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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盧氏將花大嬸一直送了出去,林賽玉心裡有些焦急又有些無奈,雖然她已經接受了在這裡的現實,也打定主意會嫁人,但事情突然到了眼前,心裡依舊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讓她嫁的是什麼人呢?要跟什麼樣的人度過一生?好像有一隻手攥住了林賽玉的咽喉,讓她覺得一陣窒息。

  時間又慢騰騰的過去了半個多月,那花大嬸並沒有再上門,林賽玉提著心暫時放下來,按照曹三郎家的條件,給不起她的嫁妝,說個人家困難的很啊,於是專心伺候自己的蓮藕。

  雖然已經過了清明,天更加暖和了,但地棚還不能扯去,追加第二次糞肥,加深水位,揭去一層厚墊子,隔著毛透紙可以看到密密而立的荷葉,每次開棚換氣時會搖搖晃晃,也有幾分江南養在池塘里的接天蓮葉一樣的風味。

  這塊地已經開始吸引人來看了,幾乎每天都有村人好奇的圍在四周指指點點,曹三郎是一問三不知,林賽玉便細細跟他們講了,眾人聽得似懂非懂,其中有些出過門有見識的人識得這個何物,又驚又羨的說曹家要發財了,雖然這句話未得到驗證,但足已引來更多的圍觀者,曹三郎越發小心,日夜守在地棚前,只怕被人偷了。

  這一日林賽玉打理完蓮藕,坐在院子編筐,曹三姐坐在一旁跟金蛋玩土,不時揚起一陣陣灰,笑得咯咯的,林賽玉也不管,眼前收成在望,樂滋滋的哼著歌。

  “小花。”門外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林賽玉抬頭一看,是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穿著碎花布衫,挎著一個籃子站在那裡,林賽玉認得她是住在西村的地保曹大山的女兒,小名喚作蘭香。

  “蘭香姐,快些進來。”林賽玉忙起身相迎,心內有些詫異,因為她實際年齡畢竟三十幾歲了,上了曹花的身後,基本上不跟村裡的孩子們打交道,一向獨來獨往,那些同齡的姑娘們也沒有上門找過她玩,這幾年大了更是忙著家裡的活計,同一個村子裡住,幾乎連面都不碰。

  “找我娘嗎?她去地里送飯了。”林賽玉撓撓頭,一面請她坐下,一面說道。

  蘭香笑著看了她一眼,將籃子放下來,說道:“我來找你玩的。”看著林賽玉有些不解的樣子,便有些怯怯的道,“你還在怨我們麼?那一日,我們原本不是哄你去井台的。”

  林賽玉這才恍然,她恍惚聽盧氏罵過,那些作死的小娼婦教壞小花,才上了井台掉進水井喪命的,村里孩子本來沒什麼玩的地方,就是她小時候也少不了去井邊玩,孩子們哪有存心要害人命的?聽那蘭香接著說道:“……你再也不來找我們玩……我只怕是你惱了我……”

  林賽玉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太忙了,地里做活,還要看弟弟妹妹,哪有時間玩,我是出不得門的,姐姐要是閒了就來陪我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能惱了?”

  蘭香聽了,小臉上露出笑意,立刻坐下來,拿出幾件女紅開始跟林賽玉說話,無非東家長李家短,林賽玉哪裡對這些事感興趣,尤其是從十幾歲的孩子嘴裡說出來的事,只得悶悶的聽著,有話沒話的回著,期間蘭香還幫著抱曹三姐,小院子倒也顯得其樂融融,有幾分閨趣。

  “小花你可真能幹,我爹說了,你種的那些蓮藕,能賣好多錢呢。”蘭香一面飛針走線一面隨意說道,眼裡帶著幾分驚羨。

  林賽玉呵呵笑了,忙說道:“我哪裡會,多虧小劉哥幫忙。”這些日子問這些話的人多了,林賽玉一概推到劉小虎身上,劉小虎一開始還有異議,但聽林賽玉誇獎,不斷地說這個是你說的,這個是你做的等等,再加上本身對林賽玉一個村姑會種地有懷疑,一來二去便認為果真是在自己的指導下,林賽玉才能種出來,但依舊對林賽玉的天賦表示了認可。

  盧氏卻很不開心,少不了罵林賽玉幾句,怕的是功勞歸於劉小虎,賣了蓮藕豈不是要跟給他家錢,但卻不能理直氣壯的給村人說是自己女兒種出來,因為連她自己都不信,哪裡能讓別人信?

