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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濟心中發狠,臉上也擺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配著他尚未長開的五官,看著反而像是一隻故作威武的幼虎。

  梁澄聞言微微一怔,臉上露出欣慰一笑,他摸了摸梁濟的額發,道:“好,哥哥等你長大。”

  用過晚膳,梁澄改了些奏摺,奈何心中有所牽掛,很難專心,乾脆合書擱筆,移步含涼殿。

  “你這弟弟粘你粘得可真緊,師弟,師兄可是米粒未沾餓得很啊。”

  梁澄甫一踏入含涼殿,背後就被某人黏上,他握住一念搭在他腹部的手轉過身驚喜道:“師兄,你出來了,什麼時候出來的?”

  “酉時初就出來了。”

  “那你用膳了嗎?”

  一念咬住梁澄的耳尖,唉唉嘆氣,“沒你在身邊,師兄茶飯不思。”

  “莫鬧,”梁澄拍了拍一念的手背,無奈道:“我這就著人給你準備,你白天米粒未進,你是不餓,你的肚子也該餓了。”

  一念低沉一笑,一手挑開梁澄的衣衽,一路點火向下游去,偏偏又停在腹下三寸關鍵處,聲音裡帶著鉤子,呵氣道:“陛下賞臣一些雨露,臣便不餓了。”

  自那晚已是一月有餘,兩人早已恢復往日親密,一開始一念還會有意克制,反而是梁澄為此哭笑不得,拍著一念光溜溜的頭顱,惡聲道:“師兄你若再這般不干不脆,扭扭捏捏,以後就別進我的寢殿!”

  一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何其愚蠢可笑,不但叫自己難受,還傷了梁澄的良苦用心,自此之後,一念心中的塊壘終於消了,對著梁澄不再束手束腳。

  其實就是故態萌復,一有閒情便要撩撥逗弄梁澄一番。

  梁澄還記得正事,拔出一念作亂的右手,道:“你今日提前出關可是內傷痊癒了?既然如此今晚便催動血舍利,此事宜早不宜遲,要不你這魔心始終是跟心頭刺,叫我寢食難安。”

  他一手按住一念的丹田,想到那晚的驚魂一刻,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若非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於是進了密室,一念轉動機關,取出封在玄鐵方盒裡的兩顆血舍利,九重蓮瓣,殷紅似火,在夜明珠的照she下,光華流轉,似能攝人心魄。

  “舍利本是由僧人生前戒定慧的道力所成的,是高僧大德慈悲智慧功德的凝結,因而得寺廟供奉,佛曰見舍利便見如來,所指便是見到舍利便能感受到佛祖的智慧功德,久而久之,世人便認為佩戴此物便能得佛祖保佑,實則誤傳。”

  一念將血舍利的由來娓娓道來,“與尋常舍利不同,地如來血舍利卻是真的蘊藏著地如來生前的所有功力,久戴不但強健體魄,亦能能平心定氣。”

  “我在整理家師遺稿的時候,發現一卷手札上記載道,當年地如來為滅魔僧,以身試魔法,得悟後獨創九轉摩羅心訣,之後與魔僧一戰,三天三夜方得慘勝,不久坐化,火化後得生身血舍利兩枚,地如來生平道力皆在其中,專克九轉摩羅心訣障道心魔,只要吸收了血舍利內的所有道力,之後修行九轉摩羅心訣便再無後顧之憂。”

  “這血舍利極具靈性,可滴血認主,不過只認得地如來傳承之人,慧覺大德雖未修煉九轉摩羅,卻曾參研其理長達九載,乃創菩提心經一書,機緣巧合之下,你便得了這血舍利認主。”

  這些佛門秘辛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即便皇家藏書頗巨,梁澄亦是第一次聽說,江湖上有關地如來與魔僧的傳說由來已久,各種說法皆有,民間亦是不乏佛魔之爭的演義,甚至還有二人本是分散多年的兄弟的版本,哥哥入了佛門,弟弟卻成了魔頭,地如來為了天下蒼天這才大義滅親。

  梁澄於是好奇道:“這地如來和魔僧真是兄弟?”

