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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飛機落地,駕駛員緊緊抓著操控杆,嘴角流下鮮血,倒在座位上暈死了過去。空姐幾乎要跪下來了,靠著操作台發抖,咬著下唇不敢說話。藍野霖走到裴楚的身前,槍抵在他的心臟處,溫和地笑道:“想見巫赫麼?”

  握緊的匕首一下子放鬆了,裴楚猛地轉過頭去,看見飛機的正前方不遠處已經停了一架直升飛機,空無一人的機場站了人,背對著光,被陽光照成了一個黑色的剪影。

  裴楚感覺到了屬於巫赫的情緒,那情緒過於雜亂和激烈,卻讓他再也沒有去摸匕首的勇氣。藍野霖讓他往前走,他居然聽話地跟著走了,一直從飛機的駕駛艙里走下來,看著巫赫朝著他的方向越走越近,近到可以看到他蒼白的臉,一顆心激烈地跳動了起來。

  狙擊手的紅點已經落在了藍野霖的額頭,但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裴楚死死地盯著巫赫消瘦的臉,搖頭,讓他不要再過來了,巫赫竟然衝著他露出了一點微笑,像是要安慰他,嘴唇輕輕地動了一下,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裴楚悄悄把匕首的另一頭朝外,身後的藍野霖俯下身來,湊到了他的耳邊:“你要死了,你說巫赫會不會爆發?”

  裴楚沒有答他,依然是搖頭,望著越走越近地巫赫:“別過來,巫赫,別過來。”

  藍野霖的槍正抵著他心臟所在的地方,巫赫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非常堅定,很快就走到了兩人的面前。裴楚眼睛有些泛紅:“你聽我的話回去,他要感染這裡所有的人……”

  “我不在乎。”巫赫說。

  藍野霖笑了,扣在扳機上的手指肌肉微微繃緊,裴楚突然朝後刺出了匕首,與此同時子彈飛出槍口,與匕首同時撕裂了對方的身體。藍野霖睜大了眼,第二槍瞄準了裴楚的後腦,不存在的藤蔓極快地躥出地面,轉瞬便包圍半個機場,細蛇一樣爬滿了藍野霖的身體,在槍響的瞬間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擋在了裴楚身後。

  0.8秒,數據結束,彼此計算失誤。

  裴楚倒在了地上,感覺自己的胸口被灼傷了,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奪掉他的意識,他開口想要說話,血沫涌到了喉嚨間,變成了伴隨著巨痛的咳嗽。有什麼東西把他小心地抱了起來,他看到了巫赫的臉,因為恐懼和悔恨而扭曲著,似乎在大喊著他的名字,連帶著整個仙境都在張牙舞爪的震動,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勾著巫赫的衣領,已經沒有了說話的力氣,通過破碎的肺部發出難聽的“噓”的一聲,虛弱的念力試圖包圍住他。巫赫整個人都在發抖,抱著他的手抖得傷口生疼,裴楚又咳了一聲,血一陣陣地往外涌:“忍……忍……你……”

  巫赫用力地親著他的臉頰、嘴唇,語速極快地說著什麼。裴楚的意識越來越遠,餘光里看到被藤蔓爬滿了全身的藍野霖,匕首正扎在他心臟的部位,短短十幾秒,可怕的血泊流了一地,他深棕色的瞳孔已經不再動了,正望著裴楚的方向,臉上也不再有笑容,嘴唇微張,似乎有什麼話未說完。

  莫名其妙的,裴楚想起太平洋里的小島,小島很快又變成了老家的十字路口,渾身是傷的小個子宋辰逸舉著雪糕想哄他開心,巫連笑眯眯地跟在後頭看著,耳邊屬於巫赫的喊聲越來越輕,他清楚的聽到了宋辰逸年輕時的聲音,跟他說:“不要不開心呀,今天陽光這麼好,沒有什麼值得不開心的。”