  林賽玉達到想要的結果,覺得日子過的真是舒服。

  蘭香於是點點頭道,一面靠近林賽玉幾分,壓低聲音道:“我聽我爹說,小劉哥家先前可有錢了,據說有好多地,難怪有這麼好的手藝。”

  這個林賽玉倒一直是猜測,此刻聽蘭香一說,不由好奇剛要問,就見蘭香羞答答的站起來,有些扭捏的低下頭,忙扭頭看向門邊,原來是劉小虎托著一把鋤頭走進來。

  “你爹讓我捎回來。”劉小虎一面說著一面將鋤頭放到牆邊,這才發覺院子裡有生人,而且是個姑娘家,忙收住腳要退出去。

  林賽玉還沒來得及說話,蘭香已經羞答答的叉手道福,說了聲:“劉公子。”

  劉小虎知道村里人沒那麼避諱,這姑娘已經先打了招呼,也不好不理就走,忙還禮道:“不敢,不敢。”

  林賽玉嘿嘿一笑,道:“什麼公子,叫聲小劉哥就可以了,”一面介紹道,“這個曹地保家的大姐兒。”

  蘭香有些害羞的半太低著頭,說道:“那怎麼成,爹常說公子跟我們這些村人不一樣,可不敢怠慢。”

  不一樣?林賽玉撓撓頭,她怎麼沒感覺,眼看著二人就要上演禮儀大全,忙說道:“多謝你了,過來吃碗茶吧。”

  劉小虎說聲不用忙忙的走了,林賽玉只是隨口一說,也沒打算真給他燒茶,笑嘻嘻的送他到門口,一轉身就見蘭香紅著臉扭扭捏捏的依舊站著。

  “蘭香姐姐,快坐吧。”林賽玉說道,蘭香這才坐下來,話也不多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臉上的紅暈始終未退,林賽玉越看越好奇,忍不住笑道:“這是怎麼了?又不是沒見過小劉哥,逢年過節他不是總上你家門?害羞什麼?”

  蘭香聽了臉越發紅了,支吾幾句便忙忙的告辭了,林賽玉只道村里女孩子畢竟還是害羞,自己說的話造次了,嘿嘿笑著也不挽留送她走了,臨別隨口客氣明日還來,沒成想第二日過了午後,蘭香果然來了,而且更讓林賽玉驚奇的是,似乎約好一般,村里其他三四個年齡相仿的姑娘也斷斷續續的過來找她玩來了。

  看著圍坐在大樹下一面飛針走線一面嘰嘰喳喳的姑娘們,林賽玉一手抱著曹三姐,一手拽著往樹上爬的金蛋,只覺得頭有些大,人自然是需要的有社交活動的,林賽玉並不是一個不合群的人,只是,這些姑娘來的是不是有些不是時候?她要看著弟弟妹妹,還要做飯,還要去地里,連看一眼秀活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說跟她們交流一下了,所幸這些姑娘們自得其樂,並沒有抱怨主人的不參與,甚至說,似乎根本就忽略的主人的存在。

  看著天色,林賽玉將曹三姐交給屋子裡做活的盧氏,準備去地里看看自己的寶貝蓮藕,今個該追三肥了,自己不看著她還真不放心劉小虎和曹三郎,看著院子裡熱鬧的姑娘們,林賽玉硬著頭皮說出了送客的話,沒成想她們全部站了起來。

  “小花,你需要拿什麼?我幫你。”

  “太好了,我也想去看看呢。”

  “據說快要開花了”

