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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dward,你別再說話了,不然血會冒得更快!”鍾漫聽出來了,這個在吼的是喬治。

  可葉明希沒理他們,繼續用故作輕鬆的語氣跟鍾漫聊天,但聲音明顯透出來衰弱的氣息,說話速度也不得不慢了許多:

  “我看到那個女孩,就像看到當年的你,所以我衝過去揭穿了那個男人,讓那個女孩不用受害,就像我希望能把你從七年的痛苦中拯救出來,希望把橫在我們之間的錯誤消除……漫漫,如果可以穿越時空,我真的想回去制止自己,並把自己狠揍一頓。現在狠揍一頓已經有人代勞了,只是沒穿越時空而已……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嗎?”

  葉明希開朗的笑聲傳來,鍾漫卻聽出了裡面隱藏的苦澀與痛楚,她淚流滿面,又聽到喬治在那邊吼“閉嘴,你別再說了,留點體力!”,禁不住哽咽著開口勸:

  “明希,別再說了……”

  只是留言裡的葉明希並未聽到,仍自顧自地說:“若這是報應,那我的報應應該不止這些。漫漫,你知道你當年的貨物被扣關,也是我幹的好事嗎?就為了把莫霖趕走,我連這種會牽連到你的缺德事都幹了,還讓你因為胃痛而進了醫院。這樣想來,這次我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餘辜的……”

  “那些沒關係,我原諒你,我都原諒你!”鍾漫抓著手機激動地喊,再也管不了洶湧而出的淚水。“別說死,你不會死的!你說過要跟我一起,你說過一直等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說過的!”

  鍾漫的話未能獲得回應,這條留言又完結了,機械女聲冰冷地吐出五個字:

  “第三個留言。”

  “漫漫,你還是不肯接我的電話嗎?這裡好冷……以前我冷了,你會用你的手握著我的。我還記得在遊樂園的海洋館,你嫌自己的手冰不敢牽著我,我就故意把手貼在玻璃上,讓自己的手變冷,那樣你就會緊緊握著我的手不再放開。”憶起往事,葉明希的聲音帶著迷濛,“小小年紀就這麼狡猾,我真是壞透了。漫漫,我現在很冷啊,可是你已經不想再待在我身邊,不再願意握著我的手了……漫漫,天愈來愈黑了,你一向都不喜歡黑暗,回家時要家裡要沒有燈,你總是會不自覺地皺眉。現在我不在你身邊,你記得出門前留一盞小燈,這樣就算我不在,你也不用怕黑了……”

  “傻瓜,我想看到的不是燈,是你啊!”鍾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泣不成聲,眼睛已哭得紅腫,被淚水一浸更是火辣辣地痛,可淚水卻仍止不住地瘋涌而出,刺痛了她的眼,刺痛了她脆弱不堪的心。

  就算她把他趕出門去,不接他的電話,他由始至終都沒有一句怨言,他只是不斷認錯,不斷責怪自己,怕她受苦,在這個時候還殷殷交待她要留一盞燈,就為了不讓她回家時眉頭稍皺。

  這個傻瓜,這個大傻瓜,為什麼他就不會為自己想一下?

  憑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麼他要愛得這麼委屈,這麼卑微?

  他說得對,她不該被過去所困,放棄了未來。她的心早就該原諒他了,但她卻因為怕負上“背叛”之名,怕被別人說三道四,她寧願逃避,一直不去想,不行動,結果他打來的電話她沒接,讓他在最需要支持和幫助的時候,只能對著冰冷的機器說話!

  “漫漫,我真的很想你……”葉明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終至無聲,鍾漫焦急地喚:“明希!明希!”

  手機傳來啪啪幾聲,似是撞到什麼,然後傳來喬治的大吼:“Edward!你別閉眼,快醒來!醒來!該死的,救護車怎麼還沒到?這到底是……”

  喬治的聲音被截斷,令人厭惡的機械女聲再次響起:

  “全部留言已經播放完畢,要重覆請按一,要刪除請按二。”

  鍾漫已經無力再支撐,她軟倒在車椅上,全身像被浸到冰水再拎出來,汩汩冒著冷汗,被車內的空調一吹,涼意從骨子裡滲透而出,冷得她牙關抖得格格作響。

  明希,你千萬不能有事!

  如果真有因果報應,你受的苦已經遠遠超過應有的懲罰。年幼時的虐待,七年的寂寞,還有這次……夠了,什麼都夠了!就算你曾經行差踏錯,你做的也足夠彌補了!

  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不是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你知道錯了,行善了,上天一定會保佑你的!

  鍾漫一向不信鬼神,但在此刻,她向她能想到的一切神佛請求,就算要折她的壽,也請千萬千萬救回明希!