  一念眸光一閃,幽幽道:“何止是兄弟……”

  “嗯?還真是兄弟!”梁澄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雙眼微睜,問道:“他們還有什麼關係?”

  一念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來,“魔僧死後,地如來親自為其火化,之後地如來圓寂,臨死前命其弟子將二人骨灰合葬一處,就在大相國寺那棵古梅之下。”

  “這般看來二人關係應是極好,也不知為何反目……”梁澄喃喃道,言語裡儘是遺憾之意。

  一念笑笑不再多言,他取出左邊那顆放在梁澄掌心,道:“上次血舍利有所異動是你入境破障之時,這血舍利唯有真如之境以上方能催動,等下你我一道將血滴到血舍利上面,同時注入真氣,直至血舍利融合方可收力。”

  “師兄你放心,我都記下了。”梁澄鄭重點頭,一念於是取出銀針,在梁澄食指指尖輕輕地扎了一下,擠出一滴血來落在血舍利上,然後十分自然的含進嘴裡輕輕一舔,梁澄眼睫一顫,脈脈凝視著一念那一低頭的繾綣溫柔,不由彎起眼角露出笑來。

  接著一念如法炮製也在自己的血舍利上滴血,二人雙雙盤腿面對面坐下,結起手印,將真氣逼入掌心,周遭漸漸形成一處氣流渦旋,簾帳無風自動,偏偏處於氣渦中心的二人卻不受一絲影響,就連發梢亦是靜止不動。

  很快,兩顆血舍利發出瑩瑩紅芒,浮至二人眉心之間,互相旋繞迴轉,猶如日月輝映,紅光熠熠,隨著內力的輸入,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一念還好,梁澄額上卻漸漸冒出細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真氣匯成的波流驚濤駭浪般向外翻卷輻she開來,四周簾帳頓時化作紛紛碎片,兩邊的香爐桌案亦是四分五裂,室內滿地狼藉,猶如狂風過境。

  只見一陣刺眼的紅芒閃過,二人不由閉上雙眼,再睜開眼時,便見一顆圓潤光滑的紅色珠子懸浮在半空,方才的耀眼光芒數收進珠內,完整的血舍利光華內蘊,看著竟有些古舊,卻透著一絲威壓。

  一念體內魔心一跳,他的目光不由受血舍利所牽引,竟露出一絲痴迷瘋狂的神色,就在他伸手想要將血舍利收入掌心之時,一股綿和柔長的清流自百匯灌入丹田,一念神情一清,仿佛雲開日升,豁然清明,眨眼便見梁澄捂著腹部倒在他面前。

  第89章

  青年面白如紙,唇色盡失,渾身瑟瑟發抖,抱著腹部雙腿蜷縮,仿佛要將整個人縮做一團。”師弟!”一念抱起梁澄,雙臂微抖,輕聲喚道,仿佛怕稍微大點的響動就會驚嚇到對方,”師弟?能聽到我的聲音嗎?””師兄……”梁澄發出虛弱的顫音,”我肚子好痛,好痛…””怎麼會?”一念驚愕道,他立即並起三指搭在梁澄脈門之處,梁澄只覺得肚子越來越痛,仿佛墜著鐵塊,尖銳的稜角划過他的腹腔,帶起一陣絞痛,他恨不能立即昏死過去,眼前金星亂冒,在陷入黑暗之前,他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因為他看見一念的臉上竟然露出震驚到狂喜的表情……

  迷濛之中,梁澄聽到身邊有人在進出走動,他試著睜開眼睛,眼皮卻仿佛吊著鉛塊,如何也睜不開,忽然,臉頰被人拂過,散落的鬢髮被輕輕地別向耳後,那人的動作十分的輕柔,仿像是怕碰碎自己似的,又帶著沉沉的留戀,輾轉流連不願離去。

