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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來。”我不准她放肆。

  “只會對我叫!”她把吃剩的三明治丟過來,我閃開了,花生醬、麵包屑糊了一地,“我警告你,再對我這麼粗暴,我就要生氣了。”

  她叉著腰駕人的模樣像個小潑婦,非常的不可愛,等我真生氣了。她又像兔子一樣一溜煙地跑了,讓我打不到也罵不著。

  我嘆口氣,掃了地,決定到鎮上去採購食物,老等送菜車來也不是辦法。

  走到村口。那個山地警衛正要交班,邀我坐在他摩托車的后座,騎得飛快,10多分鐘我就站在大街上了。

  這10多分鐘的騰雲駕霧是我有生以來最恐怖的印象之一,難怪常有人稱機車騎士是“肉包鐵”,真是一點也不錯。

  下地之後、我做了一個最明智的決定,立刻走到那間自行車專賣店,買了一輛男用跑車。

  “你終於改變主意了?”老闆笑嘻嘻地看在鄰居的份上,打了九折,還贈送了一個車籃。

  我在台灣念中學時,騎了整整6年車,任何可以耍英雄的單車特技都難不倒我,但畢竟迄今已逾20年,當我騎上車時,立刻發現力不從心,騎得歪歪扭扭,差點兒摔進大排水溝里。

  “別緊張,習慣就好!”老闆在後頭高叫,算是打氣。

  買了牛奶、起士、吐司和香腸之後,我載著滿滿一籃東西,穿過了大街,人稠車擠,非常地受到考驗,好不容易通過了,全身都濕透,簡直是汗水如流。

  剩下的路就好多了,往郊區的四線人道上空蕩蕩地,一輛車也沒有,我盡可以放心大膽。

  回到山村小築,我氣喘如牛,跟中學時代的意氣風發完全不能相比。

  但晚風一陣陣吹來,竟也有著一份難以形容的適意。

  可是這種適意並沒有讓我享受太久,當我打開二門時,空然看見一個奇詭的景象——竟有一個人站在樓梯上,我不相信地揉揉眼睛,他卻在我的注視里一步步地走下來。

  他的年齡不小,大概有70多歲,完全如同我那夜夢中所見。起初我以為碧隨又在搗蛋,但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即使是再高明的化裝,她也沒法子把自己打扮成一個七老八十的男性。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下來,站在離我不遠處跟我對望了一會兒,用接杖敲了敲地板,又一下子消失了,那姿態非常悠閒,像穿進了一道看不見的牆中。

  那是一個鬼魂?我恐怖地想、可是我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的出現意味著什麼,我也不能明白;但,他挑在這個時刻這個地方。向我顯示著他的存在,總該是有他的意義吧!

  我從未相信過世上有鬼,但他令我迷惑,我站在那兒發呆,屋外有人對我大鳴喇叭也置若罔聞。

  “戴秉同!”那個按喇叭的人走到找身後,“你怎麼啦?掉了魂似的?”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吊兒郎當的聲音是博小泉。

  “預備請客?買這麼多東西?”他從我還緊緊抱著的籃子裡拿出一瓶酒,一條哈姆,又放了回去,嘖嘖稱奇。

  “有事?”

  “看到碧隨沒有?”他把太陽眼鏡摘下來,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更囂張。

  “沒有。”

  “真的嗎?”他不相信地拉長聲調。

  我把食物一件件放進冰箱。“吃”是獨身的中年男子最大的麻煩,我已開始厭倦自己做飯,前天告訴過管理委員會,趕緊替我找一能做西餐的廚子,不然天天吃三明治、蛋炒飯會把人吃得發瘋。

  “昨夜的事你預備如問解釋?”他逼進了一步。

  果然東窗事發,找冷靜地看他一眼,不過還是個孩子,還用不著怕池,但他的歪纏功夫教人頭疼。

  “我一直以為你不一樣,設想到嘴上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他冷笑:“你如果喜歡碧隨,為什麼不敢承認?”

  我想已經到了給他一頓教訓的時候了,這小傢伙久揍,但門鈴響了起來,一個悅耳的聲音在外頭問:

  “戴先生!戴先生在家嗎?”

  是季文莉,她穿得十分端莊,合身的套裝更透露著性感,手中提著一盒禮物。

  比我更訝異的是傅小泉,他們相互見到時,同時叫了出來:“你怎麼在這裡?”

  當我弄清楚文莉是傅小泉的阿姨時,傅小泉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悶聲道:“我先走了。”

  弦外之音是——今天暫且放你一馬,有帳來日再算。

  “他在這兒做什麼?”季文莉問。

  “找隔壁的一個小女孩。”

  “桂碧隨?”她比我想像中聰明得多,隨口一猜就猜出來。

  我奇怪她的反應,只不過昨夜匆匆見了一面,她就記得這般清楚,真是好記性。

  “我聽我妹妹說起過小泉有這麼一個同學,沒想到是她。”季文莉搖搖頭。‘

  “怎麼說?”

  “沒什麼。”她不肯再提,把禮物放了下來:“這是梨山的陸奧蘋果,你嘗嘗新。”

  青色的大蘋果,個個有中號飯碗那麼大,我算是開了眼界。

  “謝謝你來看我。”我請她進屋坐,她一進來,就對這幢屋子讚不絕口,尤其是那個大型旋轉梯,不過她若是曉得方才有個幽靈才在那兒“表演”過。必會奪門而逃。

  第四章

  更新時間:2013-04-24 22:33:06 字數:3991

  “安蘭如果還活著,一定會喜歡。”讚美完了,她加上一句附註,我們之間本來就暗流洶湧的空氣立刻變僵。她努力地又擠出一句:“今後有什麼打算沒有?”

  “預備半退休,在此地養老。”

  “可是你才不過40歲。”她不以為然。

  “辛苦了20多年,也該休息了。”

  “有沒有開展覽的計劃?”

  我告訴她,目前只渴望安靜,任何計劃都停擺。

  “台灣的經濟起飛,藝術市場一片大好,”她慫恿我:“你如果肯答應,是本地藝術界的光采。”

  她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一大半,原以為她念舊,是來責備我妻子屍骨未寒就帶小女孩子出去嬉遊,原來友情並不如我想像中的那麼值錢,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她被我看得有些訕訕然,但還是鼓足了勇氣說:“我那朋友沙先生,你昨天見過的,他在忠孝東路跟朋友合夥有個畫廊,或許你會有興趣?”

  我告訴她,目前我最大的興趣是找個會做西菜又能替我整理花園的管家,每天光是做飯和除園中草,我就什麼都別做了。

  “山村小築沒有園丁?”她問。

  “每天來10分鐘,鬼畫符一樣。”

  她立刻應承這事包在她身上,一定儘快找個頭腦幹淨手腳利落的管家來。

  為了表示感謝,我邀她去鎮上吃晚餐,她頓時答應,搭上她的瑪莎拉蒂,才知道她著實不簡單,據安蘭從前告訴我,文莉是個孤女,大學如果不是靠獎學金和家教,根本沒法子念,畢業後考上了托福,留學的費用都沒有著落,只好去教書,現在能開瑪莎拉蒂,大概早已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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