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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番話說的別說盧氏了,就連曹三郎也笑起來了,張大戶那是什麼樣的人家他們自然知道,只是從沒想過有一天能跟自己扯上關係,或許有一天,那連成片的肥田就能埋下他曹三郎名字的界石。

  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喜事!兩口子拜菩薩一般將花大嬸送出門,一直看著花大嬸轉進巷子不見了才回身,而花大嬸在離開曹三郎夫婦視線後,折回身來,走向曹地保家。

  曹地保家的房子因為得了城裡親戚的幫襯,剛剛修正過,坐南朝北一間門樓,過了新刷的照壁,院子裡種著兩株石榴樹,正當花期,開著一色的艷紅,引來密砸砸的野蜂嗡嗡鬧。

  曹地保的渾家正站在屋檐下打布,濺了一身的青色,花大嬸站住了喊道:“大娘子,老身問安了。”

  曹地保的渾家見是她,忙丟了布,一面說著一面打起布帘子:“快進來吧,等你半日了。”

  花大嬸笑著進去,見屋內新打的桌椅亂擺著,知道這是曹地保轉為女兒成親置辦的,自己便撿了靠在一角的舊椅子坐了,說了沒兩句話,腳步聲響曹地保並女兒蘭香進來了。

  “怎麼說?那棒槌一家可是應了?”曹地保也不寒暄即可就問。

  花大嬸站起身福了福,才笑眯眯的說道:“就如大姐兒說的那樣,原本是要擄袖子將我打出來的,按大姐的話說了,立刻歡天喜地,催著我這幾日就插定。”

  曹地保畢竟是個沒什麼花花腸子的村人,如不是為了女兒,也不願出此主意,心裡倒抱有一絲不願事成的念頭,此時聽了忍不住嘆了口氣道:“花兒姐這個孩子倒是可惜了。”

  蘭香聽了瞪了自己爹一眼,眼圈微紅,咬著衣袖道:“爹,若不是她,女兒也不用受那白眼狼的羞辱,你老人家憐惜她,就忘了自己女兒了?”

  曹地保不怕老婆只是怕女兒,忙擺手說道:“好大姐兒,我哪裡有哪個念頭,只是,那小劉哥據親果真是為了她?別錯了白耽誤了人家孩子,鄉里鄉親的……”

  蘭香不待他說完,一跺腳道:“不是為她還為什麼?我親見他見了她的模樣,爹這樣說,是我做了壞人……”說著沖花大嬸道,“好嬸娘,你快些去退了人家的親,把我說過去,也省的家裡一根繩吊死我!”說著嗚嗚哭起來,慌得一眾人上前勸說,曹地保更是恨不得跪下作揖。

  還是花大嬸說道:“說起來真是一個好人家,曹大姐兒有力氣能幹活,嫁過去若能哄高興公爹,將來可是有好日子過的,這可是咱們蘭姐兒的好心,豈能歪說。”才將蘭香鬨笑了。

  看著渾家女兒進了裡屋,曹地保嘆了口氣,心裡終是有些不安,喃喃道:“跟著傻子一輩子終是……”

  花大嬸嗨了聲,打斷曹地保笑眯眯的說道:“這怨什麼?只能怨曹大姐兒沒攤上你們這樣的爹娘罷了,我們又沒拿刀子逼著她嫁。”

  不過幾日,曹大姐的親事就傳遍了十方村,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真如盧氏所料,一多半的人都是艷羨,張大戶那樣的人家,可不是輕易能攀上的,一時間連久久不來往的奶奶叔叔嬸嬸都上門了,多少送了些錢,說是給花兒姐做嫁妝,讓盧氏可抓到機會好好嘲諷一頓。

  轉眼到了芒種,春日播下的麥種已經快要成熟,青芒芒的地里變得一片淡黃,滿村子籠罩在綠蔭里,成片的知了沒完沒了的叫。

  劉小虎站在自己家的門前伸展因為讀書而酸痛的身體時,看到林賽玉小小的身影慢慢走向村外,想起連日聽到的傳言,再看到那個漸漸遠去的瘦小身形,沒由來的心裡一緊,看了眼屋內忙著做活的劉氏,輕手輕腳的跑出院子。