  裴楚覺得他說得很對,接過他手裡的雪糕,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我寫了一個世紀

  有人嗎(來自北極的吶喊

  第97章 相遇

  難以忍受的黑暗裡, 裴楚像走馬觀花一樣看到了很多事情。

  有些事情是他還記得的, 有些事情是已經遺忘的,被打亂了順序, 消除了附帶的情緒, 像一卷一卷無聲的黑白膠帶,從他眼前一刻不停地拉過去。他看到宋辰逸站在自己父親的墓地前,手裡拿著白色的雛菊, 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把雛菊扔在了潮濕的泥土上;他看到巫夫人站在巫家精緻的花園裡,一身素白, 嚴肅地訓斥著一言不發的巫赫;他看到藍野霖站在對面的陽台上, 光著腳穿著睡衣,把手貼在落地窗上,抬頭朝著他微笑;他看到林黎衝進他的臥室裡面,把他從床上提起來,問他是不是想這麼爛下去……

  他還看到了無數個巫赫, 笑的、皺眉的、病的、深情的巫赫, 每一個都在喚他,喚得他覺得煩了, 想拍他的背讓他安靜一會兒, 巫赫卻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生日的煙花在他們的頭頂綻開,然後化成淅淅瀝瀝的血雨,落了他一身。

  他猛地驚醒了, 疼痛和嘈雜讓他意識模糊。有人在喊,有人在疾跑,白衣服的護士一邊喚他一邊跟著推床跑,還有女人在哭。他想問問巫赫還好嗎,但很快又無法控制地陷入了黑暗,這黑暗時淺時深,淺是如同一層朦朧的紗布,纏著他朦朧的意識,深時就變成完全的寂靜,像沒能逃脫的巫母的仙境。

  慢慢的,疼痛越來越明顯,有人在他的邊上哭個不停,似乎還在說著什麼。他覺得吵,艱難地把頭偏向另一側,那人卻不依不饒地提高了音量,催命一樣地叫著他:“楚楚,你是不是醒了,楚楚,你醒來看看媽呀,媽的命都要被你嚇沒了……”

  然後是一個熟悉的男聲,低低地安慰了幾句,哭聲越來越遠,房間裡終於安靜了下來。裴楚安定了下來,反反覆覆地昏睡和清醒,最後在劇烈的疼痛和口渴中睜開了眼,白到刺眼的天花板讓他流下了眼淚。

  很快就有人擋住了他的視線,用濕棉簽小心地沾濕他的嘴唇,低聲叫了一聲:“裴楚?”

  裴楚輕輕把水抿進嘴裡,灼熱般疼的胸膛讓他痛苦地皺起眉,他的嘴唇蠕動了一下,那人俯下身來,聽見一聲極低的:“疼……”

  然後醫生來了,一陣繁雜的檢查之後,裴楚被打了止痛藥,迷迷糊糊地再次昏睡,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那人依然守在他旁邊,見他醒了,又給他餵了一點水。裴楚遲鈍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個人是付清,緊接著一連串的記憶回歸正軌。他伸手去抓付清的手,牽到了傷口,費盡力氣也只碰到了他的手背。付清忙低下頭來:“什麼?”

  “巫……巫赫……”

  喉嚨間像是被刀子刮著,每發一個音都是痛的,裴楚皺眉,付清連忙“噓”了幾聲,讓他不要說話:“祖宗,你先把自己的傷養好吧。那子彈幾乎是貼著你的心臟擦過去的,我們都被你嚇了個半死……”

  裴楚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付清微微停頓了一下,幫他把點滴的速度調慢,道:“巫赫現在超腦症復發的比較嚴重,被暫時隔離了起來,我們請了一些專家在會診,目前已經把情況穩定了下來。然後那被綁架的344名觀象師現在都活著,巫赫在機場的時候差點爆發了,你被送上擔架之後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轉移了他,他……”

  付清嘆了一口氣,沒有再看裴楚那雙眼睛:“總之他現在挺好的,比你好多了,你先好好養養,之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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