嘗嘗教訓,心裡不由向上天祈禱,讓宋軍大勝吧,他太需要一場勝利來緩解焦慮的心了。

  “官家。”朱婕妤想起一事,忙從桌案上拿起一塊切成圓片的胡蘿蔔送到皇帝嘴裡,“這是娘娘特意著人從成安買來的劉家種的胡蘆菔。”

  皇帝一聽劉家,興致頓時好了起來,仔細嚼了,只覺脆甜,“怎麼如今他們連水果也種起來了?這個劉愛卿,還有多少新奇事?”

  朱婕妤掩嘴笑了,說道:“不是水果,據說那劉小相公的妻子曹氏,是當做蔬菜種植的,說可以炒煮蒸炸,只可惜去的人沒親見做法,無法做給官家嘗嘗。”

  “哦,果真?”皇帝笑道,“愛妃是不是想嘗嘗?”

  “聽說那成安縣的人冬天也能吃到新鮮的蔬菜,民眾都笑說過的是皇帝般的生活,他們豈知,官家可是吃不到那些的,”朱婕妤掩嘴笑道,“娘娘聽了又是笑又是惱,笑的是民眾日子過得好,是咱們大宋之福,惱的是那劉家的人有如此手藝竟不廣惠民眾,莫非是要貪圖暴利……”她的話沒說完,就被皇帝沉臉呵斥道:“大膽!”

  后妃決不可妄議朝事,朱婕妤嚇得一個哆嗦,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立刻矮身跪在地上,花容變色道:“臣妾有罪。”

  皇帝的好心情瞬間又沒了,前些日子已經御史上本就此事參劾劉小虎,這其中的原因皇帝卻是知道一些,那絕不僅僅是針對劉家那小小的幾畝地的事,而是因為劉小虎站入了反對新法的一黨,當初初入朝時王丞相對這個少年的才能十分愛惜,不止一次相邀會談,但劉小虎不僅一口拒絕,而且當著來人的面備了厚禮,跑到洛陽去求見司馬相公,求見不得便在司馬府外大禮參拜而去,消息傳來氣的王安石吐血,直罵無知小兒,這自然惹惱了新法一黨,御史李定便借去年冬日京城高價搶購成安蔬菜一事大做文章,皇帝召見了幾回,見劉小虎為冬麥冬害之事累的形神憔悴,便將此事按下不提,沒想到這話已經傳到深宮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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