  於是十方村的人們在這天的傍晚,看到了他們村里比過年相約玩耍還要齊全的一幫姑娘們,齊齊出現在曹三郎家的地頭,在霞光四she的斜陽下,圍著一片翠玉般的荷田鶯聲燕語。

  一而再再而三,感覺再遲鈍的林賽玉也發現自己這些“閨密”們上門的規律,規律就是劉小虎會在這時候上門,或者是歸還農具,或者是要告訴她蓮藕的情況。

  “莫非,她們有誰看上了劉小虎?”自從偶遇幾次之後,劉小虎便不再上門,那群姑娘們也隨之散去,曹家小院又恢復了以往的安靜,獨自坐在樹下,被曹三姐抓了一身土的林賽玉楞楞的說道,而屋子裡盧氏與曹三郎的談話也在此時傳入她的耳內。

  “早該多給花大嬸些錢,只顧著忙忙的將地保家的說給那個外來戶,扔著咱們家大的不管!”盧氏似乎用牙正在咬斷線,聲音模模糊糊。

  “也是奇怪了,劉家這個孤兒寡母的外來戶怎的如此吃香?寶山家的也要往裡說去……”曹三郎悶悶的聲音傳來,滿含疑惑。

  林賽玉這才恍然,十方村可不就劉小虎一家是外來落戶的麼,不由訕訕笑了,原來這些姑娘們是來相女婿了!一面聽盧氏接著說道:“倒不是糊塗!還不是看中小劉哥的手藝,又省了嫁妝。”

  曹三郎聽了也想起什麼似的,忙忙道:“依著如此,咱們家大的,也該說說去……”

  林賽玉只覺得被針扎了一般,蹭的跳起來,將正抓著她腿的曹三姐帶倒了,頓時哇哇大哭,盧氏罵著拎著掃帚就從屋子裡衝出來,林賽玉嚇得忙打地下抱起曹三姐跑了出去。

  第27章小劉哥據親得罪鄉鄰

  清明過後,十方村四周散落的歪脖子柳樹,似乎是在一夜間披上綠裝,而蟄居在家的農人們也開始走上田間地頭,準備這一年的生計。

  林賽玉從村頭最高的大柳樹上滑下來,將手裡一把長柳枝扔下來,金蛋並幾個同齡的小娃娃們歡呼雀躍上前爭搶,金蛋一人抓住三根,嘴裡不停的嚷著是我姐姐給我的,都是我的,卻沒人理他,大家亂鬨鬨的各自扯了,就地盤坐開始擰笛,不多時一片清脆而又尖細的柳笛音便響起來。

  林賽玉看了看破了一道口子的袖子,忙將它捲起來,省的被盧氏看到又是一頓罵,凝神正思索,聽得一個婦人大聲嚷著,從不遠處的劉小虎家走出來。

  “糟衍的不知趣,還當自己是個人家哩!若不是人家姐兒看上,誰要你們這無錢無地的外來戶!橫挑鼻子豎挑眼,泥坑的蛤蟆,還指望娶天仙!”

  那婦人攢了一頭的花,穿了一身不和時令的鮮艷衣裳,扭著腰氣呼呼的一行罵地走過來,正是那說媒的花大嬸,林賽玉見她過來忙將頭偏了偏,不打算說話,偏那花大嬸看到了,叉腰說道,“曹大姐,我且說你一聲,日後少跟那劉家的人來往,沒得壞了名聲,等大嬸子明日給你說個好人家。”

  林賽玉忙擺手道:“不勞大嬸子費心。”那花大嬸卻沒有聽她說,早忙忙的走了,還不時回頭罵兩聲。

  林賽玉看著花大嬸氣呼呼的遠去了,不由有些憂心,這花大嬸腿腳勤快,能說會道,四鄰八村說和的人家不計其數,尤其那一張嘴,顛倒黑白,能成人也能敗人,劉小虎一家本就是個無親無友的來外人,得罪了她,更是要被孤立,心裡這樣想著,腳竟不由自主的走向劉小虎家,自從被眾女子藉機圍觀之後,他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找過林賽玉,就是地里也很少去了,整日不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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