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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槿聽到話,猛的抬起頭來,嘴唇顫抖的厲害,眼睛死死盯住眼前的人,“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聲音因為震驚,倒抽一口冷氣,她整個人停頓了兩三秒,放在沉墨白喉頸間的雙手,收緊又鬆開。

  鬆開後,香槿整個人癱坐在原地,眼眸空洞無神,淚水花了臉,打濕的碎發貼在臉上,原本秀美純淨的面容變的狼狽,多增幾分可憐。

  她忍不住雙手覆住臉頰,在原地無聲哽咽哭泣,淚水自指縫間流露。

  沉墨白也無法,她還能怎麼辦,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君儀去送死麼?

  匆忙間被官兵扣押,她種養的蠱大部分都留在府內,身上帶的這些就只夠今夜控制這些獄卒一時半刻,她能來找沉墨白,可是又怎麼可能帶著女兒從這重重包圍的天牢中突出呢?

  更何況逃出去,便成逃犯,還要忍受無休止的追捕,她又怎麼忍心讓君儀過那樣顛沛流離,失所無安的日子。

  她的女兒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裡嬌寵著長大,無憂無慮。

  沉墨白沉默的看著身邊哭泣的女人,身側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後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這樣的立場,又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她呢。

  香槿自己哭了會子冷靜下來,她的時間不多,蠱蟲的控制時間有限。

  她抬起頭,那是一雙近乎於黑色的幽碧瞳眸,被淚水洗禮過愈發透澈,在昏暗的牢房看起來有些詭異,直視沉墨白。

  兩人的眼睛對視,“你當年查過我的身份?”

  沉墨白沒有否認,“是,我確實查過你。”

  “你當初和綺彤同輩的一個崔家子弟牽連甚深,我記得那人似乎是叫崔明喆,乃是我恩師一位堂兄的孩子,他身體一向康健卻在後來二十餘歲時年紀輕輕便命喪黃泉。”

  “我曾在崔家見過你幾面,印象最深的卻是後來綺彤生產時……是你給孩子接生的。”

  香槿聽著,眼前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衣袖下的手緊緊攥著。

  “你混進我府上時,在被一批人追殺,我查過去,查到半路卻失了線索。”

  “所有有關你的調查最後都是無疾而終,你的事最多只能追溯到你十幾歲的時候,再往前,你生在何地,來自何處卻一無所蹤。”

  “你究竟是誰?”

  沉墨白問出了這個早在十幾年前他就想知道的問題。

  香槿撇過頭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輕輕道了一聲,“我走了。”

  話畢,她便跟著那先頭領著她來的獄卒離去,牢房的門被再次鎖上。

  沉墨白倒也無所謂,他已經是死到臨頭,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人,有些事對他來說已經沒那麼重要,也沒有知道的必要。

  香槿回到原來關押自己的牢房,沉君儀安靜的睡在床榻上,她看著自己的孩子,不由得溫柔了眉眼,輕輕撫過女孩兒的面容,又替她掖了掖被窩。

  娘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那雙幽碧色近乎於墨的眼睛划過暗光,心中自有想法。

  對於獄卒等人的控制,香槿在回到牢房後就解除去。

  夜裡安安靜靜,那些人昏睡在原地和往日沒有什麼區別。

  第二日醒來也只道是睏倦過頭瞌睡過去。

  秦玉成自那日與沉君露圓房以來,兩人這幾日,夜夜笙簫不斷。

  初嘗情愛滋味的新婚夫妻,一時還貪戀著那歡愛間帶來的暢快感覺。

  雖則秦玉成白日裡大半時間都不在府內,沉君露一個人在府里晃蕩來晃蕩去,時不時找些事情,消磨時光,等傍晚人回來了,小夫妻又甜甜蜜蜜,你儂我儂,好的蜜裡調油似的。

  日子這麼過著,沉君露倒也在府里待的住,真的沒有出府去。

  到距離那日後的第九日,秦玉成去了天牢。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秦玉成來了,在臨刑的前一天,看望這個於他有滅門之仇的人。

  他看到沉墨白的時候,對方臉上很平靜,完全沒有死刑犯在即將直面死亡時的慌張恐懼。

  褪去華府衣衫,前面的這個男人穿著一身白色囚服,不再像從前一樣精神,頭髮比之上次見面時,又要雜亂許多,顯出些的狼狽和不堪。

  沉墨白也看到他,兩人雙眼對視,事已至此,秦玉成想要問問這個男人,“你後悔麼?”

  他想他應該後悔的,如果當初他不害武安侯府,也不會淪落至此。

  那個男人卻緩緩張口,他說,“我不後悔。”平靜的面容沒有被驚起一絲的波瀾。

  ☆、第五十七章

  不後悔!秦玉成袖袍之下的手倏然握緊,眼眸閉了閉,再睜開,忍下翻滾的情緒,“你……為什麼?”

  當初父親與他同是師出崔家,兩人自微末時候相識,學在一處長在一處,父親視他為兄弟,從來待他不薄。

  甚至武安侯一案案發前,兩家也時常往來,關係一直是不錯的。

  當初秦燁霖想不明,崔綺彤想不明,朝中上下許多人都沒有想到。

  世人只道人心不古,世態炎涼。

  秦玉成這一句為什麼,是他的疑惑,也是替他已逝的父親相問。

  “為什麼?”沉墨白頓了頓,心中思緒萬千,清潤平靜的眸子染上迷離,仿佛沉浮進那久遠的時光,“玉成,便與你說說我這一輩的事,當年……”

  一字一句,所有的話語沒有太多的起伏,可秦玉成終於知道了是為什麼,為什麼。

  當年沉墨白與秦燁霖同時拜入崔氏兄弟門下,一同前往博陵,一待六年。

  沉墨白出身寒門,生活清苦,那時寄居人下,總是步步留心,時時在意,學業上更是極其刻苦,生怕落得不好。

  即使如此,他一個寒門子弟在身為當世大族的崔家仍是有些格格不入,他一身清白棉衣在一眾綾羅綢緞的公子少爺間,唯一能比過人家的大概也只有腦袋裡的學識。

  幸而崔家家風極好,倒沒什麼人挖苦嘲笑,莫欺少年窮,也不欺少年窮,博陵崔氏能成為當世大族,不是沒有緣由的,絕非僅靠崔同睿和崔同甫兩人。

  也因此,崔家欣賞沉墨白的人其實也不少。

  但有欣賞的人也有看不慣的人,崔家家風再好也不可能普及府宅上上下下所有人。

  沉墨白初來乍到時是受過欺負的,他一個窮弱書生,也只能忍著。

  倒是秦燁霖,他雖則出身也不高,但生得人高馬大,一身體格強健的很,學得又是武,腦瓜子也還比常人聰敏幾分,在崔家府宅卻是無人會欺,無人敢欺。

  他為人仗義爽朗,因與沉墨白同來此處,兄弟門生,素日閒暇便愛來找沉墨白,日子久了便成朋友。

  在後來曉得好友竟有人欺,秦燁霖氣憤,拳腳一伸,去幫人找回場子。

  後來崔同睿也曉得了,面上不說,暗地裡卻去將欺人的那幾個逐一敲打。

  再後來就沒人敢欺沉墨白。

  沉墨白始終是那樣,聽課的時候最是認真,勤奮努力,安分守己,隱忍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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