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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繼續往前走,伸手把散下來的頭髮掖到耳後,抬頭看了看白花花卻完全看不到的天空,半天沒有動靜,就靜靜地聽著林子裡的聲音。鳥鳴,風颳葉,葉落成泥,聽萬物辯八方,是天星照的本領。只傳授門派掌門的嫡傳弟子而不傳旁支。

  高不落曾經倒是跟歸雁學過些。這如何聽,又如何辯呢?一切萬物的其中一物的聲音有了變化,就是行動,心態之變。相卦之變,風水之引,從來沒有獨立出來變,或者引的。一旦一物發生變化,與之牽連的物都會變,聽萬物,聽的不是萬物的聲音,而是與平常突然不同的變。順著變而去,探形,探色,見人神色於眉宇,現人鬼胎於心腹。辯八方,辯的不是方位,是方位之間變化中所牽引自己尋到所求的相。

  就像是魚不動而聽水聲。魚鉤墜水而起波浪,魚以水聲之突變而警惕逃離。

  急促的奔跑,會讓枯葉在腳下的沙沙聲格外的緊湊,響亮。高不落突然扭頭,看向林子視野最那頭。

  他耳邊突然沒有了耳鳴,沒有了風颳葉的聲音,他往自己的方向跑去。

  高不落終於看到了,他跑了有一百步左右時,她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前面最模糊的林子裡。

  她急促,無措,慌忙,她還沒有看到他,只顧著一直往前跑。

  “阿鳶!”他這次喊出聲了,他朝她跑去,聲音與身影在林子裡蕩漾,如同漣漪一樣一圈圈卷進她的心,卷進她的眼帘。

  她怔在那,看著高不落跑向她……突然,她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眼淚也瞬間溢出眼眶,她不再想別的,好想大哭一場,好想告訴他自己多委屈,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有多累,又有多擔驚受怕,外面的壞消息一個個接踵而至,幾次與薄霏的連環鐵貼膚之離,她有多想見他,有多想和他說話……

  有多想……

  只差了十幾步,就差十幾步,見風鳶的身體突然停止奔跑,瞳孔放大,嘴唇微張,驚恐的看著從背後穿過自己身體的一片明亮的鐵片……

  高不落也停了下來,看著風鳶倒下,薄霏收回連環鐵……

  他衣袂上有一股茶香,如今卻似雲一樣,似夢一樣落在他的腳邊……

  “小葉苦丁?”風鳶看著高不落抬起頭,無奈的看著她,求祖宗一樣的表情拜託她離開。她則一摸束帶,掏出腰牌,笑稱要學他的手藝。

  “能嘗出高先生親手泡的茶,可是阿鳶最拿手的手藝了。”風鳶得意的一笑,將頭髮掖至耳後,輕輕一揚嘴角……

  如若阿鳶離開了,還願高先生不要記恨阿鳶……

  如若阿鳶忘記高先生了,還願高先生可以記住阿鳶……當阿鳶回來時,抓住她,告訴她她是誰,叫她不要離開你。

  “為什麼會這麼想?”高不落笑著看向風鳶。

  風鳶笑著摸摸腰牌:“因為阿鳶怕錯過了。”

  “我明明就是風鳶……”風鳶躺在高不落的懷裡,滿心委屈,又歡喜,又執著的用捂著傷口的手抓住高不落的手,在他掌心裡寫下個“鳶”字……

  一撇,一捺,正是當年之感,當年之事,當年之人。

  “風鳶?”高不落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姑娘。

  “哪個風?”

  “你應該問哪個鳶。”風鳶拿過高不落的手,在他掌心,輕輕寫下了一個“鳶”字。

  “風鳶,便是這個鳶。”

  “鳶,便是……這個鳶……”她的淚從眼角滾落下來,滴在他手上時,還滾燙的有灼燒之感。高不落看著她,她就是風鳶,從來就只有她是風鳶,風鳶,就是他趕走的那個風鳶,就是他此刻懷裡要離開他的風鳶。

  “阿鳶,對不起……”他用手撫過她的臉龐,看著她的目光,兩滴淚奪眶而出,悔恨當初。

  有的事容易為時已晚,有的事消失了是為了永存。有的時候,有的人太聰明,反而思慮,顧慮太多,高不落就因如此才容易錯過,容易為時已晚。

  他也未曾想,這個相遇,竟成了生死定局。

  如若高先生離開阿鳶了,還願阿鳶,不要記恨高先生……

  如若高先生沒有忘記阿鳶,還願阿鳶,能夠想起高先生……

  她閉上了眼睛,秀眉就微微的皺著。因為她想起來了,他都看透徹了,只是往往有些東西不到離別,是不會發覺的。只是這個太決絕,因為是永別。

  高不落用手把她的眉頭輕輕舒開,既然離去,把憂愁放在此世灰飛煙滅,快活瀟灑,還記得等著一個人。

  如若高先生沒能與阿鳶相守,還願阿鳶,下世再與高某相識。

  “我們去找個好地方,閒雲野鶴,隱逸自在。”風鳶坐在廊子上,燭火映著她微微泛光的眼睛,他看著她,這是他的阿鳶嗎?

  如若高先生忘記阿鳶了,阿鳶就來懲罰高某,讓高某此生忘不了阿鳶,此生除了阿鳶,再愛不上他人。

  “怕不用我罰,高先生,就已經受罰了。”她狡黠的看著他,眼裡仍然泛著光。

  第71章 (六十九)少年名利牽牽引引

  “高先生。”薄霏慢慢走過來,冷冷一笑,道:“不知道此刻你心中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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