  可是神佛並無聆聽她的禱告,車子竟然走到半途,拋錨了。

  “陸小良,你這車是怎麼回事!”鍾漫斥喝的聲音還帶著哭意,聽起來怪腔怪調的。

  “我怎麼知道?”陸友良心裡也急啊,但習慣使然,他馬上反唇相譏:“難道是你命裡帶衰?!”

  鍾漫一窒,喃喃地道:“可能真是……”

  陸友良知道這丫想歪了,忙用手敲她一個爆栗,喝道:“發什麼呆,明希還在等你呢,快點下車打的過去!”

  鍾漫連跑帶滾下車,可凌晨時份,路上一輛計程車都沒。鍾漫看了下,這裡跟明希所在的醫院相距大約三十公里……

  跑了!

  鍾漫咬牙,提步在深夜狂奔。

  99

  鍾漫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醫院附近,打電話給喬治,喬治是接了,但口氣不太好,鍾漫明白這是自己早前不接電話的後果,只得默默地忍了。

  跑到喬治說的手術室外,見到有兩個人在等,一個是喬治,另一個是妝容畫得挺誇張的女子,打扮一看就是從夜店出來的,想來這就是留言裡試圖為明希止血的女子。

  “現在是什麼情況?”鍾漫趨前問喬治,他還沒答,手術室的門戲劇性地開了,原本坐著的二人馬上站起迎過去。

  “大夫,明希怎樣了?”

  “最嚴重的是肺部的刀傷,左側肺葉被刺穿,造成氣體和血液在胸腔積存,即所謂的血氣胸。他的情況算幸運的,刀子要是偏兩公分就傷及心臟。另外病人送院時已經昏迷,經過檢查腦部有輕微腦震盪,加上有大量失血的情況,就算經過積極手術和輸血,也要待清醒後作檢查才能預計身體的受創程度。”

  三人這一聽心都急了,大夫這樣說,即是明希能不能清醒過來還是未知之數?鍾漫立刻問:“那要多久時間才能清醒?什麼時候能康復?”

  “這個很難說,每個病人的體質不同。他還在做閉式引流為胸腔減壓,傷口雖然經過處理但仍有出血的可能,總之情況仍然未穩定,要再觀察。”大夫這麼一說,葉明希的傷勢再添了幾分變數,鍾漫還想繼續問大夫索要保證,手術室合上的門再次開了,大夫道:

  “為避免感染,現在必須把病人轉移到ICU,你們要看就趕緊多看幾眼,一會不能進去。”推床已經被護士推了出來,鍾漫再也管不得其他,撲過去看葉明希。

  他尚未清醒,眼帘閉著,纖長的睫毛柔柔覆著眼肚,口鼻上的呼吸面罩連著護士手裡的氣囊,一呼一吸都掌握在旁人手裡。透明的面罩讓鍾漫看到他頰上和嘴角有些暗紅的瘀傷,繃帶環著額頭,該是爭執的時候別人給他添的勳章。他上身蓋著床單,床單底下可見纏了重重繃帶,胸口以膠貼固定著一根膠管,膠管另一端是個透明的圓柱形瓶子,瓶子裡的紅色液體不像血液般濃稠,反是像添了色素和些微雜質的水。

  至於他手上插著的輸液管有幾根,鍾漫已經不敢再看。

  “剛做了全身麻醉,沒這麼快清醒的。”大夫許是見鍾漫樣子太悽慘,解釋了幾句,才提步跟著推床走。

  葉明希被送到一間玻璃房內,房間很大很深,還有層層隔簾,鍾漫在門外只能隱隱約約看到葉明希的身影。大夫和護士放下葉明希沒多久便作鳥獸散,臨離去前,鍾漫又攔住大夫,他微笑著拋下句“放心,應該沒事的”便幾下快步飄然而去。

  聽是這麼聽了,但鍾漫始終覺得懸,站在玻璃前半步不敢稍離,緊緊盯著葉明希的情況,只要他的身影稍動,她立刻撲去找人。

  鍾漫站了沒久,喬治的手機震動了,她抬頭瞄了眼牆上“請把手機關掉,以免影響醫療儀器”的通告,用眼睛死命瞪喬治,他卻只顧著接電話沒搭理她,還好他只說了幾句就掛線。鍾漫正想去提醒他關機,他卻朝鐘漫走過來道:

  “記者已經接到消息,好幾家已經在醫院門外守著,還有些在路上正往這邊趕,少說有三四十人。”

  “這樣的事,對明希有影響嗎?”鍾漫輕問,好像聲音稍重都會驚擾玻璃房裡的葉明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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