  第30章伸援手小劉哥求娶

  曹三郎地里的蓮藕收去,只餘下空空的泥塘,而四周已經是將要成熟的麥田,這一對比顯得格外凋敝。

  而那日依約前來取蓮藕的二人,原本不抱希望的他們,在看到面前整整齊齊的兩筐青藕後的失態,以及站在曹三郎地里驚喜的大呼小叫,引得十方村所有人都出來看的熱鬧氣氛已經在田間地頭消失殆盡,十方村又恢復了以往的安靜,如果不是曹三郎家有別於其他人的田地提醒,大家似乎覺得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最為失望的應該就是盧氏了,林賽玉被李蓉收為小妾的願望隨著那二人的離去,以及不再有回音而徹底落空了,這就直接導致了林賽玉的婚事越發緊迫。

  林賽玉就坐在泥塘邊,盪著雙腳,嘴裡叼著根麥稈不知道正在想什麼,劉小虎遲疑了片刻走過去,腳步聲自然驚動了她。

  “咦,你怎麼出來了?”林賽玉微微揚起頭,沖他咧嘴一笑。

  這笑容讓劉小虎沒由來的心酸,只不過安慰人的話,他還真不到怎麼說,諾諾半晌也沒說出口。

  而林賽玉早已經轉回頭,腳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塘壁,臉上帶著幾分遺憾,隨口說道:“可惜吧?我爹就是這么小氣,恩,確切地說,村人都是這樣,絕對不願意往新鮮事物上投資,稻子也算不什麼稀罕物,只不過因為沒有人種過,只因為這裡人都種麥子,就偏捨不得那錢去買,你種過稻子吧?產量怎麼樣呢?”

  說著又仰頭去看劉小虎,劉小虎被她的話說的一愣,難道這個傻愣愣的丫頭一直想的是這個問題?想了想才道:“倒無甚稀奇,真宗陛下當年還著力推廣過,如今已是盛熟之物,兩江兩淮種的都是雙季稻,我沒親見過,只是,聽先父說過,產量與以往差不多,而且很是勞累。”

  林賽玉點點頭,稻種應該沒有太大的變異吧,稻子這種適應能力極強的農作物,如果能夠得到有效的培育,那產量絕對可以突飛猛漲,只不過前提是她必須能的到最優良的稻種。

  如果能有機會多出去走走親眼看看就好了,只可惜曹三郎與盧氏不過是傳統的不能再傳統的農人,種地在他們眼裡那是最低下不過的生計,是迫不得已的生計,更不是發財致富的生計,而種地說起來很簡單也沒什麼成本,但若想種好,尤其是林賽玉一心想要研究些新品種,那可就是個燒錢的項目了。

  嫁給那個傻子嗎?據說有錢有地,林賽玉這樣楞楞的想著,神情看在劉小虎眼裡,越髮帶著幾分迷茫以及悲傷。

  “小花,你別怕挨打,你告訴你娘,不要嫁給那個傻子。”劉小虎蹲下來,大聲說道。

  林賽玉回過神,看到劉小虎一臉的擔憂以及感同身受般的憂傷,忙咧嘴笑了笑:“不是,我怎麼會怕挨打?你被我娘嚇到了,她只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根本打不痛的。”

  “可是,她要你嫁給一個傻子,你,怨她不?”劉小虎有些意外,想了想又道。

  林賽玉嘿嘿笑了,搖搖頭,“他們啊,只是窮怕了。”說著神情一頓,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般道,“哪個父母不想讓自己的兒女過上好日子?理想也好感情也好,他們知道什麼,吃得飽穿得好,那就是好日子了。”