  一聲嘆息響起,猶如飄花落入水面,盪起層層漣漪,梁澄感到自己被人扶起,接著一道勃勃生機的真氣自背心傳入四經八脈,胸口的沉悶忽地全消。

  他發出一聲愜意的輕嘆,任由自己沉入深眠。

  意識再次清醒之時,腹部的不適早已消失不見,只是睡得太久,難免有些倦懶昏沉,他一頭扶額,撐著床榻緩緩起身,這一點動靜立即驚動了外頭時刻候著的人。

  繡著金線的華麗簾幔一陣晃動,梁澄抬頭,便見一念鬆了口氣,然後大步流星地向他走來。”感覺如何,可還有何不適?”

  梁澄搖搖頭,握住一念的手,輕聲道:”叫你擔心了,我沒事。”接著似是記起什麼,直起背來急問道:”血舍利怎麼樣了?魔心可被徹底消除了?””別擔心,”一念扶回握梁澄,寬慰道:”你睡了整整一天,血舍利的道力已被我吸收了一些,完全化用還需一些時日,如今已無大礙。””那就好。”梁澄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卻見一念一股欲言又止的模樣,剛放下的心於是又提了起來,”難道還有什麼問題?”

  一念微微俯身,瞳眸深深,猶如夜色下盪著月暉的海面,”師弟,你可可知那日你為何會無故腹痛?””難道不是因為力竭?”

  一念唇線微繃,他忽然低下身來,將耳朵貼向梁澄的腹部,閉上雙眼,神色沉斂,莫名透著一股肅穆的鄭重。

  梁澄忽地感到一陣心悸,似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將要破土而出。”師兄,有什麼不對嗎?””師弟,雖然你生而陰陽同體,能夠懷孕生子,想要受孕卻非易事。”

  梁澄微微睜大了眼睛,他艱難地扯了下嘴角,僵硬道:”師兄,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怕,所以也不強求,”一念抬手輕撫梁澄的小腹,動作小心而又充滿憐愛,”師弟,我沒想到只是一次,你就懷了我的孩子,這一定是上天的恩賜。””你是說……”梁澄按住自己的腹部,”我、我真的……這裡真的……”

  一念抬頭,深深地凝視著梁澄,這就是默認了梁澄的疑問。

  梁澄以為他會恐懼,會厭惡,會崩潰地大喊大叫,拒絕這孩子的存在,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意外地感到一種塵埃落定的確定感,。

  他怔怔的盯著自己的腹部,難以想像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已經有個小生命在那裡紮根而下,而這小生命,融合了他和一念兩個人的血脈。

  仿佛直到這一刻,梁澄才深刻地感受到,他和一念,水辱一體,血脈相交,這種相互交融的感覺,叫人心悸而又沉迷,就好像他們各自捨棄了生命中的一部分,捨棄了其他的可能與精彩,選擇彼此羈絆,兩兩牽掛,成為一個完整的整體。

  一念見梁澄久久不語,以為他仍然不願以男子之身懷孕生子,雖然心中萬分不舍,他還是親了親梁澄的額頭,道:”你若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個孩子,趁著他還沒長大,我們可以把他……”

  一念的話只聽到一半,梁澄就感到心底無端生起一陣絞痛,一聲”不要”脫口而出,他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好像自己也沒想到,他竟然對著這個甚至還未成型的生命,這般不舍。

  難道這就是血緣天性,梁澄怔怔想到,臉頰被人拂過,他抬起頭來,在一念墨黑的眼瞳里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逝的驚喜,然而對方卻小心翼翼道:”師弟,你不必顧及我,”他捏了捏梁澄的臉頰,調侃道:”何況有了孩子,說不定將來還要跟我搶你呢。””師兄……”一股熱流淌過心間,梁澄重重地抱住一念,道:”既來之則安之,這或許就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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