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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為了不耽擱時間,就快馬加鞭,傍晚出發,第二日後半夜,才抵達了竹子塘。

  也就是這個夜晚,西北方處,燃起了一片熊熊之火,泯滅去了一個應當泯滅的地方。

  一個身穿烏衣,頭戴額帶的竹子塘侍徒,從門閣上跑下來,給守門的侍徒說了一聲,就見守門的侍徒瞬間臉色變成了雪色,兩腿發軟,雙眸渙散,撒腿就往裡面跑去。

  他直奔主堂去,那裡還燈火通明,裡面坐著今夜的客人,還坐著塘主。

  他繞開所有守衛,一步跨過廊子,氣喘吁吁的推開門,緊接著,所有人都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侍徒直接跪了下來,看了一眼則袖,又看了一眼夏浦玉,最終落在竹子朝身上:“西北大火。”

  屋子裡一下寂靜,竹子朝思量著問:“西北何處?”

  就見夏浦玉突然站起,掠過那人就往外走。則袖也立刻站起身:“是江雪齋。”

  這三個字一出,四下坐著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目光投向門外的夜色之中。

  夏浦玉想都沒想,就已經往外去了,則袖追上他,一把抓住他胳膊,夏浦玉卻沒打算停下,甩開則袖的手繼續往前去。則袖再次抓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夏浦玉扭頭看向他。

  “冷靜點。”

  夏浦玉心裡鼓打的“咚咚”響,一陣一陣的打破淞江上的漣漪,他像是一個猛子扎進了江中,背上綁著石頭被沉入了江底。

  那可是江雪齋,除此外,還有阿冬。

  則袖看著他煞白的臉色,鬆開他,和他一起往外去。

  竹子朝給他們派去了許多人,以備不便。

  在隱隱露出夜色的森林裡,星星點點的人影快速的向前穿梭,他們走得很快,但就以這種速度,怎麼也要到早上才能到達。

  夏浦玉在最前面走著,悶著頭,一個勁兒往前走。

  則袖在他身後走著,看著夏浦玉逐漸急躁起來,就低聲叫他,他卻不應,則袖只好再次抓住他:“冷靜一下……”

  “怎麼冷靜?”夏浦玉甩開他。

  “那可是江雪齋,沒了就真的沒了!”夏浦玉低聲吼著。

  聽著夏浦玉那如同猛獸一樣的怒慍愈發的聲音,他嘆口氣,道:“可是你現在這樣有什麼用?”

  夏浦玉沒有再說話,扭過頭,繼續往前走。

  他怕。怕那屋子裡有江岸冬,又怕沒有江岸冬。

  有,說明她可能會被燒死,沒有,那她就在別人手裡。

  總之無論如何,他都害怕。往日裡他叫她哪裡都不要去,守著江雪齋,等著自己。她心甘情願的循規蹈矩的看著江雪齋門前的過客與春夏秋冬。他為什麼要闖入她的生活,為什麼要把她牽扯到自己的生命里來。不妙的事情終究要發生了。她成了他的生命,她陷入了不安定。

  她始終那麼安靜,那麼理解他,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怪他,不會謀害他,不會在他身上牟利。阿冬把夏浦玉當做自己的天,當做她所能依靠的,當做她值得等待的。

  她就日復一日的在門口坐著,等待這個英雄回來,等待她的英雄回來,他會穿著一身髒衣服,臉上掛著疲憊的笑,陽光從天上透過枯葉照在他的肩膀上,然後他張開臂膀,叫一聲阿冬,她就能跑去抱住他,是她的郎君回來了。他從遠方的江湖與生死之間披著榮耀回來,她該有多值得,多驕傲,她會有孩子,然後講給孩子聽,叫夏浦玉教給孩子武功,叫孩子識字,告訴他曾有一個江雪齋,它用近百年的滄桑歲月,在爾虞我詐,生死籌謀的江湖裡,用血用肉寫出“忠義”二字。

  可如今,他還要再說:

  可是那個門派已經消失了,淞江畔沒有了那座房子,他還曾經把阿冬弄丟,是因為他的過錯。

  他以為她會一直在那裡等著她,認為她風雨不動,生死不離,卻不曾想她傲骨貞義之下,又有多柔弱,多不甘,多害怕。

  怕他回不來,怕她要等一輩子,怕自己就這麼孤苦伶仃一輩子。

  他站在船頭,一分一寸,船頭撞開水面,往江岸駛去。

  當他看到那片廢墟時,魂魄便全破碎了,風化在空中,零落在山水間。

  第84章 (八十二)白匙之死再見白姜

  夏浦玉看著還冒著黑煙的廢墟,緩緩的走去……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

  他沿著當初推開門的路線……

  門前的燈籠在風裡搖搖晃晃……

  門裡是長長的走廊,廊子兩側有門,有明亮跳動的燭火……

  她就站在案後,笑著招手叫他進來……

  屋子裡有股淡淡的清香,旁邊有間小屋子……

  注露閣……

  他當時就已發現,注露閣前的小屋子裡,擺著的是幾代人的靈位……

  屋子裡能看到門外的江景……

  昔不似今,蕭瑟淒寒……

  他扒開木板和燒毀的物什,在最下面發現了青玉蕭。

  青玉蕭身上站著碳灰,卻仍然冷凝翠潤。他站起身,往回走去……

  “都找過了,沒有人。”侍徒朝則袖稟報。

  夏浦玉失魂落魄的坐在廢墟上,呆呆的看著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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