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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

  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陸昭有一瞬間的凝滯,她停下唱樂,聽那真所歌,慢慢轉過身體,凝視著對方。

  那真也看著這個凝視自己的人,她的眉眼、容貌、身形,與記憶中相比不可避免的清瘦了許多。

  陸昭雖清瘦許多,到底有著一副好底子,生來一副好相貌,如今倒多幾分弱柳扶風的味道。

  一首《綠衣》 唱畢。

  “你是誰,為何來這冷宮?”不復當初溫柔鮮妍的模樣,陸昭說這話時清冷空洞透出絲絲縷縷滄桑,卻似乎不帶任何的情感。

  她完全不一樣了,那顆心已至垂暮。

  何以至此?那真想問一句。

  她一直不明白,那個記憶中如斯美好之人,何以至此。

  但話到嘴邊,是問不出口的,她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去問,於陸昭而言,她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她只不過魂魄曾經借住在陸甄的身體裡。

  那真也沒有回答陸昭的問題,她問那人,用清淺而又溫柔的語調,“你在做什麼?”

  “我在思念一個人。”

  說這話時,陸昭的臉上露出笑來,唇角微揚,像是染上幾分甜蜜,幾分苦澀,卻分不清,甜蜜更多或是苦澀更多一些。

  那真:“那人是誰?”

  “我的……妹妹。”到此話說完了,陸昭再次唱起歌來,那首《綠衣》一遍又一遍的迴蕩在倚闌宮中。

  陸昭沒有再和她說話也沒有再看她,不再給予她任何多餘的眼神。

  “再見。”那真看著她,心中默念,此一別,大概是再也不會見到了。

  她見過她,道過別,也算是了卻心頭一樁牽掛。

  宴席的時間畢竟有限,她又是丫鬟的身份,宮中不便多走動,更不便多留。

  時間一長,惹人生疑。

  回到宴席上的時候,宴席已至尾聲,就要結束。

  豫王飲了一口酒,放下手中的酒杯,瞥了方歸來的那真一眼,讓她上前倒酒布菜,期間輕問了一句,“去了這麼久?”

  她的指尖微微一顫,倒酒的動作略略一頓,很快恢復,“迷路了。”裝出有些羞赧尷尬的模樣。

  豫王又瞥了她一眼,“宮中莫要隨意走動。”

  那真低低應聲,“是。”

  回去的路上,天空下起雪,雪花飄飄揚揚,輕輕灑落。

  至今已去三月,她能留在這裡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回府的路上,意外在酒街道上見到念棠二字,仔細一看,原是一家酒樓,很是體面,叫做念棠樓,看門面是近日方開張不久的。

  當年的……那一家嗎,依舊在經營?

  看樣子這分店還開到了長安,發展的似乎很好呢,那真不由得望了望轎夫抬著的轎子。

  時至年關,再過些日子便是除夕、正月初一,要過年了。

  家家戶戶都染上喜慶,街道上也熱鬧起來,帶上一股年味兒。

  那真也忙活起來,年三十那天,一早上開始準備吃食,王府對她的權限近來又開放許多,她能進出廚房,用食材做菜也被允許。

  她想給那兩個孩子親手做些吃食,陪他們一起辭舊迎新。

  王府的年夜飯猶為豐盛,僕從們幹完活各自回到自己的親人那裡,共赴這場除夕宴。

  豫王父母雙亡,府中沒有別的親人,只他們一對兄弟,如今多一個那真。

  飯桌上她也被叫過去,房間裡沒有別人,這次雙胞胎兄弟沒有各自單獨出現,而是一起坐在桌邊。

  一桌子的美食佳肴酒菜,其中有不少還是那真做的,色香味俱全,看一眼就勾的人食指大動。

  不過還不能開始吃,先要祭拜一下,那真帶著雙胞胎兄弟一步步祭拜。

  祭拜之後,方動筷進食。

  她挑出魚肉來,分別夾了一筷子到坐在身邊的兩個男子的碗裡,紅燒魚肉放在香糯軟白的米飯上,醬紅色的油光泛在白嫩嫩的魚肉上,誘惑著人將其吃進肚腹中。

  兩位俊俏兒郎頂著兩張相似的臉,不約而同的彎了彎嘴角,叫那真要看花了眼去,秀色可餐,真乃秀色可餐也。

  除卻魚肉,她還會把自己覺著不錯的好吃的菜餚也都夾一筷子夾到這對雙胞胎兄弟的碗裡。

  一頓飯她吃的舒爽過癮,夾菜也夾的很是愉快的。

  吃完年夜飯,那真從身上摸出兩個紅色錦囊來,都是她這些日子自己繡制的,上面繡著兩隻今年的生肖動物,繡成的是Q版的模樣,頗為可愛。

  她在錦囊里裝了這些日子通過府上帳房領的月俸所攢下來的銀錢以及自己做的個小玩意兒,作為紅包發給這兩個孩子。

  雙胞胎兄弟各自從她手中接過紅錦囊,向來冷肅的神情也帶上溫和。

  作者有話要說:  《綠衣》——《詩經》

  ☆、第七十六章(正文完)

  之後,那真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放在一處的煙花炮竹,帶著身邊的兩個人去院子裡放煙花。

  她拿著火摺子準備去點導火線,伸出去的手卻被人截止,火摺子一轉到了另一雙手中。

  轉頭去看,黑眼睛的男人走過她,用火摺子直接點燃了導火線。

  空中傳來“呲——呲——”火星燃燒的聲音以及淡淡的煙火味,那真忙牽起身邊人的手向外跑去。

  他們跑到原來的位置站回那個有著一雙暗紅色眼睛的男人身邊,盯著煙花炮仗,期待下一個瞬間。

  “突——突——”

  幾秒後,煙花筒向天空射出亮光,像光彈一樣直衝雲霄最後在天空炸開,散發絢爛的光芒,在經過最耀眼奪目的綻放後消逝於暗黑的夜幕中。

  他們驚詫於那一瞬間的美麗,也為這份美麗的轉瞬即逝感到惋惜。

  晚間還要守歲,在今日最後一次慶菩薩放過煙花炮仗後,那真與雙胞胎兄弟三人圍坐在小桌邊,她在兩人中間的位置。

  小桌上放著果盤還有蜜餞、芝麻糖酥這些個小零嘴。

  她一面吃著零嘴,一面與另外兩人說話,多半是她在說,不過他們偶爾也會應聲說幾句話以做回應,再加上不時投餵這兩人糖酥蜜餞小點心,氣氛不說熱絡倒也存著難言的溫馨。

  就這麼三人在一起守歲著,不過守到後半夜那真便有些撐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腦袋開始一點一點的,思緒也伴隨著瞌睡漸漸有些迷濛不清。

  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自己被抱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最後陷入柔軟的床榻,被人蓋好被子,又捂了捂被角,她則徹底陷入睡夢。

  那真一直相信時光和陪伴是治癒傷痛最好的良藥。

  正月初一,早上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空了,她這一睡睡到日上三竿。

  窗外的陽光撒進來,金燦燦的,照的整個房間明晃晃的一片,看著格外讓人覺得心情舒朗。

  那真在洗漱用過飯食之後,去了從前沐雪棠的院子,她那早逝的夫郎,他還在時,她還在那院裡做丫鬟時,曾為對方釀了幾罈子酒埋在院裡的棠梨樹下,期待來日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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