  說著嘿嘿又笑了,“她真是要被我氣死了,誰能想到自己孩子放著主子姨娘不做,非要守著個窮家?放棄那麼好的機會,也難怪她生氣了,我以前……”說著說著林賽玉視線轉向前方,似乎要透過層層麥浪的原野看到無邊無際遠方,“我以前考上了師專,只要讀完三年就能出來當老師,板上釘釘的鐵飯碗,可是呢,我想著讀書,想當大學生,到大城市,結果呢,我娘生氣,我爹不理我,不是因為他們不喜歡我,而是……”話說到這裡,劉小虎迷惑不解的神情驚醒了她,忙住了口,但也懶得解釋,只是深深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嫁給那個傻子嗎?憑她的能力以後能過上好日子了吧,而且,那家人有錢有地,也能滿足她的愛好了吧?就這樣一輩子嗎?林賽玉忍不住打個寒戰,難以抑制的心酸絲絲裊裊的纏上來。

  劉小虎自然不明白林賽玉剛才說的是什麼,簡直比學堂先生講的書還晦澀,但是他卻明白眼前這個姑娘很不開心,畢竟,誰願意嫁給一傻子啊,於是結結巴巴的試圖安慰道:“我爹以前也總是打我,我笨讀書不好,把我的手打的都要爛了,大娘和我娘哭都攔不住,還是我哥哥……”

  “你還有哥哥?怪不得你娘總喊你二郎呢,你哥哥他……?”林賽玉有些好奇的問。

  劉小虎臉色黯淡,眼中彌散一種霧氣,低下頭道:“沒了。”

  真是個悲慘的過往,林賽玉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力氣安慰他,她自己心裡還是沉甸甸的,兩小兒望著鬆軟的土地沉默不語。

  也許是林賽玉的嘆氣激發了劉小虎的義氣,又或是林賽玉渾身散發的落寞之氣迷糊了劉小虎,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句話突然就從他的嘴裡冒出來,“小花,要不,你嫁給我……”

  他這話脫口而出,快的幾乎要咬到自己的舌頭,但是被這句話震驚的還沒來得升起的羞紅,被林賽玉接下來的話驚嚇的直接變成煞白。

  眼前這個小姑娘猛地跳起來,蹭的抬起頭,一雙黑豆般的眼睛閃閃冒光,“真的?這樣也不錯,不,這樣更好。”

  劉小虎被這突然發生的事打的亂了方寸,這太失體統了,但是看著那姑娘閃閃發亮的眼睛,另一句更不合體統的話又冒了出來:“可是,我這麼窮,你娘,不會答應的吧?”

  眼前這個小姑娘只是一皺眉頭,很快又歡喜起來,臉上出現一種劉小虎從來沒見過的狡黠說道:“我娘只是窮怕了,但是相比於有錢的地主來說,更大的誘惑擺在眼前她自然不會拒絕,比如,你將來是要進學的,是要做大官的,只要你信心滿滿的保證,我娘她絕對會迫不及待的讓我出嫁。”

  劉小虎已經結巴的不會說話了,費了好大力氣才說道:“可是,可是,我要是考不中功名……”

  “那是以後的事,以後的事誰能知道呢?”林賽玉很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一時間二人沒了話題,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對,直到這時二人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什麼話題,頓時如同一個炸雷在平地陡然響起一般,劉小虎受驚的兔子一般火燒火燎的跑了,很快消失在林賽玉的視線里,期間跌了不止一個跟頭。

  林賽玉也由乍喜中回過神,臉燒的直疼,她都說了些什麼?這,這是一個姑娘家能說的話嗎?看來自己真的是被要嫁給傻子的現實嚇破膽了,只不過,只不過,也怪劉小虎拋出的誘惑太大了,讓她不管不顧的撲上去,只想死死抓住,是啊,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機會嗎?還有機會遇到比他更合適的人嗎?一個孩子,一個文靜和善而又與她有著同樣愛好的孩子,林賽玉捂住燙手的臉,慢慢蹲在地上,埋頭在雙膝間,說不上